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千幻錄(104)_司馬翎

一〇四

　　她忽然起了一種悲壯的感覺，彷彿是徵人將別，閨婦穿了素白的衣裳，淒然送別。在那生離死別的悲哀中，另外蘊有鼓勵的意思，寧可沙場上馬革裹尸，也不能怯陣偷生。

　　他豪壯地笑起來，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何其壯也？你大可以這樣送我。」

　　她嘆口氣，沒有做聲，卻自動地俯在他的肩頭。

　　他這時忽被她這大膽的動作嚇一驚，但又不捨得移動。而且，方才那股悲壯之感，驀地消滅於烏有之鄉，代之而起的是千種悱惻纏綿，迴腸蕩氣……

　　他糾正自己的想法道：「不對，我方才說錯了。我此行若不得手，死的並不是我啊！」

　　只聽她悄悄道：「這會兒時間一定過得特別快，這是我此生唯一的一次……你奇怪麼？我也奇怪自己的大膽，但當一個愛花的人，痛惜地想將飄搖欲萎的花朵扶住，雅人們不會嗤哂吧？是麼？」

　　鍾荃無言地聽著，他察覺她的聲音，帶著夢幻的味道。

　　他默默地體味著，忽然想起她只有四個時辰的生命，假如沒有辦法弄回解藥，那麼，她有什麼遺言和未了之願？

　　卻聽她低吟道：「恨不得飛長繩於青天，繫西馳之白日……」餘音裊裊，悽楚之極。

　　鍾荃不忍卒聽地嘆口氣，試想誰能用繩子將西馳的白日繫住不動啊？千古以前的詩仙李白，慨然地感嘆了這麼一句，便使後來多少人，為了此情此景，而柔腸百轉，鬱動於心！

　　他終於問道：「假如我四個時辰後不能歸來，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她猛然一震，歇了片刻才道：「明知一死了百願，無奈余哀欲絕難……我……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若你亥時過了，還不回來，而我尚未死的話，我會早點結束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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