虚阁网 > 司馬翎 > 血羽檄 | 上页 下页


  這個心念電轉般已掠過腦際,他隨即應道:「梅庵主你試猜怎樣?」

  梅庵主道:「貧尼不必猜測,貴派三大高手之一的十步斷腸屠大敬施主,眼下就在開封府地面之內。」

  祁京假笑一聲,道:「梅庵主好靈通的消息啊!」

  這時大家都感覺出這七個門派中,峨嵋與華山這兩派,似是已有某種程度的默契了。祁京的話聲只略略一頓,但接著說道:「梅庵主,這個消息是你自己探聽出來的?抑是另外有高人代勞呢?」

  梅庵主道:「貧尼到這開封府來,所歇腳的法華庵,乃是敝山同門主持,這已不算得是秘密之事,何須多說。」

  青龍會許太平道:「法華庵慧師太的大名,誰能不知。」

  他含笑掃視眾人一眼,才又說道:「咱們都不是乍入江湖之人,有些事已不值再提。例如目下各派皆有高手潛跡於此城,這是大家心中皆知之事……」

  他又停歇下來,董公川插口道:「許兄究竟有何指教?」

  許太平搖擺著那矮而胖的身子,說道:「豈敢,豈敢,兄弟只是認為各派皆有高手潛抵本城之事對於血羽檄並沒有什麼關聯而已!」

  不嗔大師道:「這血羽檄大法錯非功力深厚之人,不能施用,如何能說全無關聯?」

  許太平道:「若然咱們要往這條路上想,則在下要先請問大師一聲,此舉對誰有好處呢?」

  鳳陽神鉤門的樊泛應聲道:「是啊:這動機何在?」

  不嗔大師沒有回答,卻仰面向天,微露冷笑。樊泛轉目一瞥,但見人人都幾乎含著嘲諷的微笑,心知自己這句話已說錯了,當下一拂頦下黑髯,又道:「假如諸位回答不出,兄弟倒有是有一個跡近聳人視聽的想法……這就是首先假定這血羽檄不是化血門查家餘孽所為,那麼下手之人是誰?當然咱們七個門派都會暗自猜疑,但在未有任何證據之前,大家都容忍不發……」

  性情躁急的董公川忍不住插口道:「樊兄的話,似乎毫無出奇之處,說來說去,還不是暗示與那擁有七本化血真經之事有關?」

  樊泛拂髯笑道:「假如另有其人下手,目的正是為了使咱們七派互相猜疑,終於發出了事故,其結果一定不出眾敗俱傷的範圍。這麼一來,可能有些門派能脫穎而出,或是擠入九大門派之列,甚至一躍而登上領袖武林的寶座。」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眾人都驚訝地尋思。其中有些實力較弱的家派,都考慮到假如本派高手損折,則自然被淘汰於當今九大門派之列,而由別的家派補上。但像少林、峨嵋、華山這些名門大派,想的卻是九大門派的領袖寶位這句話。以這數派的實力,縱然是損折五七名高手,也絕對不會在九大門派中除名。但會不會讓別的實力也極強的家派,乘時而起,登上領袖天下武林的寶座,卻當真是十分驚心動魄的問題。過了一會,祁京首先陰森森的道:「樊兄之言乍聽雖是有理,但當今武林九大門派,已成定局。六七十年來,武林中從未發生過爭列九大門派之事,兄弟認為這一點不必多慮。」

  樊泛道:「天下武林家派,多達一百五十派以上,這還是指散布全國各地甚有聲名的門派而言,尚有不少家派,未曾計算在內,祁兄還是多想一想的好。」

  董公川點點頭,大聲道:「不錯,幾十年下來,有些家派實力大增,自然會對號稱為九大門派之中的某些門派不服,從而生出禍心,這一點不可不察。」

  許太平目光投向不嗔大師面上,堆起笑容,道:「九大門派之中,武當和天台兩派未有參與化血門查家公案,天台派倒沒有怎樣,武當派實力雄厚,聲名尤盛,如果說到領袖九大門派,自然非武當莫屬了,大師以為如何?」

  他表現得好像十分關心少林寺,因為少林武當兩派,乃是真真正正旗鼓相當,實力相埒的大家派。然而不嗔師心中卻連連冷笑,忖道:「你們想從中挑撥,使本寺耗費許多力量去偵刺武當派,使得眼下這七派因之而成了均衡之勢,哼!哼!我可不會上這個當。」

  不過他面上卻裝出十分鄭重地考慮的神情,並且微微頷首。房內的病婦查氏用棉被蒙頭,但她卻暗暗掀開一點縫隙,側耳聆聽外面諸人的對話。當梅庵主忽然轉身走回來之時,她翻個身,向壁而臥,當真完全蒙住頭面,這麼一來,外面的對話再也聽不清楚了。查思烈縮在一隅,抱著死了的黑貓,面露悲愴之容。他雖然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他們每一句對話,然而事實上他的確無法了解這些話的內容。七大門派的高手們,誰也不注意他,包括祁京在內。

  只聽董公川突然大聲道:「依照化血門的規矩,血羽檄抵達的終點,當天晚上,定必斬殺全家,雞犬不留。咱們且等過今晚,假如又與峨嵋派發生的情形相同,當夜那一家人並無他故,便可斷定非是查家餘孽下的手。」

  說完這話,一看大家都不反對,便又道:「此處非是談話之地,各位移駕返回舍下如何?」

  阿烈聽到此處,曉得已沒有下文,注意力一移開,心頭立時泛起了瓜子面,大眼睛的歐陽菁。直到房中的查氏叫喚,他才發覺屋子裡已不見人影,當即放下黑貓,走入房內,道:「娘,你叫我麼?」

  查氏已坐了起來,雙眼中神采奕奕,病態全失。阿烈見了又覺一怔,隨即十分歡喜的道:「啊!娘的傷已經好啦!」

  他的母親泛起一抹奇異的笑容,道:「那些人都走了?你最好出去瞧瞧。」

  阿烈飛奔出去,很快回來了,道:「都走啦!」

  查氏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現在你把他們說的話從頭說一遍。」

  阿烈訝道:「他們講的話都很奇怪,我一點都不明白,娘妳竟懂得麼?」

  查氏緩緩道:「你別問,說吧!」

  阿烈果然從頭開始,把所有的人所說的話,很快的複述一遍,不但清楚分明,同時先後的次序以及是那一個人說的,他都能描述得出,竟然一字不漏。查氏聽完之後,點頭道:「很好,我那時想了許多事,所以漏了不少話沒聽清楚。」

  阿烈茫然道:「什麼話呀?」

  查氏道:「他們說到化血門查家……」

  她突然停口,想了一想,才又道:「有些我得細細考慮過,才拿主意要不要告訴你。」

  阿烈道:「娘!這三四年來,妳有什麼事都跟我商量,左鄰右舍的叔叔伯伯們,也沒有一個不誇讚我懂事聰明,說我比十六七歲的孩子都懂事。」

  查氏伸手摸摸兒子的面頰,眼中露出愛意,道:「是的,你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阿烈道:「那麼娘的心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查氏搖搖頭,道:「不行,我得好好的想一想。」

  阿烈道:「妳向來不是這樣子的,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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