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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又過了兩日,這天的上午,嚴無畏在陰陽雙將以及數名霜衣衛隊的護法下,步入了這座院落。他步入房內之時,孟行正在替宗旋整理衣服,宗旋連忙起迎,嚴無畏吩咐他坐下,環顧室中一眼,宣碧君看見屋內有一張太師椅,連忙去端過來,給嚴無畏坐用,雷世雄也聞訊從鄰室過來,叩見師尊。

  嚴無畏問過他們兩人的情形,又閒談了數句,這才咳了一口痰,此是他快要說到重要事情的習慣。

  他伸手指一指痰盂,孟行趕緊去捧了過來,嚴無畏等他放下痰孟,看他一陣,淡淡道:「你如此忠心服侍阿旋,老夫心中甚喜,將傳你幾手絕招,使你能躋身高手之林,現在你可先與碧君放對,鬥個二三十招,讓老夫先看一看路數。」

  陰將宣碧君面上掠過一絲訝色,旋即恢復如常,走將過去。

  孟行大喜叩謝,嚴無畏道:「你們先徒手相搏數招,然後使用兵器不遲。」

  宣碧君等他話了,才道:「你小心了,我雖不會傷你,但你若是敗得太容易,不免乏味。」

  孟行道:「小人盡力而已,請姑娘指教。」

  他的功力如何,一時尚未顯露,但招數手法卻精奇奧妙,變化甚多,因此連宣碧君這等身份之人,亦不敢貿然輕進。她連繞了三匝,這才發掌拍去,猛覺指風拂腕,心中微怔,趕緊變招,但見孟行乘勢搶攻,使出連環三招,一氣呵成,竟是有攻無守,凌厲之極。

  宗旋微微而笑,心想那孟家母子可真不簡單,在她手下的家僕當中,居然有這等驚人高手。宣碧君封拆過這連環三招,驀地欺身迫入,纖掌齊飛,展開反攻。但見她手揮目送,身形飄忽,招式奇奧變化,立時把孟行迫得連退六七步之遠,但孟行陣腳未亂,分明尚可支持一些時候。

  嚴無畏突然道:「夠了!你們都停戰罷手。」

  聲音雖是不高,但字字如錘,敲擊兩人耳鼓,宣碧君首先躍開三尺,孟行自然也趕忙住手。嚴無畏面上的表情全無變化,可是說出一句話,內容卻十分驚人,假如是旁人處他地位,一定多少會有點表情上的變化無疑。

  他道:「阿碧,與我拿下這個奸細。」

  宣碧君唰聲欺近,伸手擒拿,這一回她不但用上全力,同時亦因為早就得到嚴無畏的暗示,所以準備停當,反應之快,駭人聽聞。孟行莫說事出倉促,即或不然,但在宣碧君全力擒拿之下,能不能抵擋得住,亦成疑問。這刻他幾乎是束手就擒,被宣碧君扭轉了右臂,分筋錯骨,是以霎時疼得熱汗滾滾,流了下來。

  他抗聲說道:「小人如何變成奸細?」

  嚴無畏望了宗旋一眼,緩緩道:「阿旋,你心中一定大惑不解,因為你也曾小心考察過此人,認為全無疑念,方敢予以信任。」

  宗旋道:「弟子正是如此,這孟行乃是孟家家人,當初弟子曾經小心查過,始敢無疑。」

  嚴無畏仰天冷笑一聲,道:「假如這是端木芙的手段,那麼老夫就不能不後悔沒有早早把她誅除,以致招來無窮後患了,不過,我看端木芙還沒有這等本事。」

  孟行雖然痛得直冒汗,但他一聲不哼,神態倔強,使人測不透他的深淺和心思。

  宗旋轉眼向他打量了一會,緩緩道:「看了他這等神態,果然使我信心動搖,假如他只是一個家僕,無論如何,這刻亦將分辯數言。」

  嚴無畏道:「為師在一些小動作中,看出他不是久執賤役,慣於服侍人之輩,例如我們進來,他如果真是僕從出身,一定會立即搬過椅子,所以我後來故意要吐痰,試他一下,果然他直等我示意,方始去把痰盂端來,由此可見他根本不是廝僕出身的。」

  孟行雖在疼痛難忍之中,聞言亦不覺一怔,但接著便高聲道:「小人在家中之時,日日勤修武功,根本沒有服侍夫人少爺的時間。」

  嚴無畏冷冷道:「假如我不是指出使你心慌的馬腳,諒來你至今還不會開口的,老夫告訴你,那就是不管你是否冤枉,一逕把你處決了,你也無可奈何,倒不如從實供出,落得一個光明磊落,豈不更好。」

  孟行啞然無語,宗旋是何等厲害的腳色,先前是有了先入為主之見,所以總不覺察有異。現在看他的反應和態度,腦筋一轉,已猜出了他是誰,當下說道:「孟行,以你的道行,挾著恩德之力,瞞過我則可,但在家師如電神目之下,你還得修煉個三五十年,才有點希望可以得售陰謀,我勸你從實說出一切,還不失為英雄好漢。」

  孟行哼唧了一聲,道:「你教她放鬆一點。」

  陰將宣碧君道:「你肯直說,我自然會放鬆。」

  嚴無畏道:「那也不妥,此子已煉成了通臂功,阿碧你施展的分筋錯骨手法,別人誠然痛不可忍,但在此子而言,只是小意思而已。」

  宣碧君怒道:「好啊!這個小畜生還想乘機掙脫逃走麼?」

  她五指上內力一發,孟行面容驟變,眼珠鼓突,當真是痛不可當之狀。

  宗旋擺擺手,道:「碧君,照剛才那樣就行啦!」

  宣碧君見他說話,只好收回後來發出的內力,孟行大大的喘一口氣,抬頭向宗旋望去,但見對方眼中露出憐惜同情之色,當下已硬不起來,道:「老莊主,你當真是才智傑出,絕世無雙的人,雖然我對目下的情狀,早已有了準備,但還是瞞不過你的法眼。」

  嚴無畏道:「閒話休提,你已發出消息了沒有?」

  他對對方的一切,似是完全瞭然於胸,使那孟行回答之時,大感躊躇,不知應該保留多少才恰當。他因此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人這一回答,眼看就是死路一條,唉!回答與否還不是一樣麼?」

  嚴無畏道:「不然,你如果從實直說,應該尚有一線生機。」

  孟行道:「小人不信有這等奇事。」

  嚴無畏向宣碧君點點頭,只聽一聲慘叫起處,孟行已昏了過去。原來宣碧君奉到命令,硬生生把孟行的一隻胳臂扭折了。她先使了分筋錯骨手法,所以這一扭斷對方之臂,不但永無復元之望,同時那陣劇痛,亦比平常斷臂之痛要大上許多倍。因此孟行雖然武功高強,身子強壯,也熬不住而痛昏過去。

  過了一陣,他悠悠醒轉,發現一切仍未改變,他依然被宣碧君抓住,直立房中,面對著那個稱尊天下的七殺杖嚴無畏。他確知的一件事是自己的右臂,永遠變成殘廢,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點可以安慰自己的,那就是此臂雖然殘廢,但總算還長在身上,不至於像斷去一條臂之人那麼難看而已。

  嚴無畏冷冷道:「須知老夫出道以來,均是說一不二,如果懷疑老夫之言,這人一定要感到後悔莫及。」

  宗旋忙道:「孟行,快點說吧!」

  孟行道:「我早已講過,實說或不說,還不是一樣麼?」

  「咔喳」一聲,緊接著孟行又發出一聲慘叫,原來他的左臂,又被宣碧君扭斷了,這回大概是較為習慣,是以沒有昏死過去。事實上他這一次遠不及上一回痛苦,這是因為宣碧君未及施展分筋錯骨手法所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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