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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李嫂忽然说:“老爷,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些甚么,但我却知道我们提起过来富玉成之后,他们忽然变成短命鬼。”

  “你究竟想说甚么?”

  “我忽然想到,大概有些比较奇怪的话你会有兴趣,当然是老爷或夫人说的。”

  看来显然连十分贪婪爱财的李嫂,却也被小瑞赤子心声感动了。正因为她被感动,所以赶紧找别的话题,以便冲淡这种会使人掉眼泪的气氛。

  “我非常非常有兴趣。”沈神通说:“而且我还有一种本领,那就是我绝不会估错那些话的价值。若是值二十两,我一定不会只付十九两。”

  “有些话是今天才听到的。我不知为甚么耳朵忽然变得很尖,也不知为何不但听得见他们每一句话,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转变对你的口袋很有益处,又如果你能够记得和讲得详详细细,就可以帮助我决定那些话值多少黄金。”

  “早上老爷夫人在谈天,我听见老爷笑着说:杀人和流血有甚么好?为甚么你们都很喜欢这种方式?”

  “夫人怎么回答呢?”

  “夫人说:喜欢就是喜欢,我们没有甚么理由,我们觉得比起折磨人有意思得多。”

  “夫人说了不少‘我们’,但显然不包括金老爷在内,那么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

  小瑞忽然接口道:“会不会是那个病得要死的男孩子呢?”

  “不知道,我们最好别乱猜。”李嫂说:“那个男孩子是吕夫人带来的。他一直有病好像快要死掉,恐怕不会喜欢杀人和流血吧?”

  沈神通想一下,拨了十块黄金过去。

  李嫂精神更是爽利,说:“后来又听到他们提到一个女道士。”

  “你详细说,”沈神通柔声说:“越详细对你越有益。”

  “他们在流韵轩杀死那个女道士,他们就是穿黑衣服又用黑布蒙脸的人,听说是甚么神社杀手。”

  “很好,再讲下去。”

  “老爷问:那女道士到底长得怎样?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要不然为甚么不但替她戴上面具,连我和你也都躲在一边不能露面?”

  “是这样么?那女道士一定是龙门派的,为何金老爷吕夫人都躲起来?为何都不能露面?这个主意显然是吕夫人出的,她为何要这样做?”

  沈神通这次拨了二十块黄金过去,使李嫂面前的金块堆起老高。

  李嫂望住黄金,眼中神采奕奕:“我记得夫人又说道:你瞧,大牧场五大高手之一的徐奔不是赶来了么?不过你最好别把女道士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他,要不然徐奔一听必定加倍拚命。”

  李嫂仔细回想一下,又道:“老爷说:难道大牧场的地底秘密建筑总图还比不上一个女道士重要?夫人说:对徐奔来说,当然是凌波仙子那个女道士重要得多。老爷说:如果徐奔还有孙忍他们赢了,我们却交不出凌波仙子怎么办?夫人笑笑说:那时你我都只好出手了。”

  沈神通把剩下的三十余块黄金全都拨到李嫂面前。

  “还有没有奇怪的话?如果还有,不必担心黄金的事,我可以用黄金压得你站不起来。”

  “好像没有了。”李嫂倒是很坦白。大概她也明白如果胡言乱说的话,人家一伸手把大堆黄金都拨回去,她的确一点办法都没有。

  事实上这么多的黄金,加上前一晚赚的,她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因为她究竟不是胃口很大的人。

  沈神通道:“我们谈到这儿为止。小瑞,我会为你想法子赎身,但如果我被杀死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女道士葬在甚么地方?”

  小瑞竟然知道,由于她对沈神通的感情已不是黄金之诱惑所可以比拟,于是她马上抢着说:“我知道。在吕夫人住的‘同心楼’后面有间石屋,里面有四具石棺材,她就在里面。”

  “四具石棺材?在她住的地方后面?那多可怕!”沈神通现在才露出欣然的笑容,显而易见,他口中虽然说可怕,其实根本不认为可怕。

  “我知道‘同心楼’在那里,我只希望其他三具石棺内还没有尸体。”棺材只有一种用途,就是装载死人。通常棺材都是用木材制造,故此用石头或铜铁五金质料制造棺材就必定是有特殊意义。

  吕惊鸿不但准备了“石棺”,而且一共有四具之多。

  这已经是很耐人寻味很特殊的情况,何况四具石棺都摆在她居住的“同心楼”后面?石棺虽然不是罕见独特之物,但既然存放在石屋里,却又不能构成人人可见的独特景色了。所以吕惊鸿显然又不是为了使“景色”增添奇特趣味而弄来石棺的。

  别人也许心中叫声“奇怪”,甚至认为吕惊鸿已经疯狂就算数。但是沈神通却不如此感觉,他不但想了很多,而且也立即有所行动。

  ***

  高楼上不但笙歌早歇,连厅房内或长廊上银灯也全都黯然无光。这是不足为异的现象,因为现在已经是黑夜深沉的四更时分了。

  也许城里最繁华的酒家或者妓院楼阁,现在仍然亮如白昼,仍然笙歌沸耳。但这座楼阁却是“同心楼”。楼上尽管华丽之极,但除了金算盘和吕惊鸿之外,就只有一些婢女,所以当然不可与酒家妓馆的热闹相比。

  不过有时一些事情往往会使你大感意外的,例如同心楼上黑沉沉了好久,如今却忽然灯火辉煌。温暖如春的厅子里明亮如白昼,富丽精美的布置使灰色的和尚便服显得很土气很不调和。

  还有那轻纱雾罩下粉光致致的女体,那玉面朱唇之娇靥,更使净意和尚显得土头土脑。

  净意和尚苦笑着向金算盘说:“她一直这样子打扮,你居然也受得了?”

  金算盘微微而笑,好像有点怜悯这个和尚必须抵受诱惑的痛苦:“你虽然是和尚,但你也是男人,所以你应该知道男人若是得到充分发泄之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欣赏任何诱惑而又不必烦恼,也不必流口水了。”

  “是的,这点我知道,而且老早就知道。”净意摇摇头,尽量不去看眼前那具令人爆炸的肉体:“可惜我不是金算盘,只是一个穷和尚。穷还不打紧,但又是和尚那可就麻烦了。”

  金算盘笑笑:“你很风趣,这真是使我想不到的。所以我虽然从热呼呼被窝里爬起来,好像也还值得。”

  吕惊鸿摇动一下身子,使得她身上有些很突出的部份摇颤得使人怀疑是火山爆发。她说:“小师兄,你半夜三更跑来,难道只不过想告诉我金哥哥这几句话?”

  净意垂下目光,说:“当然不是,不过我实在也很想见见金施主。我记得好像从未正面见过他,也没有正式谈过话,所以既然我决定要走,见见他同时谈几句话也是好的。”

  “你要走?”吕惊鸿讶道:“为甚么?上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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