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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這一著果然厲害得很,林秋波深深感到對方實是極為老練之輩。幸而她並沒有存心逃走,當下點頭道:「符先生這話很合道理,只不知有人來時我應該躲在何處?」

  符天遙向對面的房門指一指,道:「請你躲入房中暫避,但請你記著,本人容或是避向另一方向,可是在此房後面的高處,有本人的友人把守監視,林仙子切勿自後窗出去,以免發生誤會。」

  林秋波點頭道:「我一定守信,符先生不用過慮。」

  符天遙歉然道:「區區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仙子是何等人物,自然不會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林秋波微現驚異之色,注視著對方。

  她從這個中年男子的言談態度上,但覺他彬彬有禮,而又通情達理不過,教人感覺不出他竟是領袖當代兩大邪派之一的人物。

  符天遙好像很有把握,並不急於出手,說道:「林仙子一直喜怒不形於色,心靈一片澄明,全無渣滓塵埃,何以忽露驚訝之色?敢是區區的話說錯了麼?」

  林秋波搖頭道:「不是符先生說錯了,而是我感到符先生的風度氣質,一點不像是領袖幽冥洞府之人?」

  符天遙笑一笑,道:「林仙子想像中,符某人敢是應該蠻不講理,滿身邪氣才對麼?」

  林秋波道:「如果你不見怪的話,我就坦白奉答。」

  符天遙道:「林仙子請說,符某洗耳恭聽。」

  林秋波道:「不瞞你說,我的確認為像你所說的行為態度才對。」

  符天遙淡淡道:「符某過去有一段時期,與林仙子的想像一模一樣。可是幾十年後的今日,符某亦大有變化。」

  林秋波道:「假如沒有其他波折意外,符先生再變下去,豈不是成為有道之士了?」

  符天遙尋思了一下,才認真地道:「這一點恐怕符某要使林仙子失望了,古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實是含有至理。」

  林秋波嫣然一笑,道:「承蒙符先生坦白賜告,盛情可感,但可惜我們終究不能化敵為友,不然的話,我倒是想看看符先生變到什麼程度為止?」

  符天遙道:「林仙子太瞧得起符某了,假如林仙子不是如此心狠手辣,殺死敝派多人的話,符某甚願能與林仙子交個朋友。」

  他停歇一下,又道:「符某修習的武功,十分惡毒,一旦動手,便難以罷休,所以不知不覺與林仙子多說了些話。」

  林秋波含笑道:「符先生放心,我決不會誤認你是喜歡說話之人。」

  符天遙扼腕嘆道:「像林仙子這等丰神絕俗而又智慧玲瓏的人,竟然不得攀交,實是符某平生之憾!」

  林秋波道:「符先生好說了,人生中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幻而已,假如你能看透此理,許許多多的得失榮辱,就不會罣礙心胸了。」

  符天遙聳聳肩胛,道:「林仙子切勿向符某說教,此是人生中最可厭的事情之一。」

  林秋波道:「符先生既是厭惡這等話題,我們便說到此處為止。」

  符天遙聽了,還沒有動手之意,林秋波暗感驚奇,想道:「他這是怎麼啦?好像若有所思,以及若有所悟的樣子,莫非他突然悟得大道?」

  她不免太過樂觀了,因為符天遙已道破他沉思之故。

  他道:「林仙子,剛才一番話,符某忽然大悟於心。」

  他欣慰地笑一下,又道:「符某一直對林仙子平靜鎮定的態度,感到甚是不解。只因以林仙子一人之力,在目下情況中,實是屈居劣勢。可是你居然坦然無所懼,若有所恃,此所以符某深深困惑不已。」

  林秋波道:「符先生現在悟出了什麼道理呢?」

  符天遙道:「林仙子敢情是有一顆慈悲之心,兼以看破了世情,對一身的生滅不大放在心上,是以才顯得如此鎮定,並非另有絕藝或是恃著有人救援。」

  林秋波頷首道:「不錯,我最多不過一死而已,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

  符天遙道:「不瞞你說,符某既已找到了答案,可就要動手啦!」

  林秋波道:「符先生請。」

  兩人身形都沒有移動,並沒有作勢待敵,可是雙方都馬上湧出了強大的氣勢,尤以符天遙的氣勢更為可怕。

  他不但面上變得一片冷峻嚴酷,那股氣勢更是森殺凌厲,比林秋波的氣勢顯然強大得多。

  林秋波馬上感到對方數十載苦修之功,實是難以匹敵,不敢怠慢,立刻拿出她的獨門兵器五尺金剪。

  符天遙也解下腰間的一條軟鞭,健腕一抖,那條軟鞭挺得筆直,向林秋波面門點去。

  他這一招,在強猛中含有至為陰毒之氣,後著殺手,宛如波譎雲詭,難以測度。

  林秋波的身子如游絲飛絮般隨著鞭勢,飄退數尺,心中想道:「此人的功力火候,果然不是尉遲旭、黎平等人可比。」

  就在她轉念之際,符天遙的長鞭已施展出捲掃妙訣,鞭影如山,罩攻而至。

  林秋波一面揮剪封架,一方面使出南海門至為精妙的身法,在縱橫交錯的刀影飄飄中進退,美妙悅目。

  她的身手看起來好像可與符天遙一拼,但她自己曉得,這一開始便已盡施全身本事,稍後定有無以為繼之苦。

  徐少龍從敞開一線的房門望出去,可以看見他們廝殺的大致情況。

  林秋波的不敵,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故此他們尚未動手以前,他已放棄了繼續運功自療之舉,迅即行起「內視」之法,檢查實力如何。

  這一檢查之下,發現真元耗損的情況仍然相當嚴重,若是現下出去助戰,最多能施展平時的六七成功力而已。

  即使不是屬於這等禍迫眉睫的危局中,而是由得他安靜休養的話,他知道最少也要兩個時辰以上的時間,方能恢復原有的功力。

  故此徐少龍憂心忡忡地離開床鋪,不作任何趕緊運功自療之想,悄悄踅到門邊,向外瞧看。

  在院中兩道人影兔起鶻落,鞭光剪影,盤旋飛舞鬥得正激烈。

  徐少龍只略略想了一下,便曉得林秋波雖是能在敵人鞭影中翩然進退,表面上看起來有攻有守,其實她受困於這個幽冥洞府主腦人物,正如掉在蛛網中的飛蟲,掙扎得很厲害,好像要破網飛去。但那隻蜘蛛卻很有把握地等候,等到飛蟲已經無力掙扎,才悠閒地過去,把牠吃掉。

  徐少龍擔心的目光,移向屋頂各處。想找尋那個與符天遙一同來的女子的身影。

  那個女子雖是以紗巾掩了半張面孔,而且乍現即隱,一下子就離開了,叫人簡直看不清楚,可是徐少龍卻感到她好像很面熟。

  但他一時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這樣的一個女子,在這匆匆一瞥中,她那對修長的翠眉,以及美麗靈活的眼睛,使人想像得到她一定相當美貌。

  徐少龍居然想不起來,自己覺得很不服氣,不過他也明白必定是因為符林二人的拚搏,令他不能靜心思索追想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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