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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你一定是鷹系人物,幾十年前『武當之鷹』英凌風威震天下,千里誅仇除暴來去如風,江湖上沒有人能不聞句喪膽。」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但的確屬於鷹系。」

  「你只是不願招搖不願出名而已,但事實上知道你們的人不少。『你們』就是武當鷹系近些年的三大高手,你是不是司馬無影?」

  那人又皺一下眉頭,道:「我是。」

  嚴溫道:「你能在光天化日下變成一截誰也瞧不出的樹椏,所以你每每能突然出現而事先無影無蹤,也所以你必是司馬無影。」

  司馬無影面上皺紋忽然深了很多,無疑這是「憂慮」而不是不耐煩。他知道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好奇」竟壓倒了「速戰速決」的初衷。現在起碼在心理上在精神上嚴溫已勝了一仗。

  但時機一溜走只怕很難追回,此所以古之智者會感嘆「時兮時兮不再來」。

  一點都不錯,時機稍縱即逝,因為「明月舫」中已出來三個人,很快就來到嚴溫身後。現在無論司馬無影出劍多快,也無法撇開這三個人一舉攻殺嚴溫。

  嚴溫道:「我替你們介紹,這位是武當鷹系三大高手之一司馬無影。我這邊第一位是李寬人……」

  司馬無影深深注視李寬人一眼,道:「原來是大江堂虎頭香主李前輩。」

  李寬人肥頭胖耳紅光滿面,看來很和氣像是大店舖的掌櫃,年紀大概不超過四十。他連連拱手,呵呵笑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在下只不過混口飯吃罷了。」

  司馬無影道:「你成名四十年,但外表看來如此年輕,可見得江湖盛傳你服過千年何首烏的傳說有點根據。當年你縱橫江湖之時,在下還不知道在那裏,所以尊稱一聲前輩實是應該的。李前輩你到底有沒有服過千年何首烏?」

  又是好奇心太強烈了,人家有沒有服食千年何首烏又有甚麼關係?我應該趕快觀察另兩個人才對。嚴溫既然帶著他們在身邊,看來地位並不如何低於虎頭香主李寬人,這兩個傢伙必定也是危險人物。

  他果真立即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另兩個佩著長劍三十來歲的漢子身上。他必須在這瞬間洞悉這兩人的劍術造詣,否則意外地傷亡於這兩名劍手劍下,不但十分不值得,還使武當派盛譽蒙羞。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李寬人隨著司馬無影目光流注而介紹道:「這一位是何自如,那一位是程道一,他們都是敝堂主貼身護衛。」

  原來他們是嚴溫的護衛,怪不得連「虎頭香主」也對他們很客氣。這一瞬間司馬無影卻也觀測得知了不少資料。

  嚴溫忽然道:「李香主,究竟你有沒有服食過千年何首烏?你看來如此年輕,滿頭找不出一根白髮,是不是千年何首烏的功效?」

  李寬人苦笑道:「千年何首烏只是傳說罷了,但我的確服食過不少何首烏,我的頭髮不白可能真是何首烏的功效。」

  嚴溫道:「以後我也要服食一些何首烏了。」他退後幾步又道:「司馬無影,你先擊敗他們三個,我們才可以談下去。」

  笑話之至,如果李寬人何自如程道一三個人都敗北,當然可以談下去,但只怕到那時我司馬無影卻又不願談了。

  肥肥胖胖的李寬人不但不遲鈍,簡直像魔術師一樣右手忽然多出一支金光閃閃的令箭,比起真正的令箭寬些厚些,也略為長些。

  這支金色令箭名字很好聽,叫做「拂花令」。但江湖上稱得上高手的人很少不知道「拂花令」是十二種最可怕的外門兵刃之一,也都知道拂花令重達四十二斤,用來拂花一定很不順手。萬一掉在腳上,大有砸碎趾骨的危險。

  任何高手面對「拂花令」,絕對不敢不全神貫注,司馬無影自也不能例外。所以,當他凝目盯住金光燦爛的拂花令時,可就不能同時盯緊何自如和程道一了。

  雖然司馬無影眼角餘光仍然能發現兩支長劍一左一右閃電刺到,仍然能拔劍招架,但事業上必定慢了一線(約十分之一秒),而這一線之微對方就足以搶佔先手,至少可以連續猛攻三劍而司馬無影卻無法反擊。

  何自如程道一長劍雙出之際,嚴溫泛起冷酷笑容,而李寬人卻皺眉不悅。

  可是司馬無影卻一點不慢,也沒有被突襲(雖然不是背後抽冷子刺他,但趁他眼神一攏便忽然雙劍齊出,嚴格說來不但可稱突襲,而且還是群毆),雙劍迫得手忙腳亂後退不迭。

  他的身子甚至還稍稍前傾,通常只有攻擊者身體向前傾伸,事實上司馬無影居然真的是攻擊者,他根本就是和何自如程道一他們同時拔劍出鞘,所以他並沒有吃「時間」上的虧。

  只見司馬無影的劍像毒蛇舌頭探出,程道一的劍便自滑開,而喉嚨上卻多了一個深洞,鮮血噴濺。

  司馬無影的劍當然不能閒著,但也更不能回鞘,因為他劍鞘有劍,他劍鞘的劍卻是何自如的。敢情何自如那一劍沒有落空,可惜那是司馬無影的劍鞘而已。

  但劍鞘上卻已蘊聚著武當派正宗內家真力,故此何自如好像忽然被蜘蛛網黏住的蟲子一點不自如了,他的動作只不過阻滯一下,便被對方劍鞘傳來的內力震退四步。

  但何自如並非脫離困境,他右脅骨要害已中了很深一劍,所以雙膝一軟「叭噠」倒地。

  嚴溫不知是驚駭抑或是憤怒,面色煞白。司馬無影又快又要命的劍法,使他記起十多年前遇見閩南連家高手的舊事。那一次人家一拔刀,就殺死他六名護衛。

  現在所不同的是那時有「血劍」嚴北,而現在沒有。

  他居然忍不住道:「我見過閩南連家拔刀訣,司馬無影你拔劍速度已可以相比了。」

  司馬無影長長的面孔沒有表情,道:「我們絕對不同。」

  嚴溫訝道:「為甚麼?」

  司馬無影道:「你問血劍嚴北就知道了,你不至於不認識嚴北吧?」

  嚴溫搖頭道:「不認識,只聽過他的名氣,江湖上大概很少人沒有聽過。」

  李寬人也道:「雖然都姓嚴,但沒有瓜葛亦不相識。」

  司馬無影皺眉道:「那麼『海龍王』雷傲侯呢?他為何躲到嚴溫你家裏?」

  嚴溫搖頭道:「沒有這回事。」

  李寬人強調道:「我可以保證沒這回事。司馬兄,道聽塗說之言不可相信。」

  司馬無影道:「我們截獲雷傲侯親筆信,我們不但核對過筆跡,而且是用當舖特別字體寫的。你們可曾見過當票?那種字體普通人絕對不會寫。」

  李寬人真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問道:「你們?除了你還有別人?」

  司馬無影道:「好像還有不少人,不過我只認識兩個,一是神槍門趙五,一是『撥雲踏雪』李逍遙。」

  這兩個人已經很令人頭大了,神槍門趙五就是「鏡裏移花」趙任重。李逍遙是四川名家,他們都只有卅來歲,但十年來縱橫江湖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以年齡來說又正是一生最鋒銳的時候。

  司馬無影又道:「就算沒有雷傲侯,也應該有悲魔之刀吧?難道兩樣都沒有?」

  嚴溫搖搖頭道:「沒有,我也想瞧瞧悲魔之刀。從前呼延香主沒有亮出過這把刀。」

  李寬人道:「司馬兄,我們暫時不必莫名其妙大戰一場,我希望你再調查一下,我們也需要幾天時間弄清楚這件事,看看究竟是誰施展嫁禍東吳之計。你不會認為我們害怕求饒吧?」

  司馬無影很認真考慮一下,才道:「憑前輩手中的拂花令,當然不會害怕任何人,更不會求饒,我們糊裏糊塗幹下去也不是辦法。本來咱們並非非鬧出人命不可,可惜他們(他指指地上兩具屍體)的劍太快太毒,這筆賬……」

  李寬人居然自作主張,大聲道:「這筆賬不必提。」

  嚴溫不高興地瞅李寬人一眼,這筆賬竟然不必提?白白死了兩個精選好手竟然算了?

  但他沒有駁回李寬人的話,只道:「司馬無影,你和連家拔刀訣有何不同?」

  司馬無影道:「他們身體重心都移到前腳,手指不停地有節奏地點動計時,雖然動作很細微,卻也瞞不過我的眼睛。」

  嚴溫道:「這些話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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