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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武芳珮道:「沒有甚麼!」含淚深深的注視向慎行一眼,決然轉身奔去,霎時間,已隱沒在山坡間的叢樹山石之內。

  她剛剛走開,靠著樹根而坐的房仲突然大叫呻吟起來,眾人都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青嵐道人歉然道:「貧道帶來的靈藥已經用完,無法奉贈房兄,深感不安。」

  房仲急促的喘息幾聲,道:「在下想曬曬太陽。」聲音甚是衰弱無力。

  溫老大過去抱起他,大步走出樹蔭,房仲突然精神奮發地轉頭四瞧,然後指住谷口那邊,道:「兄弟想到那邊靜臥片刻。」

  靠近谷口有片草坡,四下盡是樹叢,房仲道:「就是這兒。」

  溫老大把他放下,關切地問道:「房兄還挺得住麼?」房仲點點頭,溫老大又道:「這兒也好,若是武陽公回轉來,這一場廝殺也不至於波及房兄。」

  房仲擺開手腳,癱臥不動,閉目避開太陽照射著眼睛,輕輕道:「兄弟這樣子可像是快要死的人?」

  溫老大留心地瞧看一下,道:「姿勢很像,可是面上還瞧得出有血色,你的傷勢敢是轉好了一點?」

  房仲道:「溫兄不必多問了,回到那邊去吧!兄弟想靜靜的歇一會。」

  他這麼說法,溫老大只好走開。谷中輕輕浮動著低語之聲,群雄都在等候趙岳調息,無一不是暗暗希望趙岳趕快恢復功力,那時就不怕武陽公回轉來了。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之久,谷中傳來一陣輕雷般的可怕笑聲。群雄心頭大震,轉眼望去,但見武陽公緩步入谷,笑聲不絕,迴聲晃蕩在四山之間,使他平添了不少威勢。

  武芳珮的推斷果然對了,眾人心頭大感沉重,鼻端似隱隱嗅到血腥氣。

  武陽公銳利的目光掠過草坡上樹叢中仰臥的房仲,只見他姿勢僵硬,面上全無半點血色,便轉眼向群雄望去,似是尋找甚麼人一般。

  青嵐道人遠遠喝道:「武陽公何事重來此谷?」

  武陽公冷冷道:「老夫的心事你們猜不透,唯一可以猜得出來的只有芳珮,嘿!嘿……她已經躲了起來,用心昭然若揭,老夫豈能容她得手?」

  話聲甫歇,驀地縱身向山邊撲去,快若飄風,那邊群雄無不大驚失色,紛紛舉步追截,但武陽公已奔到山邊,從樹叢中抓出一個人,正是那武芳珮。

  她絲毫不敢反抗,渾身顫抖,顯然心中驚恐萬分。

  眾人見武芳珮已在他手中,不敢造次,都停住腳步,雙方相距還有十多丈遠,向慎行朗聲道:「武陽公,你若是放了她,向某單身孤到向你請教幾手。」

  這話無疑是表示自己一命去換回武芳珮的性命,武陽公嘿嘿冷笑數聲,道:「你們都是老夫掌下遊魂,老夫怎會在乎你們一擁而上抑或單獨應戰!」

  向慎行眼見武芳珮極是震恐,心中憐惜萬分,熱血沸騰,正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忽見武陽公鬆手放開了武芳珮,登時煞住奔去之勢。

  武陽公目光如電,凝注在武芳珮面上,緩緩道:「孩子,這是最後一次寬恕你的過錯,咱們從今以後,父女之情已斷,你回到那邊去吧!」

  武芳珮呆了一會,淚流滿面,倏然轉身疾奔,轉眼間,撲入向慎行懷中。

  武陽公輕嘆一聲,驀地收拾起波盪的心情,殺機迅速的充滿胸臆間,惡毒地向十多丈以外的眾人瞧了一眼,隨即放步撲奔過去。

  青嵐道人和一夢頭陀齊齊越眾上前,武陽公欻然疾繞開去,竟是向盤膝運功的趙岳迅撲之意。眾人急得連聲大喝提醒趙岳注意,一面紛紛跟蹤追去,樹底下的趙岳驀然跳起,提起雲旗。武陽公身形如閃電般退回,在眾人當中掠過,兩聲慘叫起處,武陽公又循原路撲向趙岳。慘叫的兩人正是嶺南五雄中的于二姐和岑老四,他們滾跌在丈許之外,雖然未死,可是受傷甚重,已不能行走,更無法參加搏鬪。

  這時群雄才明白,武陽公敢情早已盤算好先設法擊破了南荒門的聯防陣線,以免費許多手腳才攻得破,甚至因被他們牽制之故,反而落敗,因此也知道他第一次繞道急撲趙岳之舉,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武陽公手中只有一把金刀,可是這道刀光卻有如矯健神龍一般滿空飛舞,身形更是飄忽不定的到處遊走,分別進攻群雄,雖然都是一擊便退,但片刻工夫,向慎行尹仲洗老五等數人都負傷退開,無力再戰,尹仲手中長劍也被武陽公奪去。

  武芳珮姜三姐查剛任君麟等人自動避開,敢情他們參戰的話,徒然使青嵐等人分心照顧,於是谷中只賸下了趙岳、一夢、青嵐、溫老大和雲飛等五人動手對付武陽公,不過他們並非形成一個戰圈包圍武陽公,相反的是武陽公神出鬼沒地飄忽進擊,使他們越發分散得更遠。形勢正如武芳珮所料,三大高手之中,趙岳及一夢頭陀都只有半力出戰,因此這三人無法形成堅強陣線以抵禦武陽公。此外南荒門五雄的聯手陣勢也無法施展,目下只賸得溫老大一個參與劇戰,他和雲飛大師的處境差不多,每當武陽公攻到之時,能夠保住一條性命就很不錯了,根本上談不到制敵致勝這上面。

  武陽公大展神威,殺得這五人險象環生,不但如此,連一些未曾負傷而又沒有參戰的人也在他嚴密監視之中,若是妄想乘機逃出谷外,不出十步,定然被他截住殺死,這一點雖然沒有實現過,但人人心中有數,曉得他有這等實力,故此不敢奔逃。

  忽聽「噹噹」兩聲巨響,火星四濺,原來是武陽公的長刀利劍各在趙岳手中雲旗上砍了一下。趙岳被他震得連退七八步之多,血氣翻湧,幾乎無法握得住那支雲旗。

  武陽公接著又用同樣手法迅攻一夢頭陀,刀劍砍在禪杖之上,兩聲震響過處,一夢頭陀退了四五步,手中禪杖已舉不起來。

  青嵐雲飛二人急急馳援,分向兩側迅疾夾擊,這兩人的武功非同小可,尤其是武當青嵐道人,手中長劍破空迅擊之際,隱隱發出風雷之聲。

  武陽公不暇再行對付一夢頭陀,先回手接住青嵐雲飛的攻勢,心中暗暗忖道:「那老頭陀初上手之時功力甚弱,但目下已強過趙岳不少,可見得武當派煉成的靈丹極具神效,若是容那老頭陀纏鬥下去,不久就將恢復了原有的功力,那時候想盡行殺死他們可就棘手得多了!」當即決定了使用聲東擊西之法,但要收拾下的不是一夢頭陀而是溫老大和雲飛大師,要知這兩人若能迅即除去,一夢頭陀的敗亡便不過是指顧間的事了。

  他目露兇光地盯住一夢頭陀,使個身法,從青嵐雲飛二人當中穿過,電疾撲去。青嵐雲飛和溫老大都駭然搶救,那知武陽公驀地抹轉頭,長刀化作一溜金光,直取溫老大,右手長劍同時發出「嗤」的一響破空之聲,疾刺雲飛大師。

  他這一刀一劍,表面上一般凌厲,其實重心放在長刀之上。

  溫老大但覺全身被刀光罩住,萬般無奈之下,左手以五陰爪封架敵刀,右手使出剛剛學到手的「乾元珠」功夫,指尖沁出凝結如珠的內力,迅快彈去。

  武陽公冷冷一笑,對他彈來的指力視若無睹,任得彈中身上穴道,刀勢落處,但聽大響一聲,已砍中對方左手鋼爪之上。他刀上力道何等凌厲,溫老大但感一陣劇疼攻心,眼前發黑,可是右手食指尖突然間自然而然地沁出一位乾元珠,那是內家真力凝結而成,無形無色,除了他自己感覺得出,別人都瞧不見。

  溫老大在這劇疼攻心行將昏倒之際,食指一彈,「波」的響處,武陽公欻然退開,面上掠過一絲蒼白之色。溫老大身軀搖擺不定,武陽公沉聲道:「乾元珠果然十分奇妙,老夫也險險支持不住……」說話之間,體內真氣如珠走玉盤,迅即恢復如常。

  溫老大終於站不住,一跤跌倒,當他知覺快失之時,腦海中掠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乾元珠」奇功敢情須得功力衰竭之際才是威力最大之時。

  武陽公手中金刀長劍閃耀出無數光華,迅快向雲飛捲去,一夢頭陀已緩過一口氣,提杖奔來,掠過溫老大身側,目光瞥掃之下,但見他左手五隻鋼爪都不知去向,五指都折斷了,其中三隻有大半截隨著鋼爪飛逝無蹤。這等景象極是觸目驚心,一夢頭陀怕他流血不止而死,因此不暇馳援雲飛,先停住身形,伸手在溫老大手臂胸口點了六處穴道。

  抬目望去,只見武陽公左手長劍用陰柔奧毒的招式抵敵住青嵐,右手金刀卻以迅猛無匹的手法凌厲迫攻雲飛大師。他不由得暗暗一嘆,心想:「這武陽公當真是一代奇才,不但功力深厚,胸中博識天下各家武功,而這雙手分使兩種不同路數的造詣成就,更是足以震驚今古!」

  一夢頭陀嗟嘆之時,也把趙岳情形瞧在眼內,那趙岳自被武陽公刀劍連環震退之後,便持旗凝立,雙目半瞑,顯然急須運功調息,否則便受到傷害而無法再戰。

  老頭陀刷地撲去,禪杖猛掃,大喝道:「妖孽看杖!」

  武陽公橫跨兩步,在他左右兩側的青嵐雲飛二人被他帶得跟著移動,登時變成青嵐和一夢同在左側的形勢,武陽公長劍一揮,巧妙地接住一夢頭陀的禪杖。

  霎時間,四人戰作一團,武陽公左手長劍力敵一夢青嵐二人,右手金刀卻單獨對付雲飛大師。一夢和青嵐二人幾次欺身迫攻,想把他金刀招數也接過來,可是武陽公的長劍動輒化做一堵劍牆,攔住他們兩人,難越雷池半步。

  激戰中但見刀光陡盛,圈住雲飛禪師身形,緊接著血光濺冒,雲飛大師肩胸之處挨了一刀,蹬蹬蹬跌退開去,一跤摔倒地上。

  一夢青嵐都不暇查看雲飛傷勢,他們無不深知眼下只要敗在武陽公手底,在場之人全都劫數難逃,因此若是為了雲飛大師而分心落敗,等如害死全場之人。因此這兩人捨死忘生的奮力拚鬥,一時之間形成了纏戰之局。

  一夢頭陀在激戰之中,功力恢復到七八成左右,所以武陽公才無法擊敗他們。

  趙岳突然長嘆一聲,睜開雙眼,觀看戰況。任君麟奔到他身邊,道:「趙兄怎樣了?」

  趙岳道:「兄弟雖是用盡心力急謀恢復,可是早先真元耗損過多,一時之間實是無法復元……」他話聲一頓,又道:「我若是上前參戰,只怕還連累得一夢大師和青嵐真人分心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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