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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石芳華把帽子解下,讓長長的秀髮披下來,隨風飄舞。又時時把手伸入水中,享受那清涼軟滑的感覺。

  蘇泰全半天沒有說話,忽然道:「石姑娘,你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石芳華笑一笑,道:「我像麼?」

  蘇泰全點點頭,他說過了這句話,好像已把心中所有的話都說完了。他把小船傍靠在岸邊,起身取網。

  這兒河面較為寬闊,看來並不深。蘇泰全一揮手,漁網撒出了一個圓形,沙的一聲落在水面。

  網邊的鉛墜使那面漁網迅快地沉落水底,蘇泰全手中只剩下一條繩索。他回頭向石芳華道:「這一處的河底平坦,最好下網,只不知我們的運氣好不好?」

  石芳華鼓勵地道:「一定大有所獲。」

  蘇泰全徐徐收網,一面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必定會有收穫。如果我每次下網,都聽到你這句話,那該多好啊!」

  他收網之時,不能迅速,因為這張漁網是撒成圓形,直沉水底,全靠收網之時,網緣沉重的鉛墜,漸向當中收縮,這樣被網罩住的魚,才不會溜掉。因此之故,他收網的動作,極有韻律節奏。

  石芳華雖然從未打過漁,可是單憑直覺,也曉得這個青年必定是打漁高手。她同時又想到,以蘇泰全具有如此高明技術的漁人,自然也能夠看得出下網之處,有沒有魚?所以他一撒網,必有收穫無疑。

  魚網一直收起,捲搭在臂上。最後,就是網腳那些鉛墜也露出水面,若是有魚,便應在這一截網中了。

  蘇泰全把網腳放在船板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然後把網腳一瓣一瓣地翻動。但見銀光閃閃透出網外。

  石芳華歡呼一聲,道:「瞧,打起好多魚啊!」

  蘇泰全也高興得直笑,道:「運氣真好。」

  網內有兩尾竟然長達一尺,蘇泰全把它們丟到魚籃時,說道:「這兩條魚你帶回去。」

  石芳華欣然道:「謝謝你,這是最肥大的兩尾啦!」

  蘇泰全轉眼找尋再度下網之處,一面道:「你肯拿回去,該我謝謝你才對。」

  他把船撐近靠岸的蘆葦叢邊,先以竹篙定住小船,然後取網在手,振臂一揮,那張網平飛出去,沙一聲落在河中。

  石芳華正瞧得有趣,忽見他動也不動,形狀有異。

  她大吃一驚,叫道:「喂!喂!你怎麼啦?」

  蘇泰全既不回答,全身上下也沒一處動彈。

  石芳華方自驚疑,蘆葦中突然傳出一個熟悉的口音,甚是沉著有力。這陣語聲傳入她的耳中,使她登時鬆一口氣。

  那陣語聲說道:「芳華,我是徐少龍,現下用隔空打穴手法,把那孩子的穴道閉住,咱們說完了就解他之穴。」

  石芳華乃是擅長演戲之人,這時立刻堆起笑容,向蘇泰全直搖手。這麼一來,遠處如是有人窺看,定必以為是她禁止他活動,決想不到蘇泰全根本知覺全失,既聽不見,又不能動。

  她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徐少龍道:「我昨夜差點到席公館去呢!我想像得出你將是何等難過,所以恨不得去把你救出來。」

  石芳華聽了此言,回想一下自己昨夜與席亦高的依偎纏綿,那曾感到難過?不禁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她連忙岔開這個話題,道:「我已看過全案的報告了。」

  徐少龍問道:「怎麼樣,可曾涉及我?」

  石芳華道:「好像沒有,但我弄不大明白。」

  徐少龍道:「什麼地方不明白?」

  石芳華道:「報告中提到一個女人,名叫鄭艷香。」

  徐少龍道:「她是鄭艷芳的大姊。」

  石芳華道:「我知道,鄭家三女,艷名遠播,誰不曉得?但報告中提到有兩個人被害,而這兩個男人,都與鄭艷香有關係,一個是她的小叔,一個是她的舊情人,而這兩個人的死狀都很慘酷。」

  徐少龍心中一動,連忙道:「等一等,你說報告中提到一個女人?而不是這個女人有所供述麼?」

  石芳華道:「報告沒有一句說到她供述之詞,只在調查黃老岐和杜參身份關係時,扯出了鄭艷香。」

  徐少龍在蘆葦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這位風靡當代,顛倒眾生的紅伶,他發現她似乎帶有疲乏之容。

  但他沒有往別處想,卻忖道:「女人終是女人,最注意的就是女人之事。剛才她一開口就提到鄭艷香,差點沒把我駭死。好個鄭艷香,真是厲害不過,我早看準她為了避免殺身之禍,所以必會把她床上的杜參,弄到不受懷疑的地方去了,只不知是什麼所在?」

  要知他接受了杜參的「遺言」,答應殺死鄭艷香,以徐少龍的為人,自然非做不可。雖然其後杜參模糊地說了一句話,好像是不要殺死鄭艷香。可惜的是他沒聽清楚,因此之故,他仍然得依遺言下手。

  但他當時何以放過了她呢?原來有兩個重大原因。第一,他存心把杜參的屍體,留給她去處理。因為鄭艷香的身份並不單純,所以她一定可以找到穩妥的人,把屍體弄到安全的地方,製造出合理的疑陣。第二,黃老岐臨死時,曾以斷劍內的迷香,把他薰倒。當徐少龍回醒時,已經是在鄭艷香的床上了。由此可見鄭艷香有法子封鎖黃徐拚鬥之事,換言之,她能控制黃老岐的手下,不洩此秘。所以如果鄭艷香一死,單是黃老岐的手下,就會透露出黃老岐曾經攔阻他之事,而本案就把他給牽扯上了。

  有這兩大理由,他決計不能下手,寧可冒著有人知悉這些秘密之險,亦不可使用殺她滅口之計。

  這時石芳華又道:「黃、杜二人,竟是互相殺死的,那報告中把現場描述得極為詳細,殘酷可怕之極。」

  徐少龍道:「怎生可怕法?」

  石芳華道:「報告上說,杜參本已得勝,一連刺中黃老岐七劍,均是要害。但黃老岐利用斷劍內的迷藥,把杜參迷倒,然後用斷劍插入杜參的胸膛和小腹。」

  徐少龍回憶一下,黃老岐之死,是被他用鋼杆子插了兩記,皆中要害。而杜參之死,則是被他踢中小腹要害。

  以那報告上的描述,分明動手佈置之人,把杜、黃二人的致死傷勢看得十分清楚,所以如此擺佈。關於黃老岐部份,因為傷勢明顯,還不怎樣,但杜參的致命傷,是小腹中了一腳,不易看得出來。由此可知這個佈置現場之人,必是箇中老手。同時他亦極可能從杜參的致命傷中,看出了隱情。

  要知武林中雖然有千百家派,各有絕技。但認真講究,能夠把杜參這等高手擊斃之人,自然是一流高手。是以這個下手之人,所使的絕藝,定然屬於著名的功夫,這麼一來,範圍就很窄小了,也就不難查看出來。

  徐少龍想到這一點,心中大為惕凜,忖道:「這個禍根,非得在他尚未洩與別人得知以前,迅即除掉才行。」

  他的心思回到血案報告上,問道:「報告中可曾提到他們互殺的動機?」

  石芳華道:「有,報告上說,初步研判,本案是屬情殺案,他們爭奪的女人是鄭艷香,但她可能不大知情。」

  徐少龍道:「還有別的意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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