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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所以南飞燕回到房间,虽然见他好像死猪一样仰卧着,却一望而知绝对不是死猪。

  南飞燕用七种不同的香水涂抹全身不同部位,使房间内香气弥漫,浓冽得任何鼻子也至少三天之后才能恢复正常嗅觉。

  她一面涂香水抹胭脂,一面说道:“雷傲侯叫我马上去,有要紧事。”她从镜子里看见陶正直眼中泛滥着情欲,当然还有其他很明显征兆。本来他的表现也算正常,如果一个精壮小伙子眼看着裸体美女化妆而全不动心的话,反而要怀疑那小伙子有问题。

  但他眼中情欲光芒却强烈得不大正常,南飞燕回想一下,登时记起何时见过他露出过这种眼光,亦明白他何以如此亢奋。

  她懂得男人很多奇怪心理,也知道有些事在你毫无反应,但在他却可能刺激得亢奋如狂。这时她忽然决定带他一齐去,看他那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紫绒披风回到香喷喷有如丝缎光滑的身体上,但仍未完全合拢,由胸口直到足踝裂开一道缝隙。

  南飞燕转身面对陶正直,看见他眼光在裂缝上下巡弋,看见他舔嘴唇好像饥渴的野兽。

  “雷傲侯派人来说,呼延逐客有点浮躁,大家正帮他想办法,叫我也去帮忙。”

  陶正直居然还能思考还能说话,道:“决战之前任何人免不了会浮躁不宁,这有甚么办法可想?”

  南飞燕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办法。但如果忽有变化,我意思是说任何武功有时也有失常之变,何况这种制驭心神功夫?所以如果发生问题,男人就只好找女人,而女人则可找男人或女人。”

  陶正直道:“你去帮他,是不是用女人的身份?”

  南飞燕说道:“我是女人呀!”

  陶正直发出有如呻吟的叹声,道:“雷傲侯明知如此也肯找你帮忙?”

  南飞燕道:“他恐怕也没有法子不肯,因为如果不是血剑严北和刀王蒲公望的压力,他才不管呼延逐客的生死胜败。”

  陶正直又呻吟一声,道:“这样说来,他们根本是送你给呼延逐客发泄?”

  南飞燕道:“虽然如此,我仍然是你的,我甚至可以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陶正直跳起身,几乎向她扑去,但南飞燕不耐烦地皱眉的表情阻止了他。南飞燕道:“穿衣服,我要你亲自送我去。”

  陶正直立刻照做,心中亢奋有增无减。

  南飞燕是不是女巫?她怎能如此洞悉各式各样男人心理?呼延逐客见到她获得她之后,会不会得到松弛而赢得这一仗?会不会反而更心乱更浮躁不宁?

  ***

  “悲魔之刀”在明亮如昼灯光下闪出精芒而又寒气侵肤。雷傲侯刚从架上取下此刀,拔出来看了几眼,南飞燕就进来了,香风熏得满堂皆香。

  没有人向陶正直多看一眼,更无人问他何以会跟南飞燕在一起,陶正直卑恭地缩到一隅,暗暗打量在座这些都是天下无双之士。

  南飞燕道:“雷傲侯,你如不想浪费时间,那就快点把有关此刀的故事告诉我。”

  雷傲侯苦笑一下,道:“你至少坐下来听好不好?”

  南飞燕摇头道:“我不坐。我不是留下来就是离开!”

  雷傲侯目光转回刀上,立刻露出心醉神驰神情,道:“好刀,好刀。但目前我只知道此刀来自天竺,是千年以上神物,初步估计相信是耆那教天衣派的两大重宝之一。耆那教绝对不是婆罗门教,相反的此教正是与佛教一样都反对婆罗门教(即今之印度教)。耆那教分天衣和白衣两派,天衣派门徒都裸体以天为衣。耆那教徒深信用极端苦行残虐自己的方法,可以解除业力免堕轮回。戒律严得骇死人,对其他生命则又极端仁慈,甚至随身带着枯枝芦苇,随时轻扫道路以免无心踏死微小生物。这耆那教在印度是有名的‘三教六派’之一。主张‘戒律’‘智慧’双管齐下求取被业力及轮回所束缚之解脱。由于此教重视苦行残虐自己,所以佛教称之为‘苦行残身外道’。他们有许多古怪荒谬的折磨残身之术,总称为‘无量苦身法’。”

  能够跟雷傲侯谈下去的人,居然是南飞燕。她道:“既然耆那教仁慈得连虫蚁也生怕踏死,却又何以会有这等杀人利器?何以又尊为两大重宝之一?”

  雷傲侯道:“这话问得好。传说此刀具有邪异魔力,耆那教徒深信若是被此刀所杀,便是业力太重,被斩断善根,永恒沉沦于轮回中。所以密密收藏以免落于别派之人手中,重宝其实就是珍视密藏之意。”

  “悲魔之刀”这个名称已古怪得可怕,但更想不到此刀竟是由天竺传来。如果你是耆那教徒,你的苦行你的信仰被此刀一挥而万劫不复,当然也会视为被可怕的“悲魔”吞噬。

  雷傲侯又道:“此刀刀身镌刻文字是巴利文,是几句刀诀。另外还有几行字我居然能弄明白,非常有意思。”

  悲魔之刀两颗钻石泪珠形光芒闪耀,隐隐浮动奇异的气氛。

  雷傲侯道:“那两行跋语说:大奸大恶的人,遇见此刀如蛾扑火,身不自主须臾命绝。又说:主刀之人性必火烈,荼毒天下反变刀奴。唉,真是有意思之至。”

  大家正在寻思,雷傲侯忽然向蒲公望扬刀作势。

  南飞燕立刻道:“喂,雷傲候,你就算有这把刀在手,我保证你绝对打不赢蒲公望的横行刀。你是不是中了邪?”

  雷傲侯把“悲魔之刀”归鞘递给她让她拿着,一面说道:“我只是叫蒲老不必掩耳朵而已。我怎敢跟刀王动刀子?”

  人人这才知道刀王蒲公望竟是运功封闭听觉,不肯听到雷傲侯对“悲魔之刀”的评论介绍,因为也许有一天他手中的“横行刀”会碰上“悲魔之刀”。

  他接着又道:“南飞燕,我请你来并非为讲评此刀,是为了呼延逐客不能平静松弛,明晨之战当然大有影响!”

  南飞燕瞪他一眼,道:“你又想把我送给男人,利用我的身体使他松弛?”

  雷傲侯道:“这是最自然最有效也是最古老的法子,自有人类以来就存在于世上。”

  南飞燕眼睛一转,看见陶正直双颊热红,他显然已感到万分刺激。

  雷傲侯又道:“我只不过想问问你的意见。”

  南飞燕摇摇头,情势立即变得不妙。果然她断然拒绝,说道:“不行,我不干。”

  雷傲侯目光巡梭,特别在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面上停留一下,似乎已得到答案。才道:“假如严蒲两位联合要求你,你答不答应呢?”

  南飞燕本身虽然也是第一流人物,但严蒲二人联合起来实是非同小可,而且他们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任何人若是被这当世两大宗师联手夹攻,别说逃生活命,只怕连多支持一招也难于上青天。

  她缓缓道:“他们的面子当然不同,不过我也不能白做事。我有条件,他们如果不答应,最多比比轻功。”

  当世轻功“风鬟雨鬓”南飞燕第一世人都知道,严北蒲公望当然更知道。轻功用来攻击自然很有用,但用来逃走更有用,所以南飞燕的意思人人皆懂。

  严北道:“蒲兄怎么说?”

  蒲公望宏声道:“很公平合理,我只希望她提出的条件也一样公平合理。”

  南飞燕道:“譬喻说桌子上摆着燕窝鱼翅,我说我只吃鱼翅不要吃燕窝,我要你们支持我的决定,这种条件合不合理?”

  蒲公望道:“简直合理得一塌糊涂,你吃不吃与我们有何相干?”

  南飞燕道:“当然不相干,可能有点失望,因为很可能燕窝是你们出银子买的,不吃岂不糟蹋东西?”

  这些一流人物无一不是一点即透的老江湖。严北道:“只要大家不太难过,我们自然答允。”

  南飞燕道:“好,就这么说,我的条件等时机到了才说,你们一定没有损失,只要到时支持我就可以了。”

  看来她老早已经算好情势之发展,所以老早就想好了条件。雷傲侯暗吃一惊,感到很不妥当,但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意,只感到自己一定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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