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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很正常。」鄧精明答:「她房間裏有三條絲帶,都由地底通出來,如果有任何不妥,她一定有機會發出警訊。請您注意,這三條絲帶都是由地下通出來,所以一定沒有人能看得見,當然更無人能夠事先勘破機關。」

  「聽起來好像沒有錯。」龐照顯然不怎麼同意,所以聲調並沒有讚許意味:「但如果這個假想中的敵人,連沈公也認為是個非常可怕人物,你的信心還有沒有現在這麼堅強?」

  「沈公?唉!他老人家有這種看法?既然沈公覺得這麼嚴重,問題當然極不簡單。」

  龐照回瞧一眼,道:「現在家家戶戶都掌燈,時間已不早了。我想立刻瞧瞧濟傑那口子?」

  鄧精明的心忽然一沉,所以聲音也變得十分深沉:「是,請往這邊走!」

  暮色朦朧中,家家戶戶的燈火都閃耀出昏黃光芒,必須等到真正夜色降臨之後,任何繁華城市才會顯出「城開不夜,燈火如晝」的氣象。

  只不過若是「等」這麼一陣子的話,世上便很可能已經發生很多悲喜劇了。正是:「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人間的事情,往往是不能留也不能等的。

  ***

  若在往時,夏流眼見床榻上那對男女這般瘋狂地纏綿交歡,必定也十分興奮而得到滿足。

  但這一次卻有點不一樣,因為他自稱有「犯罪天才」的頭腦告訴他似乎有些不妥。

  「犯罪」這種事情,尤其是屬於重大刑案,做案的人決計不可以失手,連一次都不行。

  由於這種來自犯罪天才的靈感,使夏流心有旁屬,所以無法有如以往地專心欣賞和投入,雖然蘇妙妙和袁維表演得極為精釆,但他仍然分心思索一些別的事情。

  現在他已經是第三次回想蘇妙妙的情形──由開始見到她直到現在的情形。

  ***

  龐照和鄧精明腳步輕捷迅快,在昏暮中踏過庭院。由於房門敞開著,所以這兩個大男人一望之下,已經愣住。

  房內雖然昏昏暗暗,但龐鄧二人眼力自是強過常人甚多,所以別人可能瞧不清楚,而他們卻連蘇妙妙張開嘴巴滿頭大汗一副不勝蹂躪的表情,也看得明明白白,自然那正在瘋狂得如狼似虎的袁維,他一切表情動作也逃不過這兩人眼睛。

  鄧精明連退數步,龐照也只好跟著他,低聲他問道:「你怎麼啦?你不敢抓住那狂徒?」

  「我當然敢。」鄧精明說:「我活活打死他都敢,你要不要打賭?但我卻不敢看見蘇妙妙,因為她現在已經是韓夫人。如果她是你的夫人,我也一樣不敢看的。」

  龐照真想給他一個嘴巴子,這種事情豈可拿來舉例?也不嫌不吉利?幸而這位龐總捕還未娶妻,所以能夠比別人大量些不予計較。他說:「抓人要緊,這是我們唯一出口氣的機會!」

  他們一齊闖入房間內,卻見那蘇妙妙白皙身軀上的男人,剛好忽然變成一塊木頭或一堆泥土那樣,躺在她身上直喘氣。

  龐照鼻子翹兩下,低聲道:「小鄧,先閉住氣,抓到人也要到院子裏才講話。」

  話聲未歇,蘇妙妙身上的袁維忽然像彈簧一樣跳起尋丈,雙足一落地便向外奔。

  任何人奔跑之時,都可以看得出大約的速度和勁道,袁維也不例外。他讓人感到他好像一條野牛,而且是瘋狂的野牛,既快又勁,好像世上不會有任何東西能阻擋得住他。

  龐照手中忽然出現一條銀鎖鏈,毫不客氣疾掃如風,一下子捲住袁維雙腳。

  老實說,以龐照的身份,對付一個似乎神智不清而又空手的人,怎麼能夠使用兵器呢?不過龐照好像方法很對,因為袁維雙腳被捲住而跌倒之後,還拚命前後踢動,做出奔跑似的動作。只是他姿勢不對,一個人怎能躺在地上奔跑?於是袁維就好像現在健身減肥的人騎腳踏車一樣,動作是對了,而腳踏車卻永遠還在原來的位置,連一寸也不移動。

  說也奇怪,袁維雖是氣唏吁吁做出拚命向前奔跑動作,卻不會說話也似乎不像很想爬起身。那是他試過幾次爬不起來之後,雙腳一直保持躺著邁腳跨步的交替動作,看來他一定在幻想中跑得很快,所以他已滿足了。

  龐照哼一聲,走到床前,一面打個手勢叫鄧精明點上燈火。他低頭望住床上那一具使男人不禁心跳的肉體,等了好一會,也就是等到鄧精明第二次出去院子又回來之後,才道:「你看看她。但你為何像尿急的人,老是跑出去?難道你真的很急?」

  鄧精明指指鼻子,口中唔晤連聲。

  龐照不禁笑道:「好啦,現在不必閉氣了,快來看看濟傑這口子!」

  原來鄧精明早先奉命閉住呼吸,所以到了閉不住氣時,自然不能不急急跑出院子去換口氣,他怎麼曉得忽然間又不必閉住呼吸?所以這一點他的確有點怨怪龐照。

  他剛才是閉氣,意思是不呼吸,並不是閉住鼻子。但現在他卻清而楚之閉上雙眼,道:「我不看,韓夫人我不能看。你老人家看夠了,告訴我一聲就行啦!」

  龐照笑著摑他一個嘴巴,道:「別胡說八道,我意思說韓夫人好像跟那野漢大大不同。」

  鄧精明其實不是不敢看,只不過作一下狀而已。現在他眼睛睜得比水牛還大,看了一下,道:「對,她雖然有點昏迷狀態,但沒有動作,完全不像那個該死東西。是不是她雖然受藥力支配,但藥物之力還不夠強?」

  「對,看來只要能把她救醒救活,我們就有最珍貴最可靠資料了。」

  他們先用冰冷井水潑在她面孔上。蘇妙妙頭髮雖然濕了,卻又另有一種迷人風韻,同時幸而她一下子也就睜眼回醒。冰冷井水果然很有效。

  蘇妙妙呻吟數聲之後,才軟弱無力卻又火氣十足罵道:「小鄧,你死到那兒去?我扯了絲帶那麼久,你連魂也不見,你一定是存心叫我好看,存心要我被那臭男人……」

  龐照忙道:「我是龐照,我跟濟傑是好朋友也是兄弟。我剛從無錫趕到,所以你絕對可以相信我不像小鄧那樣子存心叫你好看。」

  鄧精明一聽這話,登時啼笑皆非,卻又不能插口爭辯,因為龐照只停頓那麼一下就又說道:「韓嫂子,快點定一定神然後告訴我,那個狗娘養的傢伙有沒有同黨?」

  蘇妙妙不假思索,道:「有呀!有一個名叫夏流的男人,外表很斯文瀟灑。是他點著一支香,那個袁維就忽然變成大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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