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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他們心知剛才險險就竄不起來,若是那樣,登時得變成落湯雞了。所以居安之大為慍怒,開口就罵。

  這木樓內分為兩間,外間十分寬敞,靠右面的窗邊散落站著不少黃衣壯漢,個個神態慓悍,身佩長刀。

  他們眼見這三人都進入木樓,無不露出肅然起敬之色。其中一個大步走上來,拱手道:「兄弟李均,三位仁兄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了。」

  徐少龍等一望此人右胸上的徽章,頓時曉得他乃是「頭目」級的身份。自然在總壇大寨的頭目,比分舵的要高一級還不止,因此他們都趕緊客氣地拱手答禮。

  徐少龍道:「李兄好說了,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辛苦的……」

  他的話被一聲清磬所打斷,李均立刻接口道:「仁兄請移步到樓上去吧,值日香主要你們上去參見。」

  徐少龍向頭頂的樓板望了一眼,高聲應道:「是!」

  接著便低聲應道:「是哪一位香主呀?」

  李均微微一笑,道:「這個恕兄弟不敢多嘴了。請吧!上面自然有人引見。」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已暗示他得過嚴令,不許先行洩露是哪一個香主。老江湖一點就透,徐少龍便不用再行詢問,領先向內間走去。

  樓梯就設在這個狹仄的內間中,有一個清秀的白衣童子,年約十四五歲,站在樓梯口,一見他們進來,便笑了笑,指住旁邊的椅子,道:「未曾上去的請坐下休息,等候傳喚。」

  他另一隻手卻向徐少龍指點著,並且作出要他上去的手勢。

  徐少龍挺胸闊步地踏梯而上,轉眼間已到了上面。

  但見也是分為兩間,靠梯口這一間,三面軒敞,好像是亭子一般,目光遠射,風景盡收眼底。不過竹簾深垂,卻足以隔斷外面的人的視線,無法看得見樓內的情形。

  通往那邊的一間的門口,垂著一塊布帘,門邊又有一個白衣俊童,似是守著門戶,在他身邊的牆上,掛著一枚玉罄。

  這一個白衣童子面色沉寒,一望而知他性情嚴冷,決不輕易露出笑容。

  徐少龍拱拱手,還未開口,那白衣童子竟不理他,一手撥開門帘,口中說道:「啟稟香主,徐少龍參見。」

  裏面沒有聲響,徐少龍不免進退失據。

  那白衣童子見沒有動靜,回過頭來,發覺他還站在原處,不由得秀眉一皺,冷冷道:「你怎麼啦?我打起門帘,可不是讓你進去麼?」

  徐少龍心中罵聲「可惡」,口中道:「對不起,在下還在等候香主傳召呢!」

  說時,邁步行去。

  白衣童子又皺皺眉頭,生似是嫌徐少龍髒臭似的。

  徐少龍自問剛剛洗過澡,換了衣,絕對不會有臭味。心知對方乃是嫌惡自己之意,不禁又在心中罵了一聲「可惡」。

  可是他同時又泛起另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白衣童子,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風度,不同於凡夫俗子。

  他銳利的目光,迅即觀察了對方一眼,但覺他不但面目清秀,同時膚色細白,似是十分乾淨的人。

  這時,他心中唯一的猜測是這個俊童大概是有潔癖之人,所以對任何陌生人,都表示嫌棄憎惡。

  當他一腳跨過門檻,才曉得自己多半錯了,因為內間一張紅漆檀木桌邊的扶手靠背椅上,坐著一個女子。

  由於房內已沒有別人,可知這個女子就是香主無疑。則外面那個秀美白衣童子,自然也可能是女孩子改扮的。

  假如真的如此,則那秀美童子必是個美貌少女,只可惜她太冰冷了一點,但卻可以解釋她何以皺眉頭,敢情她心中看不起男人,尤其是外面分舵的幫眾。

  這位女性香主使他不暇多想門外的白衣童子,只因她舒服地靠著椅背,腳下還有一張鋪了墊子的小凳,使她益發舒適。襯托以她那張瓜子型的面龐,黑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眼光雙眸,白中透紅的皮膚,竟然是一幅非常動人的美女小憩圖。

  她相當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左右,懷中擱著一支青色的玉簫,長約兩尺,光澤瑩潤,一望而知必是罕世之珍。

  由於她一身雪白羅衣,所以懷中這支青玉簫,更為顯眼,光澤亦特別鮮明些。

  她顯露出一種嬌慵懶散的風姿,加上那種半坐半躺的姿勢,本來就夠迷人的了。何況那截雪白的羅衣下面,還露出一雙白皙的,富於彈性的小腿。一隻踏在小凳上,另一隻則因雙腿交疊,是以略略懸空。

  任何男人,只要是懂得人事,而又不是有缺憾的人,見了這等美女,擺出這姿勢,肯定的會泛出種種念頭,肯定是「侵犯性」的念頭。

  徐少龍但覺自己很想鬆弛自己的身體,卻覆伏在她身上,以便享受她面上的嬌慵美態,以及嗅吸她身上的香氣。

  但他自然沒有這樣做,即使是她允許,他也未必肯答應。因為這個念頭僅是從本能上和感情中產生的,如要付諸行動,必須經過理智過濾一下。而過濾的結果,百分之百不能通過實行。

  現下他毋須付諸行動,所以他不必運用理智,只用欣賞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注視這個白衣美女。

  那白衣美女徐徐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一付貪婪自大的眼光,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徐少龍點點頭,道:「屬下自是曉得,不然的話……」

  他戛然住口,並且收回剛才欣賞的目光,變得嚴肅地望著她。

  白衣美女道:「不然便又如何?」

  徐少龍道:「屬下不敢說。」

  白衣美女微現迷惑之色,道:「奇怪,早先你那麼放肆、大膽。但現在又這般恭謹了,你似乎變得太快了。」

  徐少龍苦笑一下,道:「屬下要活下去,所以不得不使用自制力,這是一個人能夠不被自己人加害的主要條件。只不知香主認為拙見對不對?」

  白衣美女笑一笑,當她朱唇分開之時,齊整潔白的貝齒,閃耀了一下。

  她道:「這倒是老實話,但你仍然比別人大膽得太多了。」

  徐少龍聳聳肩,道:「老實說,屬下老是禁不住要把你當作女人,這真是非常危險的現象。」

  白衣美女似是對這種含蓄的對話,感到很有興趣,美眸泛出笑意,鼓勵地瞧著他,當真使徐少龍極難將她不當作一個女人看待。

  他嘆一口氣,移開目光,投向簾外,恰好見到一艘插著黃旗的快艇迅快駛來,艇上除了水手,尚有三個乾淨俐落,體格壯健的年輕男子。

  他道:「您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玉香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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