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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這時有下人進來稟報說博勒求見,朴國舅立刻出去,見到博勒之後,請入另一個廳堂中。

  飛天夜叉博勒面色陰沉地說道:「聽說秋心在樓上會見裴淳,可是國舅准許的?」

  朴國舅腦中記起權衡的話,當下說道:「不錯,本爵雖是不願,無奈秋心姑娘……唉!」

  博勒怒道:「待某家教訓秋心一頓!」

  朴國舅忙道:「雲姑娘一個女兒家,少有跟年紀相若的異性來往,歡喜裴淳也是人情之常!」

  博勒一怔,道:「難道就讓裴淳放肆得意?」

  朴國舅微微一笑,並不言語。博勒沉吟一會,說道:「唯有殺死裴淳,才可免去後患!」

  朴國舅說道:「只怕雲姑娘得知此事……」

  博勒道:「某家自有妙計,但須國舅相助,裴淳身邊藏有商公直的『辟毒珠』,此珠一失,他便將死在秋心面前。」

  朴國舅大喜道:「辟毒珠不難取得,可是……」

  博勒微微一笑,道:「某家只要讓秋心服用一種奇毒,裴淳越是對她有情,這毒就發作得越快。若是他心存慾念,那就死得更快。國舅不必替某家擔心,這等借她傳毒之法,她還不懂!若能夠預先在他身上留下傷痕,那時秋心一輩子也不能發覺此中計謀。」

  ***

  裴淳和雲秋心在翠樓書肆中談古論今,甚是融洽,盤桓了個把時辰,裴淳便向她告辭。雲秋心雖是不捨,但心恐義父得知不悅,不敢挽留,說道:「我要做一個精緻的錦盒藏放你送給我的五本書,不論到哪兒去,都帶在身邊!」

  裴淳說道:「我只是個村野之人,蒙姑娘如此愛重,實感榮幸!」

  雲秋心送他走出房門,四顧廊上無人,便輕輕道:「你還來看我麼?」裴淳點點頭,她接著又道:「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雖然對我大是不利……那梁藥王……」剛剛說到此處,一陣步聲傳來,卻是朴國舅上樓。

  雲秋心立刻停口不說,裴淳也知此事定必十分機密,當下先行告辭,免得打草驚蛇,被朴國舅發覺。

  裴淳回到窮家幫總壇,淳于幫主及五老還有紫燕楊嵐等,都來詢問消息。裴淳道:「我辭別之時,雲姑娘正要把梁藥王之事告訴我,恰好朴國舅上樓,她只說了梁藥王三字便打住了,瞧來似乎甚是嚴重!」

  淳于靖沉吟半晌,道:「只怕梁藥王已罹禁錮之難!」

  窮家五老都流露出憂愁之色,原來他們都知道梁藥王若是當真被囚,淳于幫主決不能坐視。但朴國舅非是普通武林人物,一旦拼上了,窮家幫可能有覆亡之禍。

  獨獨紫燕楊嵐色然而喜,說道:「如若藥王遭難,正是大好機會,我們設法把他救出,便是有恩於他,何愁他不說出心中隱衷?」

  裴淳接口道:「楊姑娘說得極是!」

  楊嵐更是高興,起身道:「我們先到那府第外面瞧瞧形勢可好?」裴淳也有此意,便跟她出去。

  走出大門,神木秀士郭隱農也跟著來了,三人一道走到那座府第,前前後後瞧了一遍,郭隱農說道:「我瞧後園孤零零一座軒院甚是可疑,說不定藥王梁康便囚禁其中。」

  紫燕楊嵐道:「我們晚上來時,先探這一處。」

  郭隱農一心一意想害死裴淳,接口道:「到了晚上守衛定然十分嚴緊,大白天反而容易得手。」

  楊嵐道:「對啊,他們決計想不到,我們膽敢白天出手營救。」

  郭隱農暗暗好笑,我們這等明目張膽地探道,人家除非都是傻子,否則焉有不知之理?

  裴淳奮然道:「那麼我們這就闖入去。」

  郭隱農道:「好,闖就闖,師妹你輕功最好,負責外面把風!」

  楊嵐應承了,三人轉回府後圍牆之外,裴、郭兩人躍入後園,四下毫無聲息。郭隱農輕輕道:「你從左邊闖入軒內,我打右邊進去。若是碰上敵人,須得力拼,以便另一人可以乘機搭救梁藥王!」

  裴淳處身這等境地之中,全然忘了自家懼怕拚搏之事,滿口答應,兩人迅速分開,各各藉著樹木地勢掩蔽,分頭奔去。郭隱農故意半途停步,暗想且讓他先行入軒,定必碰見敵人,拚鬥起來,越兇越好。除非他能夠力敵朴國舅手下眾高手,不然勢將喪命此地。

  裴淳掩到軒院左邊,一躍而入,只見此軒甚是寬敞,東首有一排房間,都寂無人聲。他躲在一座假山後面,側耳查聽四下動靜。忽然鼻中嗅到一陣奇異香氣,頭腦間一陣暈眩,立時想起正是荼吉尼花的香氣,連忙取出辟毒珠含在口中,內功略一運轉,登時復原。當下忖道:「此軒之內既然放置得有荼吉尼花,恐怕是飛天夜叉博勒的居處!但說不定博勒正以毒花迫害梁藥王……」

  他一想到別人有難,便忘了自身安危,滿腔熱血沸騰,奔出去逐間房子查看。接著又轉到右邊西首各房看過,杳無人跡,於是向院門走去。忽見郭隱農站在院門外,便低低招呼一聲。

  郭隱農疾奔入來,冷笑道:「門外寫著甚麼字你瞧見了沒有?當真可笑……」

  裴淳搖搖頭,郭隱農道:「外面寫著『擅入者死』四個字,哼,我衝著這四個字非闖入來不可……」說到這裏,忽地眼睛連眨,接著呻吟一聲,捫胸撫肚,顯得十分難過的模樣。

  裴淳大驚道:「郭兄中毒啦!」

  郭隱農苦苦熬忍,道:「甚麼毒?」

  裴淳道:「荼吉尼花,那是中原絕跡的一種毒花。」他閉住呼吸,吐出辟毒珠,道:「郭兄含住此珠,運起內功,片刻後便可解去此毒!」

  郭隱農一手推開,冷冷道:「我寧可死了也不要你救我!」說罷轉身疾奔出去。

  裴淳不覺一怔,心中大惑不解。到他躍出後院,只見一身紫衣的楊嵐正在發愣,當下道:「郭兄已中了花毒,須得趕快解救!」

  楊嵐驚道:「可有救他之法?」

  裴淳道:「辟毒珠就行了,但他不要!」

  楊嵐連忙拉他一同追趕,轉過兩條街,突然一個叫花子現身指點道:「郭爺向那邊去了。」兩人依言奔去,一路上都有乞丐指點,終於追到城外一條小河邊,蘆葦又高又密。兩人撥葦而入,找了好一陣子,才因聽到呻吟之聲找去,只見郭隱農躺在蘆葦叢中,翻來覆去,滿身滿面俱是泥土,背上的烏木棍和竹笠都掉落一邊。

  裴淳見他面色青白異常,疼得身軀痙攣如蝦,不住抽搐,頓時記起梁藥王說過,這荼吉尼花之毒甚是奇怪,若是全不曾貪嗔,毫無慾念之人中了,毫無所苦。越是貪嗔多欲之人,就越是痛苦難當。眼下看這郭隱農如此難熬,可知必是慾念極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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