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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飛光十分高興,道:「那辟毒珠乃是世上奇珍異寶,你居然肯送給我,足見隆情。」她一面說著,一面倒出丹藥,一陣清香飄散房中,單是這陣香氣便已想像到此藥之珍貴靈效。她接著道:「你還未死,我就歡歡喜喜地想著這顆辟毒珠,自家也覺得似是太沒心肝!」

  裴淳道:「沒關係,我若是不能恢復功力應戰,遲早要死的!」

  薛飛光道:「那麼你就服下這顆丹藥,服了之後,馬上就感到睏倦,趁機好好地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之後,闖得過關也未可知!」

  裴淳剛剛要笑,忽然變為欽佩之容,說道:「你的聰明才智,高我十倍還不止。唉!我就想不到既然博勒的解藥有培元築基的神效,則梁藥王的解毒靈丹也是一樣……」他十分佩服地吞下靈丹,接著又乖乖地睡覺。

  次晨拂曉之際,他起身打坐運功,坐了兩炷香之久,功行圓滿,睜眼便見薛飛光靜靜地坐在一旁,面上淚痕猶在。

  他好生驚異,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姑姑禁止她日後再與裴淳相見。她最後嘆口氣,說道:「我真不該讀熟那許多的聖賢書,以致恪守孝道。我和姑姑情如母女,她的話我絕不能違背,唉!若果從來不讀四書五經,我便跟你一齊跑掉,離開之後心裏也不覺得抱疚難過……」

  裴淳驀然大悟,想道:「原來她氣質高貴,以孝義立心,所以我對她推心置腹……」裴淳又想道:「別的人也有對我極好的,像雲秋心姑娘,我亦覺得她很好,還有楊嵐姑娘等人,可是有些心事便不想跟她們說……」

  正在呆想,薛飛光又問道:「裴大哥,你想甚麼?」

  裴淳訥訥道:「沒有……沒有甚麼……」

  薛飛光「嘰」的一笑,道:「我知道啦,你想起了雲秋心,或者還有楊嵐,是不是?我猜雲秋心一定比楊嵐還長得美些,對不對?」

  裴淳面上微紅,雖然他心中想的正是這兩人,但與她口氣中的意思卻大不相同,他還覺得薛飛光與別的女孩子有一點大不相同,那便是她雖然正在愁鬱垂淚之時,但一提起別的話,她就恢復了原來的青春活潑,精力旺盛的樣子,能夠鼓舞振奮別人的情緒。

  他想說出道別的話,卻又感到依依不捨,薛飛光瞧出他的意思,臉容頓時黯淡下來,咬咬牙,道:「我上樓去啦,反正終須一別,遲一點,早一點,都是一樣!」她很大方地伸手和他相握,然後轉身上樓去了。

  她的手豐滿柔軟,裴淳直到她去了好一陣,這種感覺還縈繞心頭!良久,才整理衣冠,走出屋外。

  ▼第十一章 情有獨鍾

  朝陽之下,水田一片油綠,晨風中夾著清露和稻禾的香味送入鼻中,令人心神俱爽。

  兩條田塍上坐著僧、道各一,面容端肅,崆峒李不淨道長素來玩世不恭,整日嘻笑。而今卻因裴淳隔了一夜才出來,顯然已得薛三姑指點,實是不可輕忽,以免師門榮譽,自家一世英名,都喪於一旦。

  裴淳筆直向李不淨走去,拱手道:「道長請了,在下大膽想闖過此關。」

  李不淨緩緩起身,道袍飄拂之間,塵土飛揚,果不愧是髒道人。他頷首道:「好說,好說,我髒道人只有幾招陳舊破爛的劍法,難登大雅之堂,你用甚麼兵器!」

  裴淳雙手一攤,做出沒有的手勢,李不淨面泛怒容,道:「怎麼?你就用一對肉掌?」

  裴淳正要解釋他最擅長的還是雙掌,其他各種兵刃也都能用,不過目下這一仗非用雙掌不可。這番話只在他心中打個轉,還來不及說出,李不淨仰天一陣狂笑,朗聲道:「好啊,我髒道人出道江湖以來,還未會過敢以空手鬥我長劍之人,今天倒要瞧一瞧中原二老門下絕藝……」

  樓中傳出薛三姑尖銳的聲音,她喝道:「要打就打,那有這許多另外囉嗦!」

  李不淨揮劍劃個圓圈,劍勢甚是緩慢,但劈風之聲卻響亮異常,同時這圈子劃得極圓,一望而知教他再劃十個圓圈或是一百個圓圈,也將是一般大小,毫釐不爽!他口中同時應道:「既是薛施主說出這話,貧道就不必多講啦……」

  裴淳反而過意不去,拱手道:「在下一向對李道長欽佩得緊,今日並非膽敢狂妄,實是……」

  李不淨搖頭冷笑,插口道:「淨說空話有何用處?還是動手吧!」

  裴淳一肚子的話被他攔了回去,也就只好說道:「在下遵命就是!」

  他左手托住右肘,右掌輕飄飄拍出去,李不淨感到一股勁力迎面迫到,剛柔兼具,心中暗暗一驚,迅快忖道:「病僧兄居然敢硬擋他這一掌,如此說來,他的功力比我深厚得多啦!」轉念之際,迅即後退兩步,刷的一聲,長劍疾刺出去。

  這柄長劍戳破裴淳掌力,直取腕間脈穴,劍勢之快,有如閃電。

  裴淳左手仍然握住右肘,右掌卻化作攫奪之勢,向劍身抓去。這一招乃是趙雲坡不傳之秘,列入當今武林上乘絕藝之內,稱為「大天罡手」,趙雲坡一生之中,罕得施展這一門手法,是以知者寥寥。

  李不淨劍法高強,長劍刺出得快,收得更快,這一吐一吞,只是彈指之間的事,但饒他收發如電,劍尖仍然被裴淳指尖碰了一下,劍勢微歪,底下的一記攻招,便使不出來。

  裴淳連踏兩步,又是一掌拍去,李不淨也在同時發動,劍尖一顫,化作七八點寒星,罩住他腕臂間七處穴道,裴淳雖有「天罡封穴」的功夫,可不敢讓他的長劍刺中,一晃身已退後兩步,回到原先之處。

  李不淨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閱歷何等豐富,這一招迫退了裴淳,頓時明白裴淳武功欠缺毒辣,須得採取守勢,待他進攻,才有隙可乘,當下橫劍凝身,並不趁機迫攻。

  果然裴淳再度連攻兩招,都不得逞,反而險險被他長劍刺傷,裴淳心中大感惶恐失望,忖道:「若是如此拚鬥下去,終久也闖不過關。」

  忽聽一陣響朗聲音傳來,道:「裴兄單憑一雙肉掌,便迫得李不淨道長有守無攻,這等武功造詣,已可列入當世高手之內了。」

  病僧訝然轉頭去瞧,連李不淨也忍不住回頭觀看,只有裴淳宛如不聞,專心一致地注視著李不淨。

  那邊路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大概是廿六七歲的年紀,面白無鬚,器宇軒昂,腰間插著一支金光燦然的長笛,甚是惹眼。

  直到李不淨目光回到裴淳身上之時,裴淳仍然一本正經地注視著他,李不淨詫然忖道:「我回頭瞧人之際,他何故不趁機動手?難道當真如此光明磊落,寧可失掉機會也不偷襲?」

  裴淳等他仗劍立好門戶,這才出手,仍然無功而退。路上的那人又朗聲道:「裴兄竟如此專注,目不旁瞬,足見氣度閎深,令人衷心折服!」

  話聲歇後,裴淳仍然沒有瞧他,逕自出手。那人突然間奔落田塍,似是要夾攻李不淨,病僧呻吟一聲,卻甚響亮,緊接著一縱身,凌空飛躍過兩丈寬的水田,落在李不淨身後。

  那人奔到病僧面前七八尺之處,便停住腳步,冷冷道:「兩位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怎的以二對一,欺負裴兄?敢是怕他日後成就壓倒兩位麼?」

  病僧仍然是那副病魔纏身的樣子,有氣無力地道:「你金笛公子彭逸,成名也在我們之後,但我們何嘗有過阻你成名之事?」

  金笛公子彭逸道:「這話不通之至,本公子豈像裴兄那等老實可欺!不信的話,你就試一試本公子金笛的滋味!」

  病僧聽了這話好生訝疑,心想此人名頭雖高,但除非另有緣故,怎會憑空出頭架樑,言語間更不惜得罪少林、崆峒兩派?當下徐徐道:「貧僧正要見試尊駕手段。」

  金笛公子彭逸掣出了金笛,忽然仰頭望天,喃喃自語,聲音模糊不清,不知說些甚麼。

  病僧皺皺眉頭,道:「貧僧素來不做偷襲之事,彭公子趕緊準備。」

  裴淳突然間凌空躍起,斜斜飛過水田,落在病僧早先把守的田塍上,迅即奔到路上。同時之間,彭逸也飄身而起,向另一邊的田塍躍去。

  病僧和李不淨都驚愕了一下,才想起要追,但迅即打消此念,那金笛公子彭逸奔到路上,只向裴淳揚揚手,便迅快奔入鎮內。

  裴淳大聲道:「在下總算闖過了兩位,卻不知此次行得通行不通?」

  李不淨道:「此法雖是投機取巧,但咱們卻難以反悔,僧兄意下如何?」

  病僧道:「道兄說得是,目下只好算他闖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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