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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鬼醫向公度道:「是的,這尼姑服過在下的藥物,現在只須在陰冷寬闊之處靜臥,不可有聲音打擾,她身上功力就可漸漸回復!」

  月公佟雷道:「冷老三,這兒就有這種陰冷寬大的地下室。那間地下室四壁及上下均被水泉包住,是以陰冷異常,只不知這尼姑必須靜臥多少日子?」

  鬼醫向公度恭聲道:「最少也得有一日之久,藥力才能發揮奇效。此後,越靜臥得久,她恢復的功力更足,到時絕對可以與聖女一拚……」

  日月二公同時縱聲大笑起來,似是甚為高興得意。

  鬼醫向公度接著道:「不過舒大公藏有的那幾種靈藥,必須趕緊派人取來,在下好快快製煉……」

  日公舒濤哦了一聲,道:「要製煉多少工夫?」

  鬼醫向公度恭聲道:「製煉費時甚少,但這種催發生命,恢復體能的奇藥其分兩劑,必須趁那尼姑尚未恢復功力之前先服一劑,如此藥力方能貫注在她全身,使她能夠在必要時作那用盡全力的一擊。換句話說,藥性越是深入她四肢百骸及五臟六腑,她到時能發揮的功力越強。第二劑藥只須在要她起身應敵之時,灌服下去,一盞熱茶工夫,她就會回醒,悉聽命令行事!」

  日公舒濤道:「她回醒之時,神志已失,怎知她服從那個人的命令?」

  鬼醫向公度應道:「她睜眼坐起之際,先見到誰,就聽誰的命令!」

  月公佟雷道:「如果我們兄弟三人,都站在床頭,她可是聽從我們三人吩咐?」

  鬼醫向公度道:「不錯,你們三位的命令,她都一概遵從!」

  日公舒濤縱聲大笑:「此尼一身功力,當真不弱於我們弟兄三人,當初她若不是屢次用天魔袖發出絕強內力,硬生生排蕩開大陣中攻到之人,耗損不少真元,加上後來要穴上中了無意大師的兩粒佛珠,憑那尚未訓練純熟的五百羅漢大陣,當真不易把她打倒!目下只等她功力恢復十足,先與心池聖女拚上一場,何愁不把心池聖女功力消耗大半?那時再加上五百羅漢大陣的威力,心池聖女必遭大劫無疑了,哈……哈……」

  跪在地上的冷清影聽得面色變來變去,幸而她一直低住頭,所以沒有人瞧見。

  星公冷央忽然入房,用那特快的聲調,道:「奇怪,我出動了本塢所有的人手,每一寸土都踏遍了,但仍然沒有發現皇甫維蹤跡,這事怪也不怪?」

  冷清影頭雖未抬,心中卻長長吁口氣,忖道:「我拚著身受慘酷毒刑之厄,潛入府中放火,救他出陣,總算得償我願。雖然我有機會的話,會親手取他性命,但我卻不要他死在別人手中。」

  只聽星公冷央接著道:「此刻尚在白晝時分,皇甫維武功再好,也難以逃得過本塢之人的耳目,除此之外,各處秘道密室均經我親自查過,竟也沒有絲毫痕跡。他如不從秘道逃出,難道真能插翅飛出本塢不成?」

  日公舒濤和月公佟雷似對皇甫維逃走之事甚感關心,當下開始研習討論。

  冷清影一直跪在地上,等了個把時辰,天色入暮,三公他們還在推敲其中道理。冷清影如果不是身懷上乘武功,跪了這麼久,早就受不住了。

  無意大師和鬼醫向公度似乎因與化心老尼動手時吃過虧,所以他們一直默然打坐,運功調息。

  華燈初上之際,天星塢手下擺上筵席。三公他們推敲至此刻,尚無頭緒。三個人忽然低聲密議一陣,便宣告暫時放下皇甫維之事。

  星公冷央指一指地上跪著的冷清影,道:「此女大逆不道。縱然加以毒刑,直至氣絕身亡,尚難消我心中之恨。」

  月公佟雷道:「既是如此,今晚暫時不必取她性命,等到明日早上,始行動手不遲!」

  日公舒濤道:「佟老二這話很對,最好等那兩個丫頭送到後一併處罪!」

  星公冷央道:「不行,我等不及啦,這丫頭我恨之入骨,焉能讓她多活數日?」

  日公舒濤讓步道:「好吧,明晨卯時正召集所有的人,公開處決這個背叛師門的丫頭!」

  星公冷央點點頭,月公佟雷道:「今晚須嚴密鎖住此女,免得讓她逃走!」

  冷央道:「不錯,但本塢幾間囚禁人犯的密室均已燒燬。」

  日公舒濤洪聲道:「諒她也不敢興逃走之念,如其多生麻煩,那時我太陽谷及冷月山莊的毒刑也一發叫她嘗一嘗滋味!」

  冷清影深知三公他們各有一套不同的慘酷毒刑,並且星公冷央講到過,如果有人能夠熬得住他們的三套毒刑而不死的話,此人活罪更慘於死亡,不但身體殘廢,而且精神分裂,每每無緣無故驚惶萬狀,夜間更是無法安眠……

  她腦海中掠過這些話,不由得打個寒噤,低低道:「婢子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再惹三老生氣。」

  月公佟雷冷笑道:「但願你的話出自真心,不然的話,我們兄弟三人,寧可捨棄一切,也先行集中全力擒捉你這丫頭。」

  他陰森森的話聲在房中盤旋迴響,彷彿是陰府惡鬼發出的警耗。冷清影嬌軀微微顫抖,一望而知她雖是大膽妄為,但此刻卻驚怖已極。

  星公冷央命一名黑衣勁裝大漢把冷清影帶到後面一間房中,單單在外面下鎖,此外並無點她穴道,廢去她一身武功,也沒有加鐐戴枷。

  這個房間冷清影自然來過,是以根本不必查視,當下在一張椅上坐下,瞑目沉思起來。

  她心中有兩個極大的疑惑,必須凝神細思,一是皇甫維逃出那五百羅漢大陣之後,究竟用什麼法子逃出本塢?以星公冷央的眼力閱歷,皇甫維是從秘道中脫身,也絕對無法不留一點痕跡。

  第二個疑惑則是他們為何這等發落自己,他們縱然不怕她逃走,難道也不怕她自殺?

  這一點確實最耐人尋味,只因三公他們再狠也狠不過大自然生死的玄奧。一個人如果死了之後,他們即使有蓋世的毒刑,也將無所施其技。所以三公不怕她逃走並不出奇,不防她自殺卻十分超出常理之外。

  她瞑目沉思之際,忽然聽到一陣步聲從前院經過。她凝神聽時,忽然隱隱聽到有人說到「尼姑」二字,又提到「糟蹋閨房」的話。

  她聯起來一想,便恍然悟出這些人必定是把那位女尼扛到她以前居住的閨房去安放。當下她繼續凝神聆聽,從步聲去向所以證明她的推測不假。

  這時,她又多了一宗心事。那位女尼的武功她本來就曉得深不可測,加上適才聽日月二公親口說過這位女尼功力不下於他們,可知確實算得上是當今武林前數名高手之一。

  以這位女尼的奇奧武功及內力造詣,如若被他們用藥物迷去本性,再藉藥物之力發揮她所有的潛力,只怕當真連心池聖女也不是她的對手。

  她沉重地歎息一聲,起身走到後面,推開窗子,只見後院中月色迷濛,雖不明亮,卻更令人泛起一種淒迷悵惘之感。

  涼風撲面,她忽地驚醒,轉目四望,竟查看不出有人監視看守。

  這一帶的形勢她自是十分熟悉,除了兩處屋角之外,別無可供藏身之地。但她仔細看了又看,那兩處屋角似乎沒有人看守。

  她突然惘然地尋思道:「莫非三老有意網開一面,只要我今晚乖乖耽在房中,就略予薄懲,然後命我戴罪立功?是以今晚處處示我以寬大,看我是否知道悔悟?如若我恐懼毒刑而自殺,那也是罪有應得,卻也等於從寬發落?」

  她身受星公冷央十餘年養育傳藝之恩,總有依戀悔疚之情,這時往好處一想,覺得大有道理。

  過了一陣,她激動的心情漸漸冷卻,深深呼吸幾下,又尋思道:「不過以我所知,三老均是心腸毒辣冷硬的人,如果不是有供他們利用價值的話,決不會開恩矜惜。我且莫自作多情,還須小心考慮。」

  夜涼寂寂,沒有一點聲音打擾她的沉思。良久,良久,她忽然淒然一笑,忖道:「此生已沒有一點可戀之處,我的作為雖然有負三老之恩,但一則為了那位慈悲老尼,二則為了心池聖女,我必須做完這件事才能自殺。只要留得心池聖女性命,三老總是有所顧忌,不敢恣肆橫行世上。」

  此念一決,再不遲疑,縱身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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