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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沈神通道:「麻雀小姐,你學過兩種最可怕的刀法,又有三種特殊暗器,所以如果我必須動手拚命的話,我絕對不挑你做對手。」

  麻雀笑了笑道:「兩種刀法三種暗器?好像給你猜中了,是不是嚴公子事先洩漏,好讓你唬我一下?」

  沈神通道:「他為何要唬你?難道你不但身份可以與他匹敵,甚至還保持著很多秘密,所以嚴公子想多知道一些?」

  麻雀道:「我決定不開口了,一開口總會給你一些資料。」

  嚴溫道:「她學的甚麼暗器?」

  沈神通道:「我希望沒有弄錯,她練成了巫山神女宮三種可怕暗器。神女宮九種暗器威震天下,她自練成三種已經變成最可怕的女人了。」

  嚴溫道:「她不哼聲不反對,大概你猜中了,只不知她練刀又練了那兩門刀法?」

  沈神通說道:「也和暗器一樣可怕,天下有五大名刀她居然學了兩種。我真想知道她憑甚麼能夠投入這兩大名刀世家門下?」

  嚴溫道:「我以後會想法子找出答案告訴你,但現在你先告訴我,她練過甚麼刀法?」

  其實他問麻雀也是一樣,可見得他根本就是想確定一件事,那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傳說。據說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只要眼睛一掃耳朵一聽鼻子一嗅,就知道在他面前的任何人出身於何家何派,擅長何種武功,並且知道功力造詣如何。既然沈神通是孟知秋得意門生,同時又已表演了一點真功夫,所以嚴溫很有興趣想徹底弄個清楚。

  沈神通道:「她學過閩南連家『拔刀訣』,這是天下刀道最沒有變化又最霸道的一種。你一定聽過閩南連家吧?」

  嚴溫連連點頭,他怎會忘記閩南連家?十年前他還年輕,已經見識過連家「拔刀訣」。那一次他六名保鏢(當然是一流高手)一轉眼間個個屍橫就地。那一次如果不是「血劍」嚴北,恐怕他也早已變成孤魂野鬼了。當然嚴北和連家的交情一定是那一次結下的。

  麻雀神秘冶艷面龐上露出嚮往表情,道:「連家的拔刀訣當真那麼厲害那麼精妙?」

  沈神通道:「不一定,如果對手是南疆的『纏綿毒刀』,那就變成半斤八兩局面。換言之,纏綿毒刀也是天下五大名刀之一,堪與『拔刀訣』媲美,可惜麻雀小姐你放棄了千萬人求之不得的機會。」

  麻雀驚道:「為甚麼?我一直都很用心修習,吃了不知多少苦頭,幾年來我夜夜都睡不夠,都是因為練刀。」

  沈神通道:「這兩種刀法本來互相剋制,你應該專心修習一種,等到已經大有成就,才可以習另一種。如果血劍嚴北知道,他一定不准你修習第二種,這叫『大道以多歧而亡羊,學者是以多方而喪生』,嚴北一定不知道,當然嚴公子亦不知道。」

  麻雀垂頭喪氣的樣子已經是等於回答了。

  嚴溫道:「孟知秋果然名不虛傳,沈神通尚且如此,其師可想而知。可惜沈神通你恐怕已活不下去了。」

  沈神通道:「我知道傷勢很嚴重,但你話中似乎另有含意?」

  嚴溫道:「是的,我希望你肯振作,我答應讓你去找何同,況且你可能還有值得關心值得牽掛的人。」

  當然沈神通馬上就想起了馬玉儀和小兒子沈辛,他們甚至沒有太久的生活費用。但想活是一件事,究竟活得下去活不下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嚴溫對麻雀道:「盡一切辦法幫助他,因為他已經想活了,即使他要你替他傳送訊息也不要緊,你替他做而也不必告訴我。我相信這樣可以幫助他激起強大求生意志。」

  麻雀吃驚道:「真的?你敢放心?萬一他通知官府調集大軍對付我們呢?」

  嚴溫笑一下,道:「他是真正的男人,是大丈夫,他一定寧可等到他康復之後才跟我算帳,你不信可以問他。」

  麻雀已不必問,她一看沈神通的眼睛就知道嚴溫沒有猜錯,也因此她忽然覺得男人是很複雜很莫明其妙的動物,更奇怪的是他們何以能夠知道能夠肯定?

  麻雀覺得最可怕的是他們(男人)的灑脫互信和氣魄,竟然變成強大無比的魅力,使她對這兩個男人為之芳心傾倒(這是從來未曾有過之現象),使她極為甘心情願替沈神通換藥包紮,為他擦拭整個身體。

  另一方面,她也乖乖地聽從嚴溫的吩咐……

  ***

  夜已深,秋風所挾的寒意,使任何人都不禁翻起衣領匆匆而行。

  但麻雀卻覺得全身燠熱,寒意甚重的秋風,居然不能使她心中熱度稍降。

  她已曾再三思索,為何嚴溫後來把隱秘告訴她,要她深夜到他密室去?為何他叮囑她不可向任何人提起?他究竟是為了沈神通之事?抑是另有目的另有企圖?她也問過自己,如果嚴溫另有企圖(當然是存心不良之意)的話,她明明知道還肯不肯前往呢?

  當然麻雀沒有答案,也許她不敢想得太多,何況她很年輕,年輕的人總是較多傾向於感情用事,也容易使自己向好一方面想,容易忘記(故意地)壞的後果。

  巨大的密室溫暖如春,也明亮如白晝。

  嚴溫的微笑比任何時間都溫雅瀟灑,使得麻雀芳心噗噗亂跳。

  嚴溫替她搓搓背脊和手臂,使她恢復溫暖,又給她一盃琥珀色的酒,等她喝完了,才道:「雞婆婆為何不讓你見到我呢?」

  麻雀發覺自己聲音發顫,道:「我也不知道,她不准我見你不准我認識你。」

  她為何聲音會發顫?為何全身發熱心跳加速?她怕甚麼?難道她認為嚴溫會有某種行動──男女之間的行動?

  如果她已有這種恐懼,如果她真的不想有這種情形發生,那她何必闌深夜靜時獨自跑來嚴溫密室?

  嚴溫笑笑道:「你日子過得快樂麼?」

  麻雀道:「我不知道。我好像一輩子都只有練功夫一件事,學完一樣又一樣。我認識的都是年輕小夥子,他們從來沒有問過我快樂不快樂。」

  唉,已經過去了的日子,管他快不快樂?

  嚴溫你笑容好古怪,你眼光好邪好亮,你打著邪惡主意?

  我為何全身內外發熱發燙?我為何一點不怕他有邪惡念頭?甚至竟喜歡竟希望他對我「邪惡」一番?

  我應該立刻從這張軟綿香暖大床爬起身,立刻扯動床後角落那條藍色綢帶,雞婆婆會被驚動馬上從開啟了的暗門進來。但我為何現在不想她出現?

  麻雀雖然已變成沒有羽毛光禿禿的麻雀,但她既不冷也不怕。她心中迷亂而身體狂亂,也從嚴溫光滑裸露的身軀攝取暖熱,所以她不獨不冷,反而比平生任何時間都熱,熱得她淚水汗水一齊出現。

  嚴溫忽然靜止不動了,但絕對不是寂然空虛的不動,而是火山行將爆發之前短暫的靜止不動。

  他在麻雀耳邊說道:「我腦筋忽然清醒,情緒也冷靜得多,所以我忽然有點後悔……」

  「你真的後悔?」

  「你的動作雖然很狂放,卻很笨拙,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這張床也上演過不知多少次這類悲劇。」

  「難道一定是悲劇?」

  「我不必用眼睛看,就知道你是頭一回跟男人上床做這件事。」

  「我是的,因為沒有一個男人我看得上眼。」

  但她忽然也想起那盃琥珀色的酒,香香甜甜並不濃烈,可是有古怪的多數是這樣的甜酒,因為很多女孩子喝不下刺鼻嗆喉烈酒。

  嚴溫吻她迷濛的眼睛,吻她絲緞般嫩滑的身體,百忙中居然還能抽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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