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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雷老闆好說了。在下少林弟子山凝之,只學過幾年粗淺功夫,怎敢當得舉世無雙名家法眼?」

  陶正直甚至西門雙飛燕兄弟都不覺呆住。「山凝之」之名雖然當真不見經傳,但他能代替少林七大高手之一的笑塵赴約,而呼延逐客居然亦接受毫無異議,可知此人非同小可。

  但他對那中年商賈雷老闆竟然如此客氣敬重。雷老闆是誰?又何以帶來極貴重值錢的珠寶?他是不是想收買勝方之人?

  雷老闆陪笑連連躬身道:「山大俠言重了。你們兩位都是當世無雙高手,在下有幸目睹兩位出手印證武功,實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呼延逐客聲音嚴冷,道:「雷老闆,你肯來此當然是我們的光榮。但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是不是那陶正直洩漏的消息?」

  雷老闆還未回答。

  那邊的小和尚忽然大聲「哎呀哎呀」叫嚷,又尖聲叫道:「喂,喂,你為何捏住我脖子?我又不認識你?」

  只見陶正直從後面捏住小和尚頸子,笑嘻嘻道:「對,我們不認識。但你剛才不是說過是從少林寺來的麼?」

  小和尚全身已不能動彈,只可以叫嚷。他道:「對呀,我從少林來的,誰說不是?」

  陶正直哈哈一笑,道:「但可惜連少林山凝之大俠也不認識你,我瞧你八成是冒牌貨。我不知道誰指使你來,但你必定存心搗蛋,所以我先抓住你,免得大家以為你是跟我一道的。呼延前輩,小可有沒有做錯?」

  呼延逐客道:「你有沒有洩漏消息?」

  陶正直忙道:「沒有,絕對沒有。小可未得前輩指示之前,怎敢隨便亂講出去呢?」

  他那副曲意奉承的樣子和聲調,連呼延逐客也皺皺眉頭。

  雷老闆道:「呼延先生,實不相瞞,在下得知這消息的經過很曲折,來源卻是少林方面。」

  山凝之哦一聲,消息如何洩漏他並不在乎,但那小和尚卻很奇怪,明明看來很眼熟。但少林寺千餘僧眾他都熟稔之極,卻又明明沒有這個小和尚啊!

  雷老闆又道:「呼延先生,當世武林中儘多異人高手,但『強人』卻很少很少,我希望你是強人而不僅是高手而已。」

  呼延逐客露出訝色,道:「武林近年出現有『惡人譜』,惡人的意義很簡單明白,但『強人』是甚麼意思?武功很高也不能算是強人?為甚麼?」

  陶正直諂媚地插口道:「呼延前輩一定可以稱為強人,因為武功最重要。」

  雷老闆向他微笑,仍然極為和氣,可是眼中卻含有鄙夷不屑之意。

  他轉回頭向呼延逐客解釋道:「武功高明不一定是『強人』,因為世上很多事情往往不能憑武功解決,換言之『命運』常常使人啼笑皆非,常常使人有力無處使。我的意思你一定很了解很明白。」

  呼延逐客點頭道:「我明白。」

  雷老闆道:「強人的意思是指命運不能夠或者很難擺佈支配的人,不論從事那一種行業,亦不論年齡性別,一定會出現這種『強人』。不過修習武功的人卻比較容易顯現這種特質,尤其名家高手,抗爭命運之跡更顯著、更尖銳。你同意麼?」

  呼延逐客道:「我同意。」

  雷老闆道:「你呢?」他眼睛轉望山凝之。

  山凝之道:「既然我是山凝之,我同意你們的看法。」

  呼延逐客道:「那麼,你究竟是不是山凝之?」

  山凝之道:「如果我不是山凝之,我是誰呢?我為何是山凝之而不是別人呢?」

  呼延逐客道:「喂,你究竟是誰?」

  雷老闆笑一笑,道:「他就是山凝之。」

  呼延逐客道:「你看他腦子沒有問題吧?」

  雷老闆道:「一點都沒有,只不過,凡是鑽研佛理的人,多多少少總有點奇怪想法而已。」

  山凝之道:「這種評論很主觀,不過姑且存而不論,我只要講一句,凡是真正皈依我佛希求般若智慧的人,都是不甘被命運擺佈而力圖抗爭的強人。」

  雷老闆道:「這問題討論至此暫時結束好不好?因為我講了這許多話,其實另有用意,而現在已達到目的,所以不必再談論下去。」

  呼延逐客道:「你還有甚麼用意?」

  雷老闆道:「我怕你們馬上動手,以至有些人來遲而趕不上。」

  呼延逐客和山凝之一齊皺眉,流露心中的不悅不滿。因為這一場拚鬥關乎生死,跟普通印證武功以武會友完全不同。而雷老闆居然邀人來觀戰,居然還替那些人設法拖延時間。

  陶正直一隻手捏住小和尚後頸,另一隻手揮動加強語氣,道:「雷老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生死相搏的大事,你卻還邀請朋友來看熱鬧……」

  他越講越激忿,聲音也嚴厲很多,道:「如果不是恐怕攪和呼延前輩他們兩位,我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雷老闆笑道:「我做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絕對不會跟你打起來。但當然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會找朋友出頭要回這個面子,就算呼延先生支持你也不行。」

  陶正直仰天大笑,道:「如果呼延前輩支持我,你找任何人來都沒有用。」

  呼延逐客雖然不作聲,卻也板起面孔,顯然對雷老闆非常不滿意。

  陶正直嗤笑作態,道:「雷老闆你找得出甚麼朋友替你撐腰呢?不是我陶正直誇口吹牛,你的朋友只怕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呼延前輩那一關了。」

  他話聲忽然咽住,簡直好像被人突然扼住脖子。因為他驀地感到不妥,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不妥。

  那是一股極可怕會使人全身毛髮豎起的「殺氣」。

  陶正直回頭轉眼瞧去,喝,寬廣將台上忽然變得十分熱鬧。

  首先有四個人散開站著,看樣子好像不是一道來的,全是中年人。兩個沒帶兵刃(可能慣用隱藏衣服底下的軟兵器)。

  另兩個其一壯碩高大,左脅挾著一把長刀,濃眉下那對眼睛像豹子一樣,站的姿勢很平常普通,然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風氣勢。任何人一望而知縱然千軍萬馬潮湧殺到,亦休想將他衝退半步。

  另一個站在對面三丈遠之處是個高瘦個子,腰間佩著一口劍。外表很斯文,相貌清秀,但那陣使人股慄的殺氣竟然是他發出的。

  陶正直只碰到那高瘦中年人眼光一下,便不由自主咚咚心跳,掌心也沁出不少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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