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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博勒本想趁機施展最惡毒的手法弄死商公直,但心念方動,對方已經逃個無影無蹤,只好打消此念。他不是沒有想到商公直可能回城挾走雲秋心,但最近他已傳授雲秋心幾種使毒之法,倘若商公直不是十分小心,定難躲過此劫。

  又因雲秋心性情懦弱,如若要她出手害人,她決計做不出來。但商公直向她加以迫害之時,她為了自救,便使得出毒手。而商公直不知雲秋心也會使毒,多半會自尋死路。

  因此博勒只嚴密注視著路興的舉動,他自知早先被告天子用毒蛇信抽擊了好幾下,雖是桿子著體,但已傷及內臟,武功減弱許多。故而一出手,必須以使毒為主,武功為輔。

  路興見裴淳與慕容赤拚鬥正劇,自己無法插手,便抱起弟弟,退到一旁。

  他陡然發覺七弟不似中毒斃命,試按脈息,甚是正常。不由得大感疑惑,忖道:「按理說以七弟的功力造詣,連博勒的使毒手段也奈何他不得,何況裴淳?他用的藥物即使是向博勒討取的,毒力冠絕天下。但以七弟的功力而言,也應該能夠暫時迫聚起來,決不會立刻就昏倒而死……」

  這些疑問閃過腦際,他本是十分精幹多智之人,念頭一轉,忖道:「久聞裴淳居心忠厚仁義,結交到天下英雄。他對七弟甚是敬重愛惜,難道這顆丹藥竟是另有作用?」

  忖想之時,裴淳已開始出手反擊,他一直以天罡九式嚴密防禦,陣腳穩定之後,便施展天機指反擊。

  這天機指共有七種法門,其中有明攻有暗算,有遠取有近擊。此時他使出「鬥力」法門,一指戳中敵拳。「砰」的一聲,慕容赤震退一步,拳頭骨節隱隱生疼。

  雙方才分便合,又封拆了三招,裴淳使出「洞微」法門,指勢忽點忽掃,「唰」一聲掃中慕容赤小臂,只見慕容赤前臂上留下一條白印。

  慕容赤平生出手以來,從未被敵人弄疼過,可是裴淳這兩下都使他感到十分疼痛,尤其是第二下疼中帶麻,影響所及,出拳時力道減弱了許多。

  相反的裴淳發現了制敵之法,招式變得更是奧妙。眨眼間又連劃了他兩下。

  慕容赤膽氣已失,托地躍出圈外,大喝道:「不行啦!」

  裴淳道:「不打也行,請你到五丈外等候,待路七兄回醒,一同歸去。」

  慕容赤道:「他沒有死麼?」

  裴淳道:「他沒事,只不過暫時失去知覺而已。」

  慕容赤乖乖地退到五丈外才站定等候。

  裴淳向路興走去,道:「大寨主若是信得過在下,便把路七兄交給我,好助他快點回醒。」

  路興道:「好,有煩費心。」

  把路七放下,大步走開,他竟不問裴淳一句,這正是他才智過人之處。因為他若是知道裴淳的真正心意,可能不便向辛黑姑交待。

  裴淳早先給路七服下的丹藥便是梁藥王的「破制神丹」,路七因已服過辛黑姑的「制神丹」,身體心神被藥力控制,因而猛然碰到破解的藥物,根本無法運功抵禦,心神一迷忽便不省人事。

  這刻那「破制神丹」的藥力已行開七八成,裴淳依照梁康所教,在他心脈四周的穴道輕拍數下。

  路七睜開眼睛,長長地透一口氣,道:「兄弟可是昏迷了很久?」

  裴淳道:「也不算很久,路七兄請聽著,剛才小弟給你服下的是梁藥王精心配製的『破制神丹』。你因服過『制神丹』,所以心靈受辛姑娘控制,被列為她裙下奴僕之一。如今藥力已解,你可覺得有何不同之處?」

  路七道:「不錯,目下身心都恢復如常,想起辛姑娘之時,不會像以前那樣盡是敬畏之念。」他坐起身,又道:「辛姑娘在一年前以打賭方式騙我服過一粒丹藥,這一年來我從來沒有記起此事,前幾日她遣人召我出山,我還記得這幾日的經過,那真是對她奉命唯謹,全然不敢不從。唉!幸而今日蒙裴兄恩賜解藥,否則兄弟這一生一世都只有做她的奴僕了。」

  裴淳道:「路七兄返回不歸府時,最好能暫時隱瞞一下,徐圖良法離開她。否則她一怒之下,不擇手段地恣意報復,路兄家人眾多,就很難保護周全了。小弟因知慕容赤天生有惡筋,所以不敢給他解藥,以免他一旦脫出辛姑娘羈絆,便胡亂殺人。」

  他這話等於告訴路七,那辛黑姑除了本身武功厲害之外,還有一個慕容赤。因此如若路七得罪了她,她仍有力量血洗路家堡。

  「謹遵大教,但裴兄的恩德卻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慕容赤突然大叫道:「路七,你沒事吧?」

  路七道:「沒事,可是氣力減退大半,須得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復原。」

  慕容赤巨掌一攤,作出無可奈何之狀,道:「那就完啦!咱們這許多人來對付小裴一個,還落得這般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敗的敗……」

  路七起身拱拱手,便與路興、慕容赤離開。

  飛天夜叉博勒過來翹一下大拇指,道:「要得,武林兩大高手今日被你智勇降服,辛黑姑這回才嘗到失敗的味道。」

  裴淳道:「前輩如此誇獎,在下豈敢當得?對了,秋心處境甚是危險,我們快去。」

  他們正要舉步,突然一陣嘿嘿冷笑之聲從四丈外的樹叢後傳了出來。接著一個黑布蒙面的灰衣人現身,大聲道:「雲秋心已落在我手中,你們要活的,還是要死的?」

  博勒大怒,用番語咒罵一聲。裴淳道:「你是誰?我們如何能夠相信秋心真的在你手中?」

  那蒙面人用尖銳的嗓音道:「你們不信那就沒有法子啦,我既不能帶她前來,又不能砍下她的腦袋給你們瞧。總之你若是肯把毒蛇信給我,我就把雲秋心還給你們。」

  飛天夜叉博勒見識過「毒蛇信」的厲害,心頭大震,忖道:「這廝若是陰山派之人,得到此劍,豈不是又出現第二個告天子?」

  這麼一想,可就不贊成交出「毒蛇信」,但裴淳卻不作猶豫,應道:「好,劍在此,人呢?」

  那蒙面漢子尖聲道:「你把劍給了我,雲秋心自然平安出現。」

  博勒忙道:「不可把劍交給他,須得見到雲秋心之面才行。」

  裴淳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諒他也不敢騙我。」

  他取起毒蛇信,揚手拋去,道:「接著了,快把秋心平安送出,不然的話,裴某誓報此仇!」

  那蒙面人接過毒蛇信,居然還不走,道:「裴淳,你心地太過忠厚,上了我的當啦!請問倘若我一去無蹤,你固然毫無辦法,即使是這刻未曾離開,但劍已到手,我卻告訴你說先前的話都不是真的,你又有何法子?」

  裴淳沉聲道:「可是你不會這樣做。」

  那蒙面人怪聲大笑,道:「為甚麼?」

  裴淳道:「假如你的武功還須借毒蛇信的威力才有信心縱橫江湖的話,裴某自問還有贏你的力量,你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逃出裴某之手!」

  這道理簡單而真實,問題只在裴淳有沒有這狠勁,踏遍天涯海角去找此人報復。不過,以裴淳這等說得出做得到的性格,卻教人不能不信。

  裴淳又道:「事實上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非相信你這次不可,你說是也不是?」

  博勒心中猛叫慚愧,忖道:「裴淳乃是以智者之誠待人,所以立身行事處處都不是常人可及。不錯,假如雙方都堅持不下,只不過徒然耽誤時間而已。」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嗓音已不是早先那等尖銳刺耳。裴淳大喜道:「你是閔兄麼?」

  對方把面幕一手扯掉,露出全貌,正是端方俊秀的閔淳。他把毒蛇信插在背後,道:「此劍我不客氣收下了。」

  裴淳欣然道:「此劍歸屬閔兄的話,以後不會埋沒無光啦!普奇兄他們諸位可好?現下在甚麼地方?」

  閔淳道:「我們五兄弟都奉了女軍師之命趕來接應,現在我們正護送雲姑娘上路。」

  博勒忍不住問道:「諸位打算把小女送到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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