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千幻錄(132)_司馬翎

一三二

　　玉郎君李彬狂笑一聲，叫道：「居然有人敢要我留下寶劍，好，好……」

　　金魁宏聲喝道：「二弟揍他媽的混蛋！」

　　「對，瞧我的！」他應一聲，驀然欺身直上，猛然一拳疾搗出去。

　　章端巴豎掌一削，找的是敵拳脈門。

　　玉郎君李彬不由縮拳變招，敵人的掌已平戳而至，五指合攏如刀，指尖點的是喉側的「氣貫穴。」

　　玉郎君李彬身退如風，撒開三步，雙目凝視章端巴，口中卻向金魁招呼道：「大哥不必下馬，這和尚是我的。」惡客人金魁只好夾馬走開一點。

　　李彬大喝一聲，揮拳撲上，眨眼間已連打了四五拳，拳風勁疾非常，使的乃是武當心法「長拳」。這長拳在江湖上甚為流傳，許多人都識得。可是李彬出自武當名宿玄機子，雖然一樣叫作長拳，但步法和出拳都別具奧妙，威力大大不同。

　　章端巴雙掌如風，拆開這兇狠的幾拳，倏然單掌硬碰而出，力量凌厲之極。李彬「唷」一聲，退開一步。

　　章端巴不容他有緩手餘地，人隨掌走，疾撲而上，雙掌揮霍進擊，使的是智軍大師二十年來苦思精研的「無常掌法」。他掌法一使開，恍如鬼魅般飄忽，來去無蹤，把玉郎君李彬鬧個措手不及，連連拳掌齊施，暫時拆解，連那套「長拳」也不能逐式施展。

　　惡客人金魁大喝一聲，章端巴忽然緩了一下。玉郎君李彬趁機攻了數拳，一面大叫道：「大哥不可出手……」

　　金魁已躍到旁邊，章端巴正等他來攻，哪知李彬大叫一聲，他便退了開去。當下知道是何緣故，不禁對這李彬的為人換了一種看法，同時也將痛懲之心收起。

　　玉郎君李彬只攻了三招，便又被逼得防守不迭，甚至在這片刻工夫，已經險象環生。

　　章端巴一掌擊出，玉郎君李彬雙掌封住胸腹，上身微仰。眼見敵掌直伸，到了面前半尺便盡了，忽聽「叻勃」連響，敵掌又猛然伸長，堪堪擊在面上，慌不迭猛然側頭，掌風忽地從耳邊擦過，心中不禁叫聲「好險」。可是「鏘」地一響，背上寶劍已被敵人拔去。

　　旁邊的金魁比之李彬更為吃驚，因為他看得清楚，當那番僧一掌已經伸盡時，忽然右臂縮短許多，而那伸出的左臂卻無端長了尺許。

　　此時要是向下一斫，李彬準得頸折骨裂。但那番僧只拔去他肩上的寶劍，而且立刻退開。這種忽然能伸長手臂的功夫，簡直是在玩魔術，教他豈能不驚？

　　章端巴這一下正是名滿寰宇的密宗大手印奇功。他志在寶劍，此時既奪劍在手，連忙後退。捧劍看時，原來是把松紋古劍。他抬頭大聲問道：「另外那柄寶劍呢？」

　　這兩人哪懂他的藏語，李彬怒罵一聲，白玉似的俊臉，全變了顏色，猱身疾撲而上。惡客人金魁撤刀出鞘，虎視眈眈，那樣子也是一觸即發。

　　章端巴把劍一扔，劍柄直撞玉郎君李彬。李彬忙伸手抄住，但身軀去勢仍急。

　　章端巴見他仍然撲來，而且劍光閃閃，不敢大意，猛喝一聲，揮掌便擊。

　　玉郎君李彬迫不得已，劍光一展，絞臂削喉。

　　兩人立刻戰做一團，但見章端巴身形起落處，疾如鷹隼，渾身大紅僧袍，映起一片紅光，宛似火舌亂吐，烈焰飛舞。

　　玉郎君李彬一劍在手，大是不同，將那武當九宮劍法施展開，真有神鬼莫測之機，神妙非常。

　　章端巴憑著大手印奇功以及這種力量，空手敵住李彬的寶劍，起初接戰，但覺半斤八兩難分軒輊。

　　惡客人金魁壓刀睜目，心中甚急，卻又不敢揮刀上前相助。要知玉郎君李彬一向是目空四海，甚是自大，每逢與人交手，總不肯以多為勝。而冀南雙煞也是負有盛名之士，當然也是同一心理。是以這刻惡客人金魁情知這番僧太不好惹，也不肯揮刀助陣。

　　兩人打了好一會工夫，章端巴叱咤如雷，忽採攻勢，十餘招過處，玉郎君李彬被他強勁無倫的掌力，以及倏長倏短的雙臂鬥得心手步眼都有點脫節，每一式劍招發出去，不是力不從心，便是上下不諧，漸漸覺得劍重如山，發招時甚是艱苦。

　　須知那章端巴喇嘛內家功力比之鍾荃更勝一籌，當日只因招數方面，無法制住鍾荃的「雲龍大八式」，終於失手落敗。這玉郎君李彬不論在任何方面，都比章端巴差得多，若不是一劍在手，使的又是武當九宮劍法，早就讓章端巴這種神奇擅奪兵器的「大手印」功夫所敗了。

　　惡客人金魁見勢已不繼，倏然飄身下馬，揮刀猛撲。

　　刀光將及之時，章端巴暴叱一聲，忽將玉郎君李彬的松紋劍夾手奪過，翻腕一格，「噹」然大響，刀劍相觸。把那腕力特強的惡客人金魁，也震得手腕酸麻，虎口發熱。

　　玉郎君李彬已退不開步，瞋目咬唇，作勢欲上，忽地頹然長嘆一聲，垂手而立。

　　惡客人金魁跟著一刀斜滑過去，章端巴好像自恃力量過人，又是橫劍一撩。「噹」地一響，金魁吃不住勁，竟退了兩步。

　　章端巴將劍扔在地上，仰天長笑一聲，隨即回身牽馬，徐徐離開。

　　這裏兩人已經氣餒，一任他牽馬經過，不敢則聲。

　　半晌，惡客人金魁道：「咳，這邊疆之地，大是邪門！這和尚成心折辱我們，為的是什麼呢？」

　　玉郎君李彬沒有回答。

　　金魁沉吟一會，忽然道：「是了，二弟，這番僧攔阻咱們，乃是為你那柄寶劍而來。」

　　玉郎君李彬矍然道：「前些日子，不也碰著些番僧，也是對我那寶劍虎視眈眈麼？大哥此言果是無訛。」

　　原來當他們經過前藏時，那前藏圓樹派的人，本也對此劍起了覬覦之心，不過後來他們探知三人的身份以及在江湖上的名氣，便沒有招惹他們。可是圓樹派的用心，早被這三人暗中發覺。

　　惡客人金魁道：「那麼咱們快往回走，否則老三獨個碰上這番僧，準得吃大虧！我看必要時，咱們拚著壞了名頭，也得一齊上手……」

　　玉郎君李彬對他的話並不贊同，卻也沒有多言，一同上馬回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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