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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程賓道:「我不殺你,只要挖了你雙眼,好讓他們擺佈咱們兩個。」

  丁狼婆哼一聲,道:「他們是誰?」

  程賓道:「就是謝無我林落紅他們。」

  丁狼婆道:「他們決計不會殺我,我與其失明受罪的活著,不如被你殺死。」

  血手印程賓喃喃道:「不錯,我現下才想通了這個道理,我雙目失明,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跟他們爭強鬪勝,他們自然懶得理我。因此之故,謝無我才會教你送藥給我,你也因此才會答應……」

  他雙手一鬆,推開丁狼婆,道:「我不對付你啦,快點去收拾武陽公。」

  丁狼婆滾開六七尺,怔了一怔,才躍起身。她真是夢想不到今日會撿回來這條性命,不禁仰天長嘷一聲。

  武陽公說道:「諸位都是宗師身份之人,出道日子比本人還早,今日居然聯手對付於我,尤其是程兄為了本人之故,竟然放了丁狼婆,請問你們與我之間有何深仇大恨?能夠使得諸位如此同心合力?」

  那四兇都沒有做聲,過了片刻,黑狐謝無我喝道:「咱們快快動手,他是設法緩住咱們以便運功調息。」但連她自己也沒有動身撲去,須知謝無我狡猾無比,自從聽丁狼婆說那黑衣女尼無法救治的話,便考慮到武陽公會把滿腔怨毒向他們發洩,所以她若是先上,而別人留手觀望的話,自己首先就得遭殃。

  色鬼林落紅大聲道:「你想知道我們對你有甚麼深仇大恨是不是?我告訴你,這數十年來,我們都被你壓得不能在江湖上出頭露面,有如被放逐一般流居海外。但這都不算甚麼,主要的是你那一身武功,實在使我感到萬分痛恨!」

  武陽公微微一笑,道:「這話甚是,本人的秘傳武功,獨步天下,為內家第一正宗功夫,你們專擅魔功外道之人,越是功夫精進,就越發忘不了本人的功夫!」他豪氣干雲地長笑一聲,招手道:「來,來,咱們反正是死對頭,今日作一了斷也好!」那意思說他們如若不聯手上來,就須得速速分頭逃走,不然的話,勢必被他一個一個的趕上誅殺。

  三兇對望一眼,個個眼光中流露出森厲兇悍之光。這一眼望過,都會意於心,不再打話,一齊撲上去。他們動作如電,武陽公弧刀劃處,一招三式,分頭攻襲他們。

  武陽公雖是主動挑戰,可是面上卻微露後悔之色。一望而知他出言太快,調息得不夠時候。

  這一趟動手大家都專心致意,全神貫注,比起上一次更為驚險激烈。

  血手印程賓目痛已止,眼前一片漆黑,只彷彿見到一點點影子而已。他用心地側耳傾聽,腦海中想像得出戰況之激烈。他好鬪的兇性漸漸觸發,卻又無法參加,只急得他滿頭青筋暴現,血管快要炸裂。突然間一個主意浮上心頭:「我何不趁此機會悄悄繞過去,擒捉住那黑衣女尼。雖說是殺不殺她也是一死,可是我可以先當眾侮辱她,然後才加以處死。武陽公瞧了非當堂氣死不可……」這個惡毒的念頭使他感到十分暢快,憑藉他極靈敏的聽覺和嗅覺,查出黑衣女尼的位置。

  他悄悄地奔過去,眨眼間,已站在黑衣女尼身後,耳中聽到她沉濁不均勻的呼吸,知道她毫無抵抗之力,即迅伸手捏住她的粉頸。

  突然間手腕脈門一陣疼痛,半邊身子都麻木不仁。這血手印程賓到底是一時高手,雖是沒有瞧見,也曉得中了對方詭計。原來那黑衣女尼一直抱劍盤坐,程賓繞過來之時,她早就瞧見,便把呼吸變粗變濁,誘他上勾。

  程賓伸手去捏她的頸部時,黑衣女尼早一步把長劍翹高,停住不動,程賓腕脈穴道是自己撞上人家劍尖,所以無法覺察。

  黑衣女尼上半身向後一扭,左肘趁勢撞出,登時把程賓身軀撞飛,拋落兩丈以外。她這一手顯示出功力恢復了大半。謝無我大吃一驚,道:「狼婆瞧見了沒有?她不但不死,還恢復了原來的武功。」

  丁狼婆微一怔神,刀光電閃而過,登時在她左肩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湧出,幸而傷勢不重,而且林謝二人怪招迭出,抵住武陽公的攻勢。

  武陽公顯然已經氣衰力竭,刀法不似早先凌厲。謝無我喝道:「咱們宰了武陽公再說……」

  他們一陣狂攻猛撲,武陽公幾乎抵擋不住。此時他們若是繼續一鼓作氣地奮身猛攻,定可把武陽公這個一代梟雄當場殺死。那知丁狼婆忽然緩住招數,喝道:「武陽公,你怎生救得活那小尼姑?」

  武陽公鬆一口氣,最凶險的局勢暫時避過,以後他們再要形成這等局面,只怕不大容易。當下應道:「咱們三十年前打過交道,那時我算準你的碧血爪魔功,日後自然更是精進,所以費了不少氣力,弄了一瓶解藥,那就是你獨門的化毒回魂散,是以這事毫無奇怪之處,哈……哈……」

  丁狼婆大怒道:「好哇,你這深謀遠慮的傢伙老奸巨猾,居然在數十年前就有了預謀,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我那徒兒為何會無故自殺,敢情是她把她的那份解藥送給你了?」

  那武陽公便是現在年齡老大之時,仍然十分的俊秀瀟灑,數十年前的倜儻風流,自然不消說得,因此丁狼婆的女徒被他勾引上手,騙去解藥,不足為奇。

  丁狼婆激起兇戾之性,狂嘯厲嘷聲中,亡命進攻。碧血爪化出無數綠影,籠罩住武陽公要害。謝林二人趁機推波助瀾,施展出平生功夫,兇猛進撲。武陽公封架得十分嚴密,手中弧刀仍然不時劃傷了對方,可惜對方壓力太強,無法重創他們。

  約摸過了一頓飯之久,武陽公已經完全落在被動之勢。他的氣力消退很多,時時有力不從心的破綻出現。

  那黑衣女尼站在一邊,靜靜地觀戰,她已經自行包紮起肩頭,瞧來已經完全恢復。但她一直站著不動,默默地注視著戰局,眼光冰冷無比。

  武陽公身處危局,根本無法開口。這時忽然找到一個機會,目光迅快地掠過黑衣女尼。他瞧見她那對冰冷的眼光,登時心頭一涼,手腳不覺一慢,被林落紅一掌擊中胸口。

  武陽公只是搖晃一下,仍然揮刀封架,似是不曾受傷。色鬼林落紅大為駭然,心想自己此刻雖是功力減弱了許多,但這一掌結結實實的擊中,居然不曾傷得了他。這樣說來,再鬪下去也是沒有用處。

  正在這時,武陽公突噴出一口鮮血,面色登時蒼白了不少。那謝無我林落紅丁狼婆三人身上都帶有傷勢,不過以他們的功力,這些皮肉之傷沒有甚麼影響。

  他們眼見武陽公內傷吐血,都暗暗大喜,繼續環攻合擊。但人人都害怕自己擋上武陽公臨危拚命時的一擊,所以各懷鬼胎,每一招都預留後步,只要武陽公一旦出手拚命,立即可以抽身後退。

  戰局忽張忽弛,教人瞧得眼花繚亂。武陽公果然不愧是蓋世奇才,一代梟雄,面對這等邪教中一流高手,負傷奮戰,仍然威勢驚人,有攻有守。

  黑衣女尼屢次想掉首逕去,可是雙腳像是被人釘牢在地面,竟移動不得。她本身也是時下罕曾得見的大劍術家,明知自己掣劍出手幫助武陽公的話,定可擊潰對方聯手之勢。而現在已是最後的機會,再拖延下去的話,武陽公內傷加重,氣力衰竭,便無法可想了。

  她從「抽身離去」的想法拐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彎,變成要出手幫助武陽公。其中的酸辛不足為外人道,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武陽公倏然刀勢一變,大開大闔,把那三人齊齊迫退數步,然後仰天狂笑一聲,道:「想不到老夫橫行一世,結局竟不是敗亡在正派高手劍下,卻覆敗在這些魔鬼崽子手底,實在令我心有未甘。」

  謝無我冷冷道:「休得口發狂言,目下咱們尚未拚出生死!」丁狼婆大怒接口道:「我們那一點不如別人,看招!」湧身撲上,利爪忽抓忽劃。

  武陽公手中弧刀毫不費力地把她擋住,說道:「若論武功的話,當今少林寺的一夢頭陀和武當派的青嵐道人,都比你們略勝一籌!」他轉眼望一望黑衣女尼,道:「一夢頭陀就是昔年的雲和禪師。青嵐是武當後起之秀,據我所知,紫心把全身功力都傳給他,紫心因而衰老死去。但青嵐卻是異軍突出,勁力極是精深。」

  謝無我道:「你的話不可全信,又不能完全不信。我們待此間之事一了,便到嵩山武當兩處走上一趟,瞧瞧這兩名高手有甚麼驚人的造詣?」

  武陽公左手一招「寒雨飛觴」,丁狼婆無法封拆,呼一聲一個觔斗向後打出,倒縱兩丈之外。

  武陽公迫退丁狼婆之後,這才說道:「那一夢頭陀和青嵐道人還不怎樣,但你們要是碰上趙岳,那就是有敗無勝之局。除非能夠像今日一般,有機會抽冷子施以暗算,先傷了他,再加上數人合力出手,才有取勝之望。」

  色鬼林落紅訝道:「趙岳竟可以與你相比?」

  武陽公點點頭,道:「不信就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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