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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〇


  那霜衣衛遲疑了一下,這才應了一聲:「是!」進去迅即將孟憶俠鬆了縛,並且把他抱起,走出水牢。

  隔壁的一間雖然也不是好地方,但至少地面是乾燥的,又有床鋪,宗旋吩咐手下去取被褥茶水以及替換的衣服等物來。這霜衣衛招來兩人,教他們去辦齊各物,自己卻陪侍在側。

  宗旋知道他是因為職責攸關,不敢走開,甚至目下這許多的命令,他亦本應不能遵從才對,他好奇地向那霜衣衛問道:「你不先去稟明老莊主,一切聽我之命,這責任可不小,只不知你為何不肯抗命?」

  那霜衣衛道:「屬下對您敬仰無比,是以恭謹聽候差遣。」

  宗旋「哦」了一聲,那人又道:「四莊主您膽勇蓋世,忠義過人,屬下等全都聽說了,因此堅信您決不會作出有害老莊主之事,只不知屬下這個想法對不對?」

  孟憶俠睜大雙眼,道:「宗兄居然能以忠義感動手下,真是出乎兄弟意料之外。」

  宗旋苦笑一下,道:「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還多著呢,咱們慢慢再談。」

  一忽兒,陸續有人送來東西,轉眼之間,這間地牢改裝得煥然一新,應用之物全部無缺。兩個聰慧伶俐的僕從,替孟憶俠換過衣服,讓他躺在厚柔的被褥中,甚是舒適,比起早先浸在冷水之中,直有霄壤之別。

  一切舒齊妥當之後,宗旋命手下都退了出去,立即開門見山,向孟憶俠說道:「憶俠兄,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盡我的能力,讓你舒服地耽在這裏,生死難卜,縱然不死,但三肢殘廢,也等如已死。」

  孟憶俠冷笑一聲,道:「兄弟雖然只是一介凡夫,但還不十分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宗旋道:「這一點我也深知,我並非有一絲一毫威脅或欺騙你的用心。說到第二條路,那就是從速下手醫治你的傷勢,相信三肢之中,必有兩肢可以恢復如常,但你若是選擇這一條路,必須讓我與令慈得通消息,我將設法說動她,使她到此地一行,親見家師,以便把你帶走。」

  孟憶俠哼一聲,道:「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我母子兩人皆落於你們手中,還能活著出去麼?」

  宗旋道:「當然有這等可能,方始向你提出,要知令慈與家師本是舊相識,只不過令慈不知道而已。」

  孟憶俠啞然無語,過了一會,才道:「當真又是一件出乎我意料之事了,以令師的聲名,家母如是舊識,焉有從未提及之理?照你說來,也頗有理,因為令師向來是神出鬼沒,誰也不知他的行蹤,假如他當初與家母認識之時,用的是化名,實在一點也不稀奇。」

  宗旋道:「你可答應了麼?」

  孟憶俠道:「一定要我答應,你才肯動手醫治我麼?」

  宗旋道:「這一點我也是為你想的,要知兄弟此來,並非家師授意,因此除非你肯答應,家師聞報之後,或者不會追究,如果你不答應,則雖然接續了斷骨,他可能仍然下令折斷,你豈不是徒增無限痛苦。」

  孟憶俠不知信他好?抑或不信他好,遲疑了一陣,兀自難決。

  宗旋道:「我還希望你現下恢復本來面目,你不可猶豫不決,因為你的傷勢拖得越久,就越難有十足痊癒的希望。」

  孟憶俠忽然下了決心,道:「好的,待兄弟把經過情形,修函奉母,她來與不來,那是她的事了。」

  宗旋舒一口氣,道:「好極了,請你寫吧!」

  猛然想起他已不能動手提筆,便又道:「我叫一個擅長文書之人,你口授大意即可了,但當務之急,還是命人替你醫治傷勢。」

  不久之後,孟憶俠三處斷骨都敷藥包紮起來,據那跌打接骨的大夫推測,左手和右腿痊癒機會極大,但右手就靠不住了,宗旋心知這是斷骨之時,這隻右手受到分筋錯骨的禁制,所以一斷就無法復接。

  說到投遞這封書信的方法,也很有趣,原來孟憶俠有一隻信鴿,像那些變魔術的人一般,藏在一枚小小的圓筒內,他早把這枚圓筒收藏在宗旋房間內,這時取出,把書信繫好,又餵過清水和食物,這才縱它飛去。

  ***

  兩日之後,宗旋和雷世雄正陪著嚴無畏說話,這一日嚴無畏的心情似乎特別好,興致勃勃,因此,宗旋乘機提出楊燕之事。

  嚴無畏聽了他與楊燕的一段戀情,沉吟了一下,才道:「本來為師不會反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不過此女既是『飛環派』門下,最近又在孟夫人家中居住,問題便發生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飛環派向來有秘傳內媚之術,不過這一派還算謹嚴潔身,所以武林中並無艷事緋聞,直到那孟夫人出道,方始為世所知,不過她賦性也不能說是天生淫蕩,大概是傷心人別有懷抱吧!總之我看出她至深的心底,老是有一股悲鬱之氣,這是一件極為深刻難忘的創傷,因而她很放縱,藉以麻醉自己,為師清清楚楚的看出這一點以後,便與她分手,悄然離開,當然,話說回來,也許我娶了她,她以後便不會與旁人勾三搭四,但你們當能瞭解,假如有這種恐懼的話,不如離開的好,免得作繭自縛,對不對?」

  雷、宗兩人都連連點頭,他們一向對嚴無畏的推理,甚表佩服的。嚴無畏仰天輕嘆一聲,又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極不滿意於她曾經芳心暗許過旁人,換句話說,我得不到一個完整的她,這豈是我這種性格之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雷世雄道:「弟子雖然不至於如此,然而卻頗能瞭解師父的心意。」

  嚴無畏向宗旋望去,又道:「楊燕眼下已在孟夫人身邊,她一定已將本門內媚之術,傳授與她,再加上她放縱大膽的觀念,薰陶之下,影響之大,難以測料,你有武功之時,也還罷了,目下失去了武功,最好暫時休提婚嫁,免得禍生肘腋,轉成大累。」

  宗旋豈敢反對,方在尋思,忽然有人來報說,孟憶俠要見他。他匆匆而去,見到孟憶俠,先動問他的傷處,得知情況尚好,這才詢問他何事見召,孟憶俠說道:「信鴿已經回來,帶得一信在此,家母已在附近數十里之內,假如你能安排的話,即可謁見令師了。」

  宗旋看過來信,大意是說決定孤身前來,謁見嚴無畏以求情。他拿了此書,又匆匆回去謁見師父,說出始末。

  嚴無畏道:「這釜底抽薪之計,雖然不甚妥當,但用心甚佳,所以為師不曾阻止你,現在怕只怕孟夫人把端木芙等人引來。」

  宗旋道:「難道她不管兒子生死了?」

  嚴無畏道:「天下之事,往往不可以常理推斷。」

  宗旋沉吟道:「眼下如果若被迫與敵方大決戰,果然至為不利。」

  嚴無畏道:「為師直至今日,方始有了把握,是以甚感愉快,那就是為師數年來的內傷,再有七日時間,必能徹底痊癒,因此,無論如何,也得拖過七日之限,那時不管敵方勢力何等強大,為師也能擊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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