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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猿長老運足功力,連人帶劍撞向對方杖上。地缺老怪此時勢成騎虎,不敢收杖,也自運足內力,青竹杖硬砸過去。

  雙方一觸,地缺老怪因對方功力深厚,本就準備借力閃退。哪知青竹杖砸在劍光上,僅僅有如擊向萬載堅岩,紋風不動,卻沒有反震。

  猿長老鬚髮皆豎,威風凜凜,在劍光中驀然伸出猿臂,輕巧神速地奪了敵人左手鐵箱上的火摺,跟著翻掌一擊,「隆」地一響,那口尚有半箱石油的鐵箱震跌地上。好個猿長老不愧是成名近百年的一代高人,不但身手高強,那應變之快,更是令人驚佩。

  就在他一掌擊落對方手中鐵箱之時,已仗獨步一時的輕功,騰身倒飛,一掠三丈,在空中轉個身,落在天殘老怪身前。

  指顧之間,他已攻出五劍之多,但見滿天匝地,都是森森劍氣。

  其時天殘老怪左手恰已掏出火摺,打了一下沒曾點燃,猿長老劍光捲到,忙忙運杖封架護身,已無暇再打火摺。

  石軒中此時已見到長劍,忙忙縱過去拾取。

  這邊的地缺老怪厲聲大笑道:「老猿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猿長老如言偷覷一眼,不由得大驚失色,敢情星宿海兩老怪也是詭計百出之輩,早先雖然被他奪去一個火摺,但此刻他手中卻另外托著一枚。這位衡山派一代宗師至此也覺得計窮力絀,毫無辦法。

  石軒中在十餘丈外長嘯一聲,電急撲回來。但地缺老怪已經動手要打火石,只要火星一冒,縱然石軒中來得比電還急,卻也無法挽救朱玲性命。

  石軒中縱得又高又遠,此時身在空中,尚離地缺老怪十丈之遠,已經瞧見他把著竹杖挾在脅下,雙手正要打火。他可不知其中危機竟是如是之險,方想哪地缺老怪何故如此。

  眼光掠處,更加奇詫,敢情猿長老和天殘老怪兩人都已停手,猿長老的劍斜斜指著天殘老怪的中盤。天殘老怪的青竹杖橫封胸前。兩人俱以這種姿勢,僵立當地。四隻眼睛卻凝注在地缺老怪身上。

  這種奇怪的姿勢,一望而知乃是雙方招數方發,卻中途停住。但以這兩人的身份,也會這般模樣,可見得那件令他們停住的事情,該是如何令人驚詫。

  說時遲,那時快,地缺老怪雙手一合,鋼片正要敲在火石上,一縷冷風,直射到他左手腕脈。

  這一縷冷風,正是白鳳朱玲發出的金針。地缺老怪因這枚金針所取之處,正是腕脈間的「大陵穴」。此穴屬「手厥陰心色絡經」,以朱玲那等指力所發出的暗器,雖然無法令地缺老怪斃命當場,卻也得終身殘廢,四肢癱瘓,無藥可治。地缺老怪再恨敵人,也不得不閃開這一針。他只須雙手一分,那枚金針便從雙手之間的空隙穿過。

  白鳳朱玲明知自己一身安危,都繫在此舉,是以努力教自己冷靜,玉手連續輕揚。金針一根接著一根,向地缺老怪射去。每一針都取的是對方必須閃避的大穴。

  石軒中來勢極快,晃眼相距不及三丈。一眼瞥見那具囚禁著朱玲的鐵箱小門,上面五把鎖頭已去其四。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心頭:「只要把這個鎖頭弄開,玲妹妹便可奪門而出。」

  當下奮起神威大喝一聲,宛如平地響個旱雷,右手一揚,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長虹,電射出去。劍光風聲尖銳嘯鳴,勁厲無比。地缺老怪不敢硬攫其鋒,單足一點,已退開數尺。

  朱玲的金針仍然跟著他,使得這位名震武林數十年的老魔頭,居然連打火石的一剎那也騰不出來。

  石軒中的長劍去勢有如閃電,「嗆」地大鳴一聲,劍尖擊在那具僅餘的鎖頭上。

  猿長老不由得喝聲彩,原來石軒中遠在三丈之外,身懸半空而扔出長劍,居然襲敵兼毀鎖,一招兩式。不但全部成功,那柄飛劍猶自深插入鐵門之上,並不隨鎖跌墜地上。

  這等功力,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猿長老喝出采聲之後,竟和天殘老怪一齊發覺停手得可笑,齊齊喝叱一聲,復又挺劍揮杖,打作一團。

  石軒中身形一落地,揚手劈出一股罡氣,「嘩啦啦」暴響一聲,把地缺老怪迫退尋丈。

  白鳳朱玲暗自叫聲「苦也」,原來石軒中這一掌,把敵人逼退尋丈,便向她的金針無法再有效地牽掣住敵人。而石軒中也無法及時趕上去,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麼?

  石軒中一掌劈出,便去拔劍。

  地缺老怪厲聲大笑,手中火光突現。

  白鳳朱玲登時面色如死,那邊猿長老和天殘老怪忽又停住,都凝目等待那驚心動魄的一剎那。

  朱玲尖叫一聲,便向小門衝去,一掌拍在小門上,那道小鐵門紋風不動。敢情除了五具鎖頭之外,尚有鐵閂。此刻鎖頭雖均已被毀,可是鐵閂未除,那道小門仍然不能開啟。

  她再運力連擊兩掌,小門依然紋風不動。這一下使得這位機智絕倫,美豔絕世的白鳳朱玲,急得兩行珠淚,奪眶而出。這非是她怯懦怕死,而是不甘得到這樣悲慘的死法……

  猿長老雖是一代高人,此刻正是關心者亂。而對方天殘老怪,一身功力,復又卓絕一時。趁他心亂之際,猛攻數杖。有如排山倒海,毒辣無比。這數杖直把猿長老打得手忙腳亂,足足退了三丈有多,才能站穩腳跟。

  地缺老怪手中火摺已經點燃,火光閃閃。只要他一揚手,當地立成一片火海。但奇怪的是他沒有扔火摺去點燃那一片即燃的石油。

  敢情石軒中左手執劍,右手揚掌作勢,站在地缺老怪和朱玲之間。

  石軒中身手何等高強,地缺老怪不拘以什麼手法,扔出那火摺,石軒中必定能夠及時將火摺擊飛老遠。尤其已具有罡氣功夫,兩丈之內,火摺無法通過。地缺老怪自然明白此理,同時那火摺又不似尋常暗器,可以隨意用特別的手法擲射,一旦用力過猛,那一點火苗半途中便熄滅了,又中何用?

  石軒中全身力量,均聚在右手掌上,虎目圓睜,盯著地缺老怪的動靜,腳下一步一步地移轉上去。

  地缺老怪也緩緩繞圈移動,石軒中暗暗著急,原來這刻形勢凶險異常,他不敢動得太快,否則以地缺老怪的功力,一下引得他重心微失,當可乘隙出杖相攻,一面把火摺拋在鐵箱旁邊,引燃大火。但石軒中如若不移得快些,趕早一步保持擋住在中間的話,地缺老怪突然閃到囚禁朱玲那具大鐵箱的另一邊,則他勢必要從鐵箱上躍過去,這麼一來,就怕會來不及阻截老怪扔出的火摺。

  總之,這刻形勢之緊張,無法形容。皆因朱玲被囚鐵箱中,四面以及鐵箱之內都有石油,只要火種一落,登時便變成一截焦土。所以極之愛她的石軒中,心頭惴惴,本來不容易被對方辦到的現在因關係重大,便老是覺得尚有破綻,因而緊張異常。

  地缺老怪突然極快地橫移尋丈,石軒中不敢怠慢,施展上乘輕功,對方一動,他也跟著移動,嚴密地監視著對方。

  那邊廂天殘老怪正在得勢,忽地使一招「橫江截斗」,青竹杖橫掃在猿長老的劍上。猿長老面色微變,退了兩步。原來猿長老手腕已經酸麻,一退開後,便立即改以左手持劍。

  天殘老怪趁這空隙,一面縱身倒退,一面用口銜住青竹杖,剩出僅有的一隻手,打囊中掏出一枚火摺,口中嘯了半聲,便遠遠擲給地缺老怪。這個老怪露的一手,果然陰毒無倫,只等地缺老怪接到火摺之後,分以雙手持著均已燃著的火摺,那時節石軒中縱有天大神通,卻也無法阻擋得了對方分頭拋出火摺。

  這種情形還是後話,目下天殘老怪遠遠把火摺扔過來,可就夠石軒中傷腦筋的了。他發出罡氣,把那火摺懸空擊落,則地缺老道必能抓住這個機會,及時點燃那遍地的石油。

  正在著急之時,耳中忽聽朱玲道:「石哥哥,你退到我前面來。」

  石軒中人隨聲動,驀地已挺立在鐵箱邊,卻是以背向箱,面對著敵人。

  這時地缺老怪伸手把另一枚火摺接住,迎火一晃,便已燃著。

  朱玲急急道:「石哥哥,我準備好了,你一腳把這鐵箱踢開,越遠越好,但最低限度也得踢離這片石油區域。」

  石軒中一聽這辦法真不錯,登時神速地橫劍用口銜住,同時間已轉過身軀,雙掌按在鐵箱上,發動全身功力,往外一送。

  「嘩」的一聲,那具高達七尺,寬三尺的巨型鐵箱,已應手飛起,離地兩尺,直向那一邊飛去。

  地缺老怪心黑手辣,兩個火摺一燃著時,便已分頭扔出。

  只聽「轟」的一聲,火光沖天而起,出現了一個方圓三丈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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