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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金明池把施救步驟看了又看,記得爛熟,自知決計再也不會弄錯,這才開始動手。饒他金明池功力高強,膽力過人,但這等關乎紀香瓊生死大事,加以細膩精巧的手術,繁複的施藥步驟,直是弄得他出了一身大汗,才算是大功告成。

  那支金針還插在紀香瓊咽喉要穴之處,她的面色除了有點臘黃,並且顯得比從前瘦了一點之外,看來仍然與生時差不多。

  金明池挺直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抹去額臉上的汗水,雙目一直凝視著這個美女。她的才慧,雖然冠絕古今,無人可與之匹儔,但目下她卻全無知覺,雖有千謀萬計,亦不能施展。假如她從此長離人間,莫說這青春紅顏,殊堪惋惜,更令人遺憾的,卻是她那絕世才華和滿腹的學問。

  金明池歇了一會,腦子裏反覆尋思他剛才施術時的步驟,有沒有任何錯失,想了好多遍,才敢確定,並無錯誤。要知,這一點異常的重要,目下他只須一拔起那支金針,紀香瓊是否能夠復生,立時判決。假如他半點錯誤都沒有,則金針一起,紀香瓊登時恢復知覺,心跳血行,一切器官都回復了機能。假如他在施救之時,犯有任何錯誤,目下如是記憶起來,則尚有補救之法,這補救之法,完全記載在信末。所以他回想施救手續之舉,十分重要,倘若犯了錯誤而想不起來,則金針一拔,頓時芳魂杳杳,無法召喚。

  金明池到底不比尋常之人,想來想去,確定不誤之後,立時下了決心,伸手捏住金針,輕輕拔了起來。這一剎那間,是他平生感到最緊張的時刻,他被迫得屏住呼吸,凝目望住石棺中的美女。

  霎時間,紀香瓊開始生出變化,但見她面色漸漸紅潤,口鼻間也開始作輕微的呼吸,體溫也逐漸升高。金明池注意著她種種變化,他雖然知道,這一切現象都顯得很正常,但他仍然未敢放懷歡欣。必須等到紀香瓊完全恢復,睜開雙眼,他方敢確定她業已返魂復活。但這一段時間,可比拔起金針的一剎那,長得多了,他咬緊牙關,極力抑制住內心情緒的波動,努力忍耐等候。

  過了不知多久,紀香瓊忽然長長的透一口氣,睜開雙眼,她的眸子雖然這麼久不曾活動,但仍然烏亮靈活和可愛,又充滿了智慧的光芒。

  金明池柔聲道:「阿瓊,你這一覺睡得真夠長久的了,現在覺得怎樣?」

  紀香瓊笑一笑,道:「我全身酸麻不堪,你能不能把我抱起來,過一會再讓我活動活動?」

  金明池至此,才爆發出內心的歡愉,狂喜難禁地伸手入棺,一下子把她抱起來,開始吻她。兩人都有著恍如隔世之感,霎時間,一切都遺忘了,陶醉在情濃如蜜的長吻中,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

  良久良久,金明池才放鬆了她,道:「你餓不餓?」

  紀香瓊笑道:「不餓,一切經過情形如何?」

  金明池道:「一如你所預測,我及時到了,化裝為夏侯空,讓他冒充我而離開這兒,然後,萬惡派一個煉成無敵神手的黑袍蒙面人出現,迫得我往墓中躲避。」

  只消幾句話,等如已把一切情形都交代清楚了,紀香瓊問明準確的時間,沉思了片刻,才道:「你一路來時,可曾打聽過薛陵、齊茵等人的消息?」

  金明池在石墩上落座,把她放在懷中,道:「你總是這個樣子,一味為人操心。」他不悅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接著說道:「他們的情形有好有壞,好的是金浮圖已經開啟,千百種絕藝,業已流傳人間,這是齊茵、方錫他們幹的,至於薛……」他故意不說下去,瞧瞧紀香瓊怎麼辦。

  紀香瓊道:「阿陵一定是突然失蹤了,對不對?」

  金明池訝道:「你如何知道的?」

  紀香瓊道:「我隨便猜的,其實,我早就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不過其後我瞧阿陵和阿茵還有方錫等數人的武功,實是非同小可,假如聯手出鬥的話,世上也難有匹敵之人,所以我想想也就放心了,誰知終還是不免於這等結果……」她停頓一下,又道:「但奇怪的是既連阿陵也未能自保,則阿茵她們如何能順利開啟金浮圖呢?」

  金明池笑道:「你也有猜不出來的一天麼?」

  紀香瓊心想:「我若是耐心慢慢推算,總想得出其中道理。」

  但口中卻應道:「假如我無事不通,只怕這一回就無法復活了。」

  金明池果然認為很對,道:「好!我告訴你。」

  當即把打聽到有關薛陵如何意志消沉,後來被韋融劫走。齊茵等人如何開啟金浮圖,中間發生了十方大師以及萬惡派高手袁怪叟阻撓之事,詳細說出。

  他最後問道:「你雖是猜測不出內情,但口氣之中,倒像是早就知道有韋融和十方大師阻撓這等情事,究竟在那一點看出來的?」

  紀香瓊笑一笑,道:「這道理很顯而易見,假如金浮圖一向無人看守,則以我中原之大,人才之多,不難找到技藝高明的鎖匠,前往弄開金浮圖上的秘門,但居然一直沒有這等情形發生,可見得事實上有人暗中守護,大概就是十方大師或韋融如此身手之流,他們暗中使鎖匠不能工作,自是輕而易舉之事,旁人亦無法警覺,因是之故,多少年來,金浮圖屹立於大雪山中,安然無恙。」她停下來吸一口氣,又道:「那十方大師和韋融,一定和天痴翁或圓樹大師很有淵源,所以他們身懷絕藝,毫不奇怪,你說是也不是?」

  金明池道:「這等推論,點破了十分顯淺,但事實上除了你之外,天下無人想得到,依我看來,你似是一點也不擔憂薛陵的安危呢!」

  紀香瓊道:「我告訴你吧,薛陵有桃花照命,天生會有許多女孩子處處幫助他,逢凶化吉,遇險呈祥,這是在相法和生辰八字的命理上,可以算出他不會遇害。另一方面,在事實上來說,假如阿陵乃是在武功最強之時,遭敵所擒,則他的生命便大有危險,此是剛則易折的道理,古今不移,但他在消沉衰頹之時,被敵人擒走,情勢大不相同,雖然說不出什麼具體理由,但我這刻心中已感到他果然不會遇害,這就是我的理由了。」

  金明池道:「佩服!佩服!真是高論,但他到底有何遭遇呢?」

  紀香瓊笑一笑,道:「別猛送高帽子給我啦,我們也該討論討論你修習無敵佛刀之事了,你自己覺得這一年的進境如何?」

  金明池道:「論到刀法,我當然已是精熟不過,其中微妙變化,無有不能參悟的。」

  紀香瓊以誘導式的談話,幫助他發掘出困難所在,以便設法補救。

  她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會打不過那萬孽法師派來的高手?」

  金明池道:「我們雙方招數之間,誰也克制不了誰,但他功力竟比我深厚,是以久戰之下,我就漸落下風了。」

  紀香瓊道:「原來問題是出在功力之上,但我仍感到不解的是,你在未修習無敵佛刀以前,本已功力深厚,連朱公明這等人物。也未能強過了你,可見得萬孽法師的武功心法,還比不上你師門絕藝,朱公明以數十載苦修之功,才能勉強抵敵得住,假如雙方同時開始修習武功,則雙方相去之懸殊,不問可知。」

  她停歇一下,又道:「既然如此,則萬孽法師這個新近訓練成功的高手,時間有限,其功力成就應該比不上你才對,然而事實上卻不然,這是什麼緣故?」

  金明池道:「這也不難解釋,要知這無敵佛刀祕笈當中,也有修習內功的心法,而且必須把這門心法修習至有所成就之時,方能施展自知,尤其是在最精微奧妙的變化運用之時,更非這等心法不可,我原有的功力,當然大有用處,可是對方如是一開始就修習祕笈中的內功心法,縱然直接拚鬥內力,贏不過我,但在施展手法之時,卻能相輔相成,越戰越勇,終能克敵制勝,這便是無敵二字的由來了。」

  他想了一想,又道:「當然修習這祕笈中的心法之人,由於別闢蹊徑,進境也特別神速,比較起來,還是從頭學起之人佔便宜得多了。」

  紀香瓊道:「那麼下一回你再碰上那廝,能不能設法直接拚鬥內力,不讓他有施展無敵神手的機會?」

  金明池搖頭道:「不可能,我如要勝他,唯有從自己身上做功夫,假如我能達到某一種境界,則可與對方互相抵消,誰也贏不了誰,這時,我原來的師門絕藝和功力,就可以發揮妙用,把他擊敗。」

  紀香瓊道:「聽你的口氣,似乎要修習到這種境界,並非很難之事,但何以你辦不到呢,這其中必有某種障礙在內,我們設法消除了,就可以達成心願啦!」

  金明池沉吟道:「說來不難,但我可能須得耗費畢生時間,才能達到此一境界,但也可能在今天就能突破障礙,我想,也許是我天性喜變,不能十分專心之故。」

  紀香瓊笑道:「對武功不要緊,可別對我不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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