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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楊嵐狐疑地凝注他,心想:「這廝不知是真的忠厚抑是假裝?」口中冷冷道:「解了又怎樣?未解又怎樣?」

  裴淳說道:「那可耽誤不得,若是毒性未解,在下有解藥在此。」伸手入懷中一摸,不禁一怔,又道:「在下忘了取回那瓶解藥。」

  楊嵐冷冷一哂,那邊跛丐葉九大聲道:「少俠那瓶解藥已經用完了!」

  裴淳搔搔頭,說道:「那就只好用辟毒珠了。」

  淳于幫主說道:「裴少俠之言有理,救人要緊,敝幫上下百餘人中毒,全靠裴少俠送解藥搭救。郭兄若是尚未解毒,裴少俠的辟毒珠必定有效。」

  楊嵐沉吟道:「幫主既是這麼說,我不能不信他有此本事,但他這個人卻信不過,那南奸商公直跟他一樣,相貌十分忠厚,但誰要是相信南奸的話,誰就倒霉。」

  淳于靖暗想現下再續赴千卉谷,須防蹤跡洩露。再者裴淳的辟毒珠乃是稀世之寶,不能落在楊嵐手中,於是微笑說道:「楊姑娘不妨邀裴少俠同往施救,本人願意相陪。」

  跛丐葉九等三人本來不願赴千卉谷,聞言大喜,個個出言慫恿。

  於是一行六人又回到溧陽城,楊嵐把郭隱農安置在一家鏢局的後院靜室中,鏢局中人見是丐幫幫主蒞臨,都十分恭敬接待。

  郭隱農面色發黑,僵臥榻上,雙目緊閉,宛如已經身死,鼻孔中只有微弱氣息出入。裴淳取出辟毒珠納入他的口中,過了許久,毫無動靜。原來這辟毒珠須得血氣運行,加以內功之力才迫得出體內之毒,郭隱農僵臥如死,不能催運血氣,是以無法解得。

  這期間跛丐葉九曾經入室向淳于靖低聲報告一番話,淳于靖神色毫無變化,繼續觀看裴淳進行施救。裴淳這時慌了手腳,說道:「此珠神效無比,郭兄若是知覺未失,以他一身功夫,自可迫出毒力。」

  楊嵐冷笑連聲,淳于靖說道:「楊姑娘不須心焦,目下敝幫又有九十六人中毒,這九十六人若是救得活,郭兄自然也無妨礙。」

  裴淳驚道:「莫非博勒又來侵犯?」

  淳于靖說道:「他沒有出現過,那九十六人剛才無端端昏迷不醒,口吐白沫,面上現出焦黃色,四肢其軟如綿,這九十六人都是未曾中過毒的。」

  楊嵐理會得淳于靖話中之意是說若是找來能夠解毒的人,便也請此人來解救郭隱農,於是便不再冷笑。

  跛丐葉九忽又進來,稟道:「博勒刻下在百餘里外露面。」淳于靖面色大變,又是焦急又是憂愁。

  楊嵐說道:「原來幫主想擒住博勒,迫取解藥,這百餘里路也算不了甚麼,我的胭脂寶馬日行千里,不須多久便可追上!」

  裴淳道:「是啊,幫主記得把辟毒珠帶去。」

  淳于靖憂容如故,緩緩道:「飛天夜叉博勒的毒功不去說他,他的武功雖然不能列入一流高手之列,但已是二流名家好手中有數人物。本來縱是僥倖贏得一招半式,卻決計不能把他活擒回來。」

  裴、楊二人齊齊一怔,道:「這話甚是!」

  淳于靖又道:「我先前接到敝幫多人中毒之事,便決定不顧一切務必活捉博勒,誰知他早有準備,遠遠避開,想是他也曉得敝幫實力盡聚於此,所以遠避。」

  跛丐葉九說道:「博勒帶來的那位姑娘還在城中原處。」

  楊嵐眼睛一瞪,叫道:「好極了,咱們把她抓來,若是終究救不活中毒之人,就把她殺了。」

  淳于靖搖頭道:「這位姑娘乃是漢人,自小被博勒帶走收養。她一身皆毒,若是把她捉住,不消多久便將死去。」他隨即把博勒要用雲秋心向藥王梁康較量之事說出。

  楊嵐恍然大悟,說道:「這就怪不得他敢把那姑娘留下了!啊,他此舉竟是要迫你們去把梁藥王請出來,那時候梁藥王決計不能替她解毒。」

  裴淳說道:「事到如今,不如當真把藥王請出來。」

  淳于靖搖頭道:「敝幫寧可被敵人消滅,也不能請梁藥王。再說他決絕不肯出手救人,求他也是徒然!」

  裴淳好生訝異,心想:「剛剛我們正是去見梁藥王,現下卻說得如此決絕,實在令人難解。」

  楊嵐道:「幫主不去我去,只求幫主指示路途。」

  淳于靖凜然道:「楊姑娘即使用刀子架在本人頸上,也不能如願。」他乃是一幫之主,地位甚高,既是說出這話,自是當真。

  裴淳暗想雲秋心或者有法子解救,當下說道:「在下去想想辦法,行不行一會就曉得啦!」於是取回辟毒珠,奔出街上,不一會便到了那條巷子內,躍高數丈,伸手搭住牆頂,先行探頭瞧看。只見雲秋心坐在窗邊老地方,生像從那一天直到現在都不曾移動過。

  裴淳瞧清楚沒有別人,便飄身入內。

  雲秋心瞧見他,面上泛起歡喜之容,說道:「哎,你終於來啦……」

  裴淳見她歡喜,心中也很高興,還未開口,只見她面上歡喜之容已歛,不覺一怔。

  雲秋心幽幽嘆道:「你還是不來的好!」

  裴淳茫然道:「我真不懂……」

  雲秋心說道:「你不懂……最好,在這世上……懂得越多……煩惱越多……」

  裴淳頷首道:「這話極是。」

  雲秋心好像提起興趣,睜大雙眼,問道:「你也懂得……煩惱憂愁?」她這一次說話比上一次流暢得多,不過還是不能一氣呵成。

  裴淳笑道:「我從不煩惱憂愁,不過佛經上處處教人消除煩惱,連喜、怒、哀、樂也通通不要。」

  雲秋心道:「啊,你也懂得佛經,真是失敬得很。」她口氣之中,顯然認為佛經極是深奧,是以甚是尊崇。

  裴淳赧然答道:「我實在不大懂得,姑娘別取笑。」

  雲秋心但覺這個年輕男子淳厚得極是可愛,胸中全無機詐,登時泛起一種異樣心情。雙眼變得水汪汪的,目光迷濛,裴淳見了心頭一震,但覺她此時極是迷人,有一種奇異的難忘的美麗。

  兩人沉寂片刻,裴淳垂首避開她的眼光,說道:「你義父出去了?」

  她點點頭道:「他說好幾天才能回來。」

  她的聲音甚是憂鬱孤獨,裴淳心中湧起無限憐憫,說道:「你一定感到十分寂寞了?」

  雲秋心道:「是啊,我幾次想偷偷到街上瞧瞧,但一個人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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