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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


  夏侯空縱聲狂笑,久久不歇。但氣促聲弱。一聽而知,他武功失煉,功力大減,遠遠比不上以前了。

  他笑聲一收,道:「金明池,不是我夏侯空自高自大,門縫裏瞧人把你給瞧扁了,要知,以你那一點點能為,實是休想殺得死我。」

  金明池還揪住他胸口衣服,此時手臂一拉,五指發勁,把他揪到身邊。但見他面色蒼白,似是透不過氣來。這自然是由於他五指透出的內勁,壓迫得他不能呼吸所致。

  照這樣看來,他但須稍稍加上一點勁,夏侯空當即氣絕身亡,那裏還有抗拒之能呢?然則他又何以誇稱殺不死他?莫非還有什麼毒著反擊麼?

  他小心地查看一下,覺得毫無異兆,心下甚是疑惑,忖道:「這廝實非等閒人物,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此念一生,金明池立時抑制住滿腹怒火,也收回了內勁,但仍然揪住他,使他雙腳幾乎搆不著地。

  他冷冷道:「好呀!你死在眼前,還敢口出大言。我真得試試看才行,在我動手以前,你如有遺言,我不妨聽聽。如果我辦得到,就替你辦。」

  夏侯空道:「你決計殺不了我,不過世上之事難說得很,萬一……」

  他喘了喘氣,才又道:「萬一我當真死了,那就勞你駕把我丟在後面園子的一座空墳中。你連泥土也不必碰,因為我已完全準備妥當了。」

  金明池道:「你在墳內弄了什麼手腳是不是?這等詭計太沒有趣味了。」

  夏侯空道:「你反正不怕官府,大可以找一個鄉人,替你做這件事。你但須站在遠處瞧看,便可見到奇景發生了。」

  金明池似是感到興趣,做出沉吟忖想之狀。其實他是用心查看四下的動靜。假如一有可疑之情,他先以最強勁的內力,把他心脈震斷。

  但奇怪的是,全然查聽不到任何跡象,而夏侯空也全無掙脫之意。甚至相反的,他似乎很希望自己快點動手。

  這真是使他十分難以理解之事,他突然放手,輕輕一推。夏侯空直向後退,退了六七步遠,突然又向他衝回來。

  金明池毫不緊張,因為這是他使的一種極上乘手法,另有一股內力潛蘊在夏侯空身上,到他退了六七步,才突然顯現,反而把他推了回來。

  假使夏侯空真有什麼奇怪的企圖,則當他脫離金明池掌握之時,一定迅疾閃躍。如是這樣,他非突然失去了重心,跌一大跤不可。

  此時金明池出手一擊,就算是宇內無雙的高手,在這等情形之下,也將禁受不住。何況夏侯空並非一流高手,自然難逃一死。

  夏侯空一直衝了回來,金明池又一把揪住了他。訝異地搖搖頭,道:「你到底耍什麼花招?我看香瓊的情份上,可以從輕發落。」

  夏侯空怔一下,道:「你當真是看阿瓊的面子,泯去殺我之心麼?」

  金明池皺眉道:「我哄騙你作什?」

  夏侯空嘆一口氣,道:「若然如此,我可就不能這麼做了。」

  金明池不耐煩地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突然煩躁起來,鬆手走開,在大廳中繞了一圈,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本是才華超越之人,何以變得如此陰陽怪氣?」

  夏侯空道:「唉!自從阿瓊不治亡故,我已乏人生樂趣,活下去實在大感乏味,而且你當也明白,老師父一定會派人來取我性命,這是遲早間事而已。」

  金明池大怒道:「那麼你竟是想藉我之手,得遂死願麼?」

  夏侯空道:「我果然有這種用心。」

  金明池道:「你想死還不容易麼?何須假手於我?又何須拖延不決?」

  夏侯空嘆口氣,道:「這是我答應過阿瓊之事,她臨歿之時,殷殷勸慰於我,當時我為了使她心安,只好答應絕不親手戕害自己的性命。」

  金明池怔了一下,忖道:「他對香瓊如此的情深一往,實在罕見罕聞,唉!我再氣惱,也不能過於對他怎樣啊!」

  他當下又問道:「那座空墳是怎麼回事?」

  夏侯空道:「生則同衾,死則同穴。如若我的屍體丟在墳中,墓門自閉。裏面機關發動,誰也無法破墓而入。同時我的棺木,自會移到她的棺木旁邊。縱是千秋萬世,再也不會分離了。」

  金明池本已不惱他對紀香瓊的憶戀,但一聽「生則同衾」之言,頓時又妒火中燒,忿恨填胸,冷冷道:「你和香瓊只怕沒做過幾夜夫妻,就已人天永隔了,是也不是?」

  他怕直接詢問之時,問不出紀香瓊是否與他同衾共枕過?所以這樣說法,假如他點點頭的話,那麼時間儘管很短,但紀香瓊講過以處子之身再嫁之事,便全屬虛言。這時,他會如何對付夏侯空,目下連他自己也不曉得。

  夏侯空長嘆一聲,道:「兄弟真是天下間最薄命之人,雖然已娶了阿瓊,但為了治病之故,便不能與一般的夫婦那樣,唉!早知她終難治癒,我就……」

  金明池心頭一寬,忖道:「阿瓊這一點可說對了,她至今還是處子之身,但她卻已死了,不過我還是要弄個清楚,也許她並非真死?」

  當下說道:「夏侯兄,是不是你親手埋葬她的?」

  夏侯空道:「當然啦,這事我豈能假手於人,讓一些凡夫俗子玷污了她的玉體?」

  金明池道:「她當真已經死了?你可曾詳細檢查過?」

  夏侯空道:「你這話好沒道理,難道我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以致把她活埋了麼?」

  金明池道:「她不是普通的人,因此即使是死神,也不容易奪去她的性命。」

  夏侯空沉吟一下,才道:「你說得有理,不過,我的醫道,敢說天下罕有匹儔,豈有連一個人的生死也瞧不出來之理?她分明心脈已絕,軀體冰冷,脈搏全無,唉!我倒希望這些徵象並非死亡。」

  金明池雙眉一皺,道:「也許你已把她藏起來,卻對外宣稱她已死亡,嘿!嘿!除非我親眼得見她的屍體,不然的話,絕難相信她當真已死。」

  夏侯空道:「假如你早兩個月到此的話,當可以見到她一面。」

  金明池道:「原來她才逝世不久。」

  夏侯空道:「那倒不是,她是在四個月前氣絕亡故的,但我也是感到難以置信,才一直沒有收殮入棺。」

  金明池精神一振,道:「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才會停屍屋中達兩個月之久,到底是何事令你感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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