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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第二個原因是:他與秦霜波鬥上的話,起碼要激鬥千招以上,還不知能不能取勝,縱然可以取勝,但如此勝法,於他個人的聲譽,並無太大的幫助。

  再加上今日之戰,已去了九場,中原方面已勝了五場,這是最後的一場,縱然由疏勒國師扳回,仍是平平而已。但這麼一來,疏勒國師明天就不能上場了。

  中原方面,尚有雷世雄和廣聞大師未曾出手,以這兩人的武功,定可各取三場以上。換言之,明日之戰,必是中原得勝無疑了。

  疏勒國師左思右想之下,無計可施,只好以壯士斷腕的精神,下了決心,向基寧示意。

  基寧高聲說道:「秦仙子如是中原方面的高手,敝國師自當親自出戰。」

  他環顧喧嘈起來的千百武林豪傑一眼,等了片刻,嘈聲稍減,這才又道:「敝國師為了讓中原英雄們都曉得我們也有巾幗英雄,是以特地派蓮姬夫人上陣。」

  所有的目光,立時都投向敵陣中的兩個蒙面女人身上,其中之一,是屢屢開口說話的蒙娜。因此大家都不會弄錯,所有的目光,都集在蓮姬夫人面上,不過誰也看不出什麼結果,直到她站在擂台上之時,也只知道她是個身量修長,膚色略略有點褐黑的女子而已。

  秦霜波很鄭重地向她微笑點頭為禮,道:「蓮姬夫人如若精通漢語,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蓮姬似是被她的態度和言語弄得迷糊了,輕輕道:「秦仙子你好,只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霜波道:「你和蒙娜夫人是僅有的兩位女性,可知必是多才多藝,極受貴國師的重視,因此之故,你也精通漢語,實是意料中的事,卻不料你不但精通,而且是一口道地的京片子,清脆如鶯囀,悅耳得很呢!」

  蓮姬道:「仙子過獎了,像仙子以女子之身,卻在地大物博的中原,享有盛名,才值得矜誇,我和蒙娜不過懂得一些言語,有何足稱?」

  秦霜波一笑道:「夫人走動之時,下盤穩而快,又不失嬝娜風姿,可知一身武功,也達到了化境。」

  蓮姬道:「仙子越說越客氣了,現在請仙子賜教吧!」

  她屈膝行了一禮,口中似是說著請她指教之言,其實卻是說道:「請你記住,我不是以武功見長的。」

  聲音很低,旁人絕難聽見。但她手中的薄身長刀,那起手式卻甚是凌厲,功力精深,只看得群雄無不大為驚異,更加睜大雙眼。

  秦霜波隨手一劍,已化解了她的刀勢,口中說道:「多謝夫人指點了。」

  其實,她從對方那對深邃和黑漆發亮的雙眼之中,早就察覺此女精神上的力量特別強大,這正是煉有某種心靈奇功的表徵。

  她絲毫不敢大意,小心防範著對方的目光,那蓮姬夫人迅疾地連攻了六七招,秦霜波恍惚已見到她的全貌,可是卻說不出她是怎樣子的長相?

  她迅即收攝心神,這才曉得竟是幻覺,事實上,對方面上仍然以輕紗蒙遮著。秦霜波立刻曉得對方的心靈奇功,竟是與那刀招有密切的關係,唯一的破法,就是從速擊敗了她。

  此是秦霜波出道以來,首次精神上受到壓迫,她可真的大感不服氣,故意不立刻使出絕妙招數把對方擊敗。蓮姬夫人又接著連攻了五招,招招都凌厲精奧之極。

  觀戰之人,盡皆聳然動容,因為這個女人武功之高明,竟顯得不在任何曾經上陣的高手之下。秦霜波似是一時之間,不能破解對方的刀法,手中長劍,一味嚴密防守。

  這等形勢,教中原方面之人,看得好不舒服,但覺秦霜波這等打法,顯然大有失手落敗的可能性。西域方面的人,無不拍手狂呼,鼓勵蓮姬夫人速速戰勝這個強敵。

  以才慧鳴世的端木芙,此時也微露憂色,推山手關彤忍不住低聲問道:「端木小姐,敢莫是秦仙子情勢有點不妙麼?」

  端木芙也低低道:「正是如此。」她的答話,人人皆聞,縱然沉穩如雷世雄、廣聞大師、枯蓮大師等人,也不由得微微變色。這一群高手們,無不大為驚凜,只因以秦霜波這等超凡入聖的劍術名家,若然還敗在對方刀下,則全台之人,顯然亦找不出一個可以抵敵那蓮姬夫人之將了。

  五台癩僧接口道:「若然秦仙子情形不妙,無論如何也得請端木小姐想出一條妙計,暗助秦仙子一臂之力才好。」

  端木芙長長嘆息一聲,道:「武功到了秦仙子這等境界之人,若然要敗,天下無人可以幫助得她。」

  關彤失色道:「然則你的意思是,表示秦仙子這一場的結果,必是落敗無疑了。」

  端木芙道:「以奴家的愚見,結局果然如此,誰也無法可想。」

  此時蓮姬夫人繼續主攻,刀勢如龍飛鳳舞,神妙無方,但凌厲的鋒銳之氣,卻似乎減弱了不少。

  不過只要是繼續主攻,中原群雄的眉頭就無法可以舒展得開,雷世雄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端木小姐,本來以武功而論,秦仙子足有輕易擊敗對方之力,何以動手不到二十招,竟已形成了必敗之勢。」

  端木芙道:「這是因為對方煉成了一種心靈上的奇異功夫,假如秦仙子一動手之時,就出全力擊敗對方,便可無事,反之,纏戰越久,秦仙子就更為危險,動輒還有性命之憂,因此,當她們鬥了十招以上,奴家已曉得秦仙子被對方心靈之術所制,難有勝望了。」

  眾人向那疏勒國師望去,只見他不時咧嘴捋髯,面上儘是得意之色,由此可以證明端木芙的猜測,極是正確無誤。甚至岸邊觀戰的中原英雄,亦從兩邊浮台眾高手們的面色上,看出了秦霜波十分不利的事實。

  擂台上兩位巾幗奇人,看看已鬥了五十招以上,秦霜波越發顯得失常,劍招每每應發而不發。這等高手相爭,心坎中絲毫的猶疑,尚且足以落敗喪生,何況已形諸於兵刃,自是破綻百出,兇險之極。

  假如蓮姬夫人的刀法不是越鬥越弱的話,這刻,秦霜波定必已經中刀受傷,再也沒得好打的了。只是由於蓮姬夫人也未能把握機會,因此之故,秦霜波雖是幾次露出破綻,她都未能乘隙而入。這一對美女在千百人提心吊膽之中,繼續纏鬥下去,誰也猜不出秦霜波將於何時中刀落敗。

  中原方面之人,急得差點忍受不住的有關彤、青霞羽士、癩僧晏明、飛鞭孔翔等人。假如對方允准別人上台,代秦霜波挨刀的話,他們準會毫不遲疑地奔上台去。

  崔阿伯流目四盼,突然間伸出九曲拐,在孔翔背上輕輕一戳,孔翔頓時全身僵木,無法移動。這個黃衫老人目光仍然不停地四瞧,突然又出拐向關彤點去,關彤瞿然驚覺,方要閃避,卻已來不及了,但覺四肢一麻,已無法動彈。

  崔阿伯出拐制住兩名高手之事,浮台上恐怕只有端木芙一個人發覺,事實上,也是她的授意,崔阿伯才出的手。這位黃衫老人似乎全然不介意擂台上的輸贏,一逕游目四顧,此時忽又悄悄橫移數步,左臂一探,五指如鉤,已抓住了彭典。

  彭典雖然半邊身子發麻,但仍然能扭頭觀看,一見出手之人,竟是崔阿伯,霎時,若有所悟,向他點點頭,崔阿伯立時放手,退回原處。這些動作,皆在無聲無息之中進行,竟不曾驚動任何人。

  癩僧晏明喉間突然發出了咆哮之聲,因為他眼看秦霜波已瀕臨生死邊緣,無論如何,也得挺身而出,先把她替了下來,後事如何,慢慢再說。

  他正要動身,猛地肩頭一緊,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拿緊,當即側面望去,但見崔阿伯盯住他,連連搖頭。當然他的意思是不讓癩僧晏明上台,可是形勢既然如此兇險危急,晏明自想焉能為了一點面子,竟坐視秦霜波陷入死地?

  崔阿伯發覺他眼中流露出反對之色,五指指尖內勁突然發出,癩僧晏明已全身發麻,不能移動。

  擂台上的兩位美女,越打越見散漫遲滯,不過蓮姬夫人卻仍然掌握住主動進攻之勢,此所以孔翔、關彤、彭典、晏明等人,都先後下決心不顧一切的衝上台去,把秦霜波替下來。但由於崔阿伯已奉令嚴密監視,這些人先後受阻,無法如願,因此,擂台上的戰事,仍然在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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