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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他們若不是機緣湊巧,焉能兩人一道入內?說來說去還是裴淳福厚命大,上一次因有太陽玉符在身,才不致凍死,而若不是那一次入探地穴,就學不到那套可御奇寒的內功心法,因而其後早就被金元山的毒火烤死。

  他過去推動機括,牆上露出一個洞穴。薛飛光道:「你一手拿著這顆夜光珠,一手拿著七寶誅心劍。我則一手拿著天幻劍,一手拿著太陽玉符。讓我在前面走,你可以替我彌補背後的空隙。」

  如此安排,當真是穩當之極,那夜光珠乃是魔蚤子卓凱的寶物,薛飛光早就暗暗借了來備用。

  他們在白濛濛的珠光照耀之下,鑽了進去。開頭的一段雖然很不好走,許多巉巉岩石棱角橫生,偶有不慎,碰上了不死也得重傷。

  幸而這條秘道直向地心傾延,坡度甚大,因此他們小心地往下溜,總算順利地下降了十多丈。

  此時,寒氣漸重,尋常之人已很難忍受,但他們還不覺得怎樣。又走了十多丈,便感到好像掉在萬丈冰窖之內,酷寒難當。

  裴淳早已運起禦寒內功,薛飛光手中有太陽玉符,因此這等酷寒還攔阻他們不住。

  珠光到處,眼前陡然開闊,卻是一間寬大高敞的石室,地面上散佈得有七具屍體,其一是個女子,都是臥跌地上而死,只有一具仰面向天,乃是昔日裴淳找尋寶劍之時,把屍體翻轉的。

  裴淳見了這一具屍體,陡然間記起一事,便向薛飛光道:「那日我找到那支斷劍之時,又曾在屍身之下找到一具黑木佛像,高達尺半,我把佛像繫在腰間,後來不知幾時失掉。」

  薛飛光道:「那麼我們順便找找看,這具佛像不管是本來就藏放此處也好,是這些前朝高手帶來的也好,總有很重大的道理。」

  這回他們在珠光照射之下,四方八面都看得十分清楚,瞧了一陣,沒有甚麼可疑之處。

  薛飛光道:「我倒是有一件事想不透,那便是這些高手們為何都俯仆地上?」

  裴淳道:「他們都被那些可怕的黑色怪蛇,勒斷雙足,自然俯臥地上。」

  薛飛光搖搖頭,道:「他們倒地之後為甚麼不翻身?任何人在劇疼攻心之際,自然會翻滾掙扎,那會恰巧都俯仆著死去?」

  裴淳道:「你這麼一說,果然大有疑問……」

  話猶未畢,突然間,一聲慘叫傳來,尖銳刺耳,薛飛光駭得跳起來幾尺。

  裴淳一把抓住她,道:「別怕,想必就是那一頭怪鳥,我初時也聽到這等慘叫之聲。」

  他們更為小心防範,忽聽左方三丈遠處,傳來一陣猙獰怪笑,兩人都轉眼望去。然而此時在右方卻有一團灰影自空中斜斜衝落,來勢神速無比。

  這團灰影像一支利箭般向薛飛光腦後襲去,一旦射入珠光範圍之內,便見到那是一頭灰鳥,此時尖喙直伸,雙翼緊束,兩腳向後,變成一根棍子一般。

  此鳥尖喙長達一尺,其紅如火,所以特別顯眼。它倒射的速度奇快,這刻縱是有人瞧見,發聲警告,而以薛飛光的身手,也萬萬躲不開。何況薛飛光此時仍未發覺?

  裴淳雖是聽到破空之聲,但這聲音還在數丈之外,那正是這頭長喙怪鳥開始衝射之處,可見得此鳥的速度比聲音還快。

  薛飛光恰在此時肩頭微沉,作出移轉身軀的姿態,這一來劍尖從肩上露出。那頭怪鳥猛可怪叫一聲,好像受了傷,突然改變方向。

  這頭怪鳥飛行速度之快,宛如閃電,倏忽間,已失去蹤跡。

  裴淳驚道:「此鳥居然會聲東擊西,真是駭人聽聞之事。只不知,因何故驚遁?」

  薛飛光道:「你站在我後面瞧瞧,或者可以查出原因。」

  裴淳左瞧右看,都無異狀,道:「我瞧不出甚麼?」

  薛飛光道:「其中定有緣故,再說以一頭扁毛畜牲,縱是靈警過人,也決計不會像人類施展計謀,這聲東擊西之舉,只可視為偶然,不能當真。」

  她雖是未查出那怪鳥乃是畏懼她手中天幻劍反射的千百道奇光,因而不敢從正面侵襲,改從後面襲擊。但已顯出她推論周密,智慧過人。

  兩人在這寬大的地窟之內,走了一轉,毫無異狀。當下便向那冒出寒氣的黑洞鑽入。上一次裴淳在這裏面宛如瞎子一般,這次因有珠光照耀,可就容易走得多。

  入洞之後,走了一程,漸見寬敞,宛如一條寬大的甬道一般。猛聽一陣波濤之聲,傳入耳中,似是到了海邊,浪潮不斷的衝上沙岸。

  薛飛光道:「此處難道有路可通海邊?呀!不對,這兒離海邊少說也有數百里,怎會聽到潮聲?」

  裴淳道:「這又是那頭怪鳥的傑作,它的古怪真多,上一回是優美動聽的樂聲,後來情調屢有變化,而現在卻是海濤聲……」

  他略為停頓一下,又道:「但它一發聲,大概又要來襲了。我有天罡護體的功夫,不怕它尖嘴猛喙,可是你卻須特別當心才好。」

  薛飛光忽然大悟,道:「我明白啦!一共想通了兩件事,其一是此鳥擊襲人後腦要害,上面陳屍於地的前朝高手們,都是如此致死,故此全部俯仆地上而死。其二是此鳥畏懼光線。這夜光珠的光線不強,它還可以忍受,但天幻劍閃耀出的光芒何等刺眼,所以它不敢近前。」

  說話之時,驀然舉高天幻劍,那劍在珠光之下,宛如一根能夠閃耀反映出無數光芒的水晶一般。

  他們後面三四丈遠處傳來輕微撲翅之聲,想必是她此舉把牠驚著,急急折轉飛去。

  浪潮捲拍之聲,驀地消失,薛飛光舒一口大氣,道:「我沒有猜錯,那怪鳥一向蟄居這等黑暗陰寒之處,自是畏懼光線,假使我們有法子使此處變得溫暖,它也不能容身。」

  遠處忽然傳來數聲淒厲長笑,使人聽得毛骨悚然。薛飛光沉吟一下,說道:「奇了,難道只這麼一會工夫,它就不怕這天幻劍的光芒不成?」

  裴淳也道:「是啊!它聲音一發,就快要攻擊……」

  他著急之下,可就有了笨主意,雙臂一伸,把她抱在懷中。這一來那頭怪鳥就無法喙中薛飛光腦後要害。

  薛飛光身子一陣顫抖,喃喃道:「我情願永遠不離開此地。」

  裴淳訝道:「這兒有甚麼值得留戀的?」

  薛飛光坦率地道:「你呀!試想我們回到家去,你焉能這樣抱住我?」

  她不說還沒事,這一點明之後,裴淳頓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抱著一團火般。

  他訥訥道:「你若是願意,我們回去之後,仍然可以這樣親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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