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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房仲首先哈哈一笑,縱了出去,道:「姜姑娘有意剁我幾刀,故此特地出來受死。」黑煞手賴珞一撲出來,便即出手向岑老四劈去。他的掌力極是凌厲狠毒,捲起一片狂風怒飈,威勢駭人。岑老四迅即滾開,甚是狼狽。洗老五跟著躍退,竟不敢上前出手。

  黑煞手賴珞心頭一震,迅快回眸四顧,果然一道人影從濃密樹葉中飄落,手握一面大旗,英風颯颯,氣概威武。緊接著溫老大于二姐也現身出來,他們嶺南五人迅即集合在一起,擋住另一條去路。

  賴珞冷冷道:「他們不戰而退,本座便知另有情由,果然有強援在後,無怪膽敢在此歇息。」

  玉軸書生房仲難過地搖搖頭,道:「賴兄,咱們明知他們可能是放餌誘敵之計,偏生墜入彀中,好不氣惱!」

  賴珞道:「房兄不必難堪,想當日武宮主耗盡心智,仍然測不準趙岳去向行蹤,可知此人實是智勇雙全之士,咱們縱是死在他手底,也不算遺憾。」

  趙岳朗朗道:「賴兄好說了,在下今日重踏江湖,還不想令天下武林同道得知此事,所以一步也放鬆不得。兩位動手之際,須得盡出全力,以免後悔,在下言盡於此,兩位請動手!」話聲一落,便即橫旗作勢。嶺南五人連忙退得遠些,免得妨礙他施展。

  房賴二人從未見過這等兵器,這時看他橫旗作勢,威力已籠罩住這片空地,若是分頭逃走,總有一個得毀在此旗之下,因此誰也不肯作逃走的打算。

  賴珞喝道:「好!房兄咱們一齊上!」房仲握緊玉軸,突然厲聲道:「趙岳你可曾見過文姑娘?」

  趙岳猶疑一下,忽然有人應道:「實不相瞞,我和他一向都在一起,只有最近分開!」聲音嬌脆悅耳,正是文開華的口音。

  房仲仰天長笑道:「好!好!這樣說來,房某在你芳心之中也還佔有些微地位。」

  文開華應道:「不錯,唉!我寧可心中沒有別人而只有房兄你!」趙岳露出尷尬的神情。黑煞手賴珞濃眉一皺,已擬好脫身之計。

  只聽文開華又道:「現下我暫且迴避……」賴珞大喝道:「文姑娘且慢!」

  文開華道:「賴兄有何見教?」賴珞道:「兄弟有句要緊的話,關係到姑娘終身禍福,有意奉告!」文開華訝然從林中出現,只見她雖是村女裝束,荊釵布裙,不施脂粉,但自有一種醉人的冷艷之態。這時連素來深沉之極的黑煞手賴珞,也不覺呆了一呆,道:「兄弟第一次見到文姑娘恢復女兒裝束,竟不知如此美麗,不在武宮主之下。」

  文開華淡淡一笑,道:「賴兄過獎啦,我不過是庸脂俗粉,怎敢與武宮主相比?更別說貴宮現在的那位宮主了。」這幾句話乃是說給趙岳聽的,趙岳專心窺伺大敵,所以不理會她這話。

  房仲痴痴地望住她,心中好不頹喪失望。假使昔年便瞧出了她的偽裝,目下便已是他的妻子了,何須失望痛苦?

  黑煞手賴珞又道:「但在兄弟講出這句要緊的話之前,須得先與趙大俠請教數招……」

  文開華一聽便知他是藉以試探趙岳武功,而可以不被趙岳殺死。不過他一定有要緊的話可說,卻又是毫無疑問,只是一任她如何猜測,都想不出賴珞有甚麼話說。她點點頭,道:「賴兄即管動手,但若是在數招之內被趙岳殺死,卻與我無干。」賴珞微笑道:「他未必就有這等本事,即使真有這等本領,諒也不敢就下毒手,趙大俠,兄弟講得對不對?」

  趙岳一向磊落光明,毫不遲疑地點頭道:「不錯,為了讓賴兄說出有關文姑娘一生禍福之言,在下決計不會施展殺手。」

  賴珞向房仲點點頭,道:「房兄,咱們上啊!」

  房仲內心極是仇視趙岳,恨不得一軸掃死他,焉會推辭,當下與賴珞並肩迫近趙岳。趙岳持旗作勢,喝道:「兩位請!」卻沒有絲毫驕傲浮躁之態。

  房賴二人各自運聚全身功力,突然出手,一左一右,動作迅快如電。這兩人皆是當今武林高手,聯手之威極是強猛,只瞧得嶺南派諸人都暗暗心驚,想不到師門聯防之術如此精妙,居然能抵擋得住他們凌厲的攻勢。

  趙岳雲旗圈掃出去,這一招似慢實快,似守實攻,雲旗拂風獵獵作響,也是威風凜凜,並世無雙。

  房賴二人的攻勢完全被他封住,他們久經大敵,眼見對方大旗威強無比。若是以硬碰硬,自必吃虧,登時不約而同地改用小巧手法,閃轉騰挪,乘隙進擊。

  只見趙岳縱橫旗影中,裹住兩條兔起鶻落的人影,霎時間已鬪了七八招之多。趙岳大喝一聲,手中雲旗突然化為兩截,也施展出小巧手法對付他們。

  要知道趙岳目下功力雖是不及當日上陰風崖力鬪武陽公之時,可是比起房賴二人又強勝得多。這時手中雲旗化作短兵器,先抵消了兩人以巧制拙之長。接著仗著強勁功力,迫得對方招數往往遞不出手。再加上他博通三門四派的劍法絕藝,招數之中詭奧無倫。只鬪了六七招,房賴二人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只瞧得嶺南派五人既驚且佩,不住地吶喊喝采替他助威。

  賴珞奮力掙退數尺,喝道:「且慢……」趙岳旗影已經拂到,聞聲「獵」的掣了回去,但旗邊的垂穗仍然拂中賴珞面頰,登時割破幾條口子,鮮血直冒。

  趙岳躍退數步,接上旗桿,說道:「賴兄有話請說。」

  文開華終是感激,輕輕道:「謝謝你啦!」房仲瞪他一眼,忖道:「此人果是豪俠胸襟,又長得英俊挺拔,無怪女孩子們都傾心悅慕……」

  賴珞走到房仲身邊,陡然間伸手扣住他腕脈,另一隻手按在他背後腰間的「命門穴」上,勁力欲發未發。

  房仲面色一變,卻已說不出話。文開華冷冷道:「賴兄此舉未免過於卑鄙無恥……」黑煞手賴瑤仰天笑道:「雖是有點近乎卑鄙,但形勢迫得兄弟不得不如此做,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笑聲一歇,接著又冷冷道:「閒話休提,且說正事,房兄有文姑娘愛護蔭庇,今日決計不會死在趙岳旗下,兄弟因黃泉路上乏伴同行,所以把房兄拉去,文姑娘意下如何?」

  趙岳莫名其妙,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文開華自然瞭然於胸,曉得賴珞利用自己對房仲感情還不錯的這一點,迫她選擇以下兩途之一,這兩途一是勸說趙岳不要出手,放過了他們。一是任得房仲與他同歸於盡。倘若賴珞不是瞧出文開華對房仲也甚為關心的話,他自然不會以同歸於盡的手法,威脅文開華為他們講情。再說黑煞手賴珞為人何等心黑手辣,當真是一點點虧都不肯吃的人,明知自己若是首先死在趙岳手中,賸下了房仲一人,文開華一定勸趙岳饒他一命。那時節變成只有房仲一人生還鐵柱宮,這個虧他決不肯吃。

  黑煞手賴珞陰沉地道:「你若不明白,不妨問一問文姑娘。」趙岳茫然轉眼望住文開華,道:「這是怎麼回事?」

  文開華沉吟半晌,道:「我先問你一句話,那就是倘若我向你求情,饒了這兩人性命,你肯不肯答應?」

  溫老大厲聲道:「那怎麼行?趙大俠毋須猶疑,即速出手除去這兩名敵人。」于二姐接口道:「不錯,縱虎歸山,後悔莫及,今日決不可存有惻隱之心,也不要顧甚麼情面。」

  洗老五冷冷道:「自古以來要立大功建大業之人,務須手段狠辣,毫不遲疑才是,古語說:當斷不斷,自食其亂。趙大俠為了整個局勢打算,切切不可答應文姑娘的要求!」趙岳被嶺南派諸人一說,衝到口邊要答應她的話重又咽回腹中,為難地瞧著文開華。

  文開華面上泛起一絲苦笑,道:「算啦!你不用解釋了。」

  黑煞手賴珞心中大吃一驚,額頭上又不禁流下冷汗。

  文開華忖思了一下,向黑煞手賴珞瞪眼喝道:「你還不放開他?」

  賴珞怔了一怔,旋即會意,仰天大笑道:「妙極了,若是咱們合力還敵不過趙岳,那就死而無怨啦!」話聲中已放開手。

  房仲略一運氣,便即恢復原狀。斜睨著賴珞冷冷道:「賴兄手段好生毒辣,教兄弟大感寒心!」黑煞手賴珞道:「若是房兄不滿,可待咱們都活著離開此地,始行計較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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