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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西門漸奮力一架,各各震開一步。張咸立刻又攻過去,蒙面人躍入戰圈中,左手一勾,指尖掛住西門漸鐵臂,借力一揮,西門漸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旋開六七步遠。張咸恰好一掌劈空,蒙面人使個奧妙手法,不知怎的,那隻右掌已到了張咸臂下輕輕一托,張咸登時有如騰雲駕霧般飛開丈許遠。

  蒙面人身形一晃,已到了西門漸身邊,但卻沒有出手攻擊。西門漸知道蒙面人的意思,是等他再發話,一方面又監視著他,不讓他乘機逃走。

  他心中已有了這個蒙面人便是「石軒中」的印象,這時不知如何,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大聲道:「朱玲她容貌已毀,奇醜可驚,張咸你便變了心腸,這算得是什麼愛情?本香主這就要下山訪尋她,只要她肯和我在一起,本香主決不會嫌她醜陋。」

  蒙面人在喉嚨中低吟一聲,轉眼去看張咸。西門漸立刻又加上一句道:「他曾經親眼見到朱玲的樣子!」

  無情公子張咸突然仰天長笑,但聲音卻沉哀無比,簡直就像放聲大哭!

  蒙面人見他不再反駁,驀然一晃身,縱上屋頂,轉眼已隱及在黑暗中。

  張咸淒厲長笑之聲未歇,鬼母冷婀突然自空中飛墮下來。

  西門漸見了師父,膽氣大壯,驀然撲向張咸,揮掌疾劈。

  鬼母喝道:「住手,他已立下誓言,必須放他安然出山!剛才那人是誰?」

  「是石軒中吧……弟子可不敢確定!」厲魄西門漸道:「他已知朱玲容顏被毀之事,立刻走了,相信已離山追尋朱玲。」

  無情公子張咸失魂落魄地踉蹌下山,鬼母不但不去攔他,還著西門漸送他出去。

  且說宮天撫仍然被囚繫在那華麗的房中,突然房門一響,「呀」的一聲打開,一個蒙面人瀟然走進來。宮天撫見那房門乃是被他硬給震開,便知此人不是玄陰教的人。

  蒙面人躍到他身前,雙手握住鐵鏈,然後吐氣開聲,鐵鏈「錚錚」連響兩聲,已跌墜地上。轉眼間蒙面人又把他腳下的鐵鏈如法弄斷。宮天撫問道:「尊駕的聲音好熟,敢問高姓大名?」

  蒙面人搖搖手,又指指房外,便當先縱出房去。

  宮天撫低頭看看已經恢復自由的四肢,突然一陣極端悔疚之意,襲上心頭,要是早知道會有人來援救,他怎肯向鬼母宣誓,今後不愛朱玲?

  蒙面人見他不出來,便又躍入去,伸手拉他。

  宮天撫一面蕭索悔恨的神色,惘然搖頭道:「不,謝謝你的好意,我應該死在碧雞山上。」

  蒙面人聞言大奇,失聲問道:「為什麼呢?」

  宮天撫突然全身一震,叫道:「你是石軒中麼?」

  蒙面人沒有回答,又指指門外,意思要他快走。

  「天啊,竟是你來救我,唉……我不如自己尋個了斷之法……石軒中,你可知朱玲已被鬼母毀了容顏,變得奇醜無比?」

  蒙面人應道:「我知道。」

  宮天撫覺得他的聲音沙啞,好像是石軒中,卻又有點不似,便又問道:「你可是石軒中?」

  蒙面人竟在發呆,眼睛望著黑暗的長天。

  宮天撫再問他一聲,見他在發呆,便恍然大悟,猜忖此人一定是石軒中,卻因提起朱玲玉容被毀之事,故而發呆尋思!當下嘆息一聲,道:「我和張咸都見到她,咳,她的顏面被鬼母的碧螢陰火炙傷之後,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也塌下去,簡直不似人形,看了之後,想起她以前的絕世容顏,真令人心驚膽顫,可怖可憐。」

  蒙面人啞聲道:「夠了,你快走……我也得離開此地。」

  宮天撫搖頭道:「我不走,最好鬼母把我殺死……噫,有人來了!」

  話聲未畢,暗沉沉的屋頂上,驀然兩道銀虹,挾著風雷之聲,電射而下。這兩道銀虹分向蒙面人和宮天撫當頭罩下,來勢猛惡絕倫。

  宮天撫的青玉簫尚在身上,乍見銀虹之時,已抽在手中。但因對方來勢極強,不敢力擋,斜縱開去,就在縱開之時,一簫點去,青光起處,橫點在銀光上。雖然沒有把那道銀虹盪開,但已能使敵人不能挾著餘威來追擊自己。

  另外一道銀虹向蒙面人當頭罩下,堪堪及頂之際,只見蒙面人身形微塌,卻沒有旋閃開去,倏然雙掌仰推上來。

  那道銀虹在高處下擊,有如雷霆萬鈞,猛不可當,就怕敵人閃開。此時蒙面人既不閃避,正中下懷,驀地光華暴射,銀虹搖顫,在硬衝急瀉中,暗蘊招數變化。

  這原是剎那間事,蒙面人雙掌仰推上來,突然左掌先到,巧妙無比地探入銀光中,掌鋒一震,便把銀光閃閃的戟尖盪開一尺。右掌掌心一吐,「嘩啦啦」暴響一聲,宛如狂飈忽發。當頭撲下的人,此時有如斷線風箏,翻翻滾滾地飛開丈許。

  兩道銀虹斂處,原來是鬼母座下三鬼中的白無常黑無常姜氏兄弟。那個勁襲宮天撫的,乃是黑無常姜黃,睹狀驚駭交集,忙縱到兄長身畔,低聲問道:「哥哥可曾受傷麼?」

  白無常姜斤此時胸口翳悶,呼吸不暢,連話都不會說。

  蒙面人厲聲大笑,雙足頓處,已飛上屋頂,欻然間已隱沒在黑暗中。

  不久鬼母聞訊趕至,她以絕快身法,先在山上兜了個大圈,沒有發現蒙面人蹤跡,復又回到原處,白無常姜斤已逐漸好轉,但五臟震盪過劇,已受內傷。

  鬼母一望而知那蒙面人乃以無堅不摧的「罡氣」,把白無常姜斤震開,但不知蒙面人是手下留情,抑是功力未夠,因此才沒有把姜斤立斃掌下。當下便先把宮天撫驅逐下山,一面教姜斤好好養傷,然後召集一眾香主,在大廳中商議。

  一共是天龍天鳳內三外三刑堂等九位香主,但如今只有七人。天龍堂香主銀髯叟衛浩,一部其長及腹的銀髯,已斷了一截。內三堂中陰陽童子龔勝和火判官秦崑山,都面色不佳,身負傷勢。

  鬼母冷婀環視眾人一眼,心中一陣悚然,想當日玄陰教何等威名,手下九位香主,俱是名震一方的高手,趾高氣揚,目空天下。但如今已顯得零星落索,最可怕的是大家都垂頭喪氣,全無鬥志。

  鬼母自己振作一下,便道:「剛才發現一個蒙面人,侵入本山聖壇之內,企圖將張咸和宮天撫帶走。據說此人可能是石軒中!」

  七位香主一聽此言,登時都面露詫駭之色。

  「……但本教主趕到時,蒙面人已先一步溜走,故此本教主不能確定是否就是石軒中。至於張、宮兩人,因另有瓜葛,故此已將之放走,異日諸位與之相逢,不必為難他們。」

  鬼母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雙目電射過一眾香主面上,等候他們發言。但等了片刻,竟沒有人報告任何有關的消息。

  「今天深夜集會,主要有兩件任務,要請大家協力盡速查明!第一,這個蒙面人是否石軒中?第二,此人夜入聖壇,對地形極為熟悉,是不是本教中有人供給消息?頗覺可疑。」

  群魔聞言,面面相覷。銀髯叟衛浩起立道:「教主訓示的兩點,實在足以聳人聽聞。石軒中分明在天下群雄眼前,跳下懸崖。難道他這次還能不死?這是可怪可駭之一。其次如若本教高級人物中,有人和石軒中互通消息,則這個叛徒,究有什麼意思?這是可怪可駭之二。敝座不必諱言的,便是石軒中武功的確傑出,除了教主之外,恐怕沒有一位能夠近得他身邊,因此如要調查石軒中,必須縝密部署,萬萬不可大意。不過在部署之前,首先要將和石軒中通消息的人查出來,以免洩漏機密,反而被對方從容逐一擊破……愚見如此,尚請教主裁奪!」

  鬼母頷首道:「衛香主卓見如神,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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