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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黑暗中頓時傳出一陣答話之聲,轉瞬間六道人影奔入夜光淡淡的光圈之內,為首的正是窮家幫幫主淳于靖,其餘五人則是窮家幫的五老。

  淳于靖拱手道:「多蒙姑娘指名召喚,此身始得恢復自由。」窮家五老也紛紛道謝。

  薛飛光又叫道:「宇外五雄,在不在?」登時又應聲出現五人,為首的正是虯髯高鼻的蒙古高手普奇,其餘四人便是閔淳、完顏楚、馬加和阮興。

  薛飛光自言自語道:「大概黑獄中的人已經盡聚此地了,咱們走吧!」

  此時可以說是高手如雲,共計多達二十二人,札特喇嘛道:「薛姑娘,難道你沒有聽見卓施主的話麼?」

  薛飛光道:「我聽見啦!我已明白被困此獄之人,必須指名相叫才能現身的道理,要不他們怎會遲遲不出聲叫喊呢?」

  札特大喜道:「這麼說來,姑娘竟是想出了出獄之法,那太好了。」

  眾人見這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札特喇嘛,如此推崇薛飛光的智謀,都曉得定必可以憑恃,縱然心中有一點不大相信的人,這刻也不多言,靜聽這位小姑娘出些甚麼主意。

  薛飛光緩緩道:「以我的推測,諸位被困這黑獄之內多年,飲食之物定必放置在固定之處,時候一到,諸位就自行取用,不知是也不是?」

  少林靈光大師道:「正是如此。」人人都納悶這件事與出府有何關連?

  薛飛光道:「由此可知這黑獄之內,對方並非派人送食物進來,而是利用機關佈置傳送食物,我正在尋思一事,那就是對方如何查知黑獄中的情形,是另有暗中視聽的設備,抑是派人到這道鐵門之外查聽?再者我裴師兄目下中伏被擒,他們是否送到這黑獄來,抑是另有囚室?」

  魔蚤子卓凱道:「姑娘這些猜想恐怕只有兄弟能夠略作答覆,第一點,他們沒有別的視聽之法,只是在鐵門外面查聽。第二點,你的師兄終究仍要到此地來,據我所知,本府並無其他足以囚禁高手的去處。」

  薛飛光道:「這就行啦!咱們現在起不要說話,由我和札特大師在鐵門外面守候,諸位目下也不妨在外面走動,但等到可以進食之時,仍須按照以往的習慣取去食物,料他們定然從這一點上查究我和札特大師有沒有中伏,才敢決定是否派人入來查看。」

  下面的步驟不必再說,大家都曉得要擒拿住對方之人,就可以迫他帶出此府,或者盤問得出如何破去埋伏之法。

  珠光欻然隱去,四下一片漆黑,這些高手們這刻不能不忍耐一段時間,以免欲速不達,反而葬身在地道之中。薛飛光一手抓住札特喇嘛的寬袍,一手拉住淳于靖,走到遠處,這才低聲對淳于靖道:「假使我師兄沒有跟查看之人一起押入此地,咱們就無法同時救出他了。」

  淳于靖凜然道:「待咱們開始行動時,便到處搜索他的下落,寧可仍然遇伏被擒,也不能棄他而去。」

  薛飛光道:「若然如此,我就斗膽請幫主獨自留在這黑獄之內。」

  淳于靖面色絲毫不變道:「若是有此必要,本座自是義不容辭,定必留在這黑獄之內。」

  札特大喇嘛反而驚道:「薛姑娘不可操之過急,以致白白教淳于幫主被困黑獄之內。依洒家看法,要救出裴少俠的話,還須淳于幫主脫身出去,增強了實力才有希望。」

  薛飛光道:「大師有所未知,所以作如是想,其實這樣安排才是萬全之策。」

  她沉吟了一會,又道:「要知咱們這次擊破黑獄,釋出許多高手,此舉自然使辛姐姐十分痛恨於心,因此若是連淳于大哥也逃出黑獄的話,她非立刻用盡全力來對付我們不可,那時她可不像以前那樣的溫柔多情,而是見人便殺……」

  她說到此處,札特已略略恍悟於心,淳于靖慨然道:「姑娘若只是恐懼這一點,未免太把我們這一干人看得太過沒用了,難道我們這麼多的人還拼不過她!」

  薛飛光道:「這件事須得分為三方面解釋,一是剛才我所說的,她會全力對付我們,要知目下北惡慕容赤已經變成了她裙下忠心奴僕,唯命是從。這慕容赤武功之高,連札特大師也略見遜色。這個高手足可以纏住幫主激鬥,而這時我或五老等人就沒有一個可以抵抗辛姐姐了。」

  淳于靖訝道:「原來北惡慕容赤已經出世,聞說此人神勇天生,萬夫莫敵,不知有誰曾會過他?」

  札特道:「洒家曾與他動過手,此人確實威勇無比,洒家的天龍頂功夫自問已經極具神通,誰知硬擋他一拳之後,登時擊散了兩成功力,血氣翻騰,一時無法恢復。」

  淳于靖嘆道:「那位辛姑娘真是了不起的巾幗奇人,連這等猛惡之士也被她收服了。」

  薛飛光道:「現在我再說下去,第二方面則與目前的情勢大有關係,須知咱們衝出之時,縱然有人質在手,但對方可能不顧一切,發動毀滅一切的埋伏,咱們誰也出不了這不歸府。不過,假使幫主不曾出獄,則對方為了顧忌你被生葬此獄之內,便不敢妄施毒手了。」

  札特搖頭道:「何以見得呢?」

  薛飛光笑道:「這是因為幫主乃是辛姐姐看中的五名奴僕之一,身份重要,因此不歸府中之人,只要發現幫主不在我們逃走之列,便生出投鼠忌器之心,決計不敢妄施毒著。」

  札特驚嘆道:「虧你想得出如此多的道理,還有第三方面呢?」

  薛飛光道:「第三方面最是重要,一則與我師兄有利,二則與幫主有利,三是對我們逃出之人也有利。這便是辛姐姐一旦聽知黑獄被破,可是不但幫主不曾逃出,而且我師兄又被拿住,她聞得此訊,勢必立刻趕來此地,不暇對付別人,先得下手使幫主和我師兄一同變成她的奴僕,此舉若是成功,則她裙下有三大高手可供驅策,天下誰能抵禦?」

  札特道:「這話雖是有理,但洒家卻聽不出對他們兩人何利之有?況且雖然這麼一來,辛姑娘暫時不勝對付別人,然而她得手的話,為禍更烈,於我們有何好處?」

  薛飛光笑道:「這一點誰也測不透,那就是我師兄已掌握得對付辛姑娘的秘密,所以她雖想使他們兩人成為她裙下的奴僕,可是她終必失敗無疑。」

  淳于靖聽了這些話,心中很不服氣,暗忖一個人只要富貴不淫,威武不屈,貧賤不移,豈能變成奴僕任人差遣?他可沒有反駁薛飛光,心想自己留下只要能有救出裴淳的機會,那就不用其他理由了。

  他們計議已定,過了兩個時辰,人人依照薛飛光的計劃,把食物取走,原來每個人的食物都是用籃子從獄頂的隙穴吊下來,每人各有一處固定的地方,取食之後,籃子吊上去,收回碗筷等物。

  午膳時刻過去之後,眾人又等了一陣,忽見遠處一點黃光冉冉飄浮過來。

  薛飛光和札特兩人守候在入口之處,早就瞧出乃是一個勁裝大漢手持火炬奔入來。他們故意不動聲色,讓他穿過寬大的洞窟,到黑獄門外查看,以便瞧瞧還有沒有別的人跟下來,自然最好是另有一人把裴淳押下來。

  那勁裝大漢奔到黑獄門口,火炬光輝照見地上一張破網,不禁大驚,連忙持炬照著門上,這時那道獄門已經關住,他急切中沒有見到門上被「聚星吸鐵」戳穿的小洞,大大鬆了一口氣,悄聲自語道:「還好,那番僧和那女子想必已逃了出去,不然的話,我進來之時,焉有不襲擊我之理?」

  他轉身欲行,忽見札特大師像座小山般攔住去路,不禁大駭,竟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札特大師一手抓住他頸子,瞪大雙眼,冷冷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那人聽了這話,登時恢復了幾分精神,連忙道:「大和尚手下留情,小人那有嫌自己命長之理?」

  札特道:「使得,你帶我們離開這不歸府,就饒了你一命。」

  那勁裝大漢頓時駭得面無人色,全身發抖,札特喇嘛冷笑道:「洒家明白啦,敢是上面的人說過,你若是被挾持的話,他們也無法顧惜,只好發動炸藥埋伏,把所有的人都弄死,對不對?」

  那大漢連連點頭,札特道:「洒家雖是不怕活埋在地道之內,但這玩意兒還是不大好受,可有甚麼法子先控制住樞紐所在,使他們不能發動埋伏?」那人只是搖頭,看來不似有假。

  薛飛光出去了,一手推開鐵門,叫道:「大夥兒走吧!」

  鐵門內湧出不少人,九個白衣人和五個黑衣長衫的宇外五雄,他們跟著火炬走了兩三丈,薛飛光見窮家五老竟沒有跟來,心中暗暗嘆道:「五老不曾跟來,想必聽說淳于幫主不走,所以都不肯離開,他們如此重情尚義,世間果是罕見。」

  大夥兒從窄門走出,明亮的燈光使他們不住地眨眼,過了一會才恢復過來。

  這時候薛飛光便請魔蚤子卓凱這位神偷,當眾說出此府進出兩條地道如何通行之方法。

  眾人聽明白之後,薛飛光跟魔蚤子卓凱密議一番,便由魔蚤子卓凱、札特大師兩人抓著那勁裝大漢從入府之路出去,這條通路本可用鐵門封死,但這刻札特手中有五異劍,可以攻破鐵門,不足為患,反而出府之路有一處乃是十八種奇門暗器佈成的埋伏,除非手持那「聚星吸鐵」,才能過關,但此劍在札特一人手中,勢難讓大家使用,何況轉手借來借去,這等重寶,札特也不放心借給別人使用。

  他們走了之後,約摸一炷香之久,札特便抓住那勁裝大漢回來,接著便是普奇與札特兩人夾住那勁裝大漢出去。他們便是用這個方法每次出去兩人,由另一人帶回人質,再出去兩個。

  最後是薛飛光和一個白衣人出去,這個白衣人便是以前去過英雄宴的楊不善,他本是武林七子之一,姓楊名威,外號子母金梭。

  楊威眼見薛飛光愁眉不展,知道她心中十分難受。因為她最親近的人反而失陷於此地,她能夠使用種種計策救出別人,卻救不出她的師兄,因此楊威十分同情她的悲鬱,不斷用言語勸解,眨眼間已走出不歸府的大門口,但見眾人都在外面等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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