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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第六十章 喜結良緣

  他一時難以委決,垂頭尋思。

  十方大師等了一會,才道:「照理說婚姻之事,自須父母作主,但你經歷千辛萬苦,渡過無數艱險兇危,可知你已具足了自主能力,即使父母在堂,也不過是稟告一聲,無須他們代為作主,何況你身世如此,除非是令師反對,別人都不能左右於你。」

  薛陵左思右想,實是無法決定,他不是不知韋小容文武全才,復又美艷照人,多日來的交往盤桓,已生出了感情。因此,他心中沒有一絲一毫不願意娶她為妻的情緒,而是這件事牽涉太廣,他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必將誤人誤己,遺患無窮。

  忽聽十方大師提高聲音道:「阿容進來。」

  韋小容掀簾而入,目光一轉,但見薛陵肅立禪榻之前,一時看不出情勢如何,芳心中忐忑不已。

  十方大師道:「阿容,為父已經皈依我佛,出家為僧,你也不是一般世俗的兒女,所以為父決定召你進來,好好商量一下。」

  韋小容道:「商量什麼呀?」

  十方大師道:「假如為父是薛陵的話,對於這件婚事,一定有許多顧慮,先說拒婚這一方面,則他與咱們韋家非親非故,而學去了一招劍法,最輕的處置也得斷去一臂,這在他來說,還不算是不敢承受的痛苦,最使他顧忌的,恐怕是他若然修習不到絕藝,則將來萬惡派之人橫行天下,無人能制,金明池亦將取他性命。」

  薛陵和韋小容都默默聽著,深覺十方大師之言有道理。

  十方大師又道:「其實拒婚的弊害,尚不止此,例如縱使我韋家放過了他,也讓他順利得到金浮圖的武功,但他勢必得與齊茵日後在一起勤修苦練,這一來他不但使齊茵失去了機會,蹉跎青春,同時自己也陷溺越深,痛苦倍增。」

  薛陵嘆道:「晚輩竟從沒想到這一點。」

  十方大師向女兒望了一眼,見她面色不豫,便道:「阿容,情之為物,十分奇妙,千古以來,尚無人能夠識透,有人說情尚專一,決不能分心,但亦有人以為不然,因為心靈原無境界,可以廣含萬物,宇宙雖大,唯有心靈能夠測度,因是之故,有人認為若是因緣巧合的話,一心之中,可容兩種真情,甚至多於兩種。」

  韋小容一怔,道:「一個男人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麼?」

  十方大師微微一怔,道:「自然能啦,但其中甘苦,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話聲一頓,接著又道:「現在再代薛陵分析下去,他如是存心盡孝之人,定然也得考慮到薛家香火,假如他存心不談婚娶之事,薛家一服,便自他而斷了。」

  這十方大師娓娓道來,分析透闢詳盡,許多都是薛陵所不敢想而或者簡直是沒有想到的。薛陵嘆一口氣道:「晚輩得聆教誨,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十方大師道:「施主好說了,老衲只不過由於是局外之人,得以冷眼旁觀,是以看得較為清楚而已,假如老衲尚未出家,仍然以阿容的父親的身份處理今日之事,只怕不容易如這刻般心平氣和了。」他話聲略頓,接著又道:「假如你前前後後一想,毅然下決心,全心全意的娶了阿容,這也有一個很大的弊病,只怕你自家還不知道。」

  薛陵訝疑交集,恭容道:「還請大師一併指迷。」

  十方大師道:「以老衲的看法,你是個極為重情尚義之士,那齊茵姑娘對你恩深似海,情重如山,又是你平生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這一段情,不但不會隨時日而俱逝,反而是時間越久,你就越是懷念,內疚也越深。」

  薛陵大驚道:「晚輩會不會如此,自家實是不知。」

  十方大師道:「當然會如此啦,除非是齊茵在一年之內,竟然嫁為人婦,換言之,她是在你失蹤的一年之內,又尚未與阿容成親以前,竟已出嫁,則你才不會內疚於心。」

  薛陵突然感到一陣輕鬆,想道:「原來這宗婚事,尚有一年的緩衝時間。」

  精舍內沉寂了片刻,十方大師一聲嘆息,打破了寂靜,他徐徐道:「老衲管完你們這件事,再也不過問塵俗之事了,薛陵賢婿,你耳聽老衲說來……」

  薛陵不由自主的恭應一聲,韋小容頓時眉開眼笑,卻急急低頭,不讓他們見到這歡喜的表情。

  十方大師道:「阿容從現在起,便算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但期以一年,好讓你專心煉功習武,藝業既成,才行禮成親,但老衲卻出一個難題給阿容,那就是她一定要替你解決齊茵的問題,這解決之法,不外兩條途徑,一是她使你肯娶齊茵為妻,若然如此,齊茵是姊,阿容是妹,都是你的妻室,無分軒輊,二是她設法促使齊茵出嫁,阿容定須解決了這個大問題,方許嫁給你。」

  這個結論,使薛陵、韋小容這對年青人都聽得呆了,尤其是韋小容,玉面變得十分蒼白,但覺這個難題,簡直是故意不讓她嫁給薛陵一般。

  十方大師又道:「現在我們動身回去,且看賢婿你的福緣如何?」

  薛陵全然不明白這位老僧所說的「福緣」,指的是什麼事?

  韋小容怯怯道:「爹爹,你出的難題……」

  十方大師靄然一笑道:「孩子,佛家最重因果,你若不解決此因,將自嘗惡果,因此,你必須盡心盡力的去解決,但你的力量有限,容或無法解決,現在你附耳過來,為父傳你一策,當可大有裨益。」

  韋小容這才化憂為喜,抱住父親,十方大師情不自禁的伸手摩挲她的面頰,疼愛之情,流露無餘。以這位得道高僧,居然也流露出舐犢之情,實在太難得了,薛陵觸景傷情,不由得鼻子一酸,連忙移開目光。

  十方大師在女兒耳邊輕輕道:「孩子,假如你想不出解決之法,便須用心打聽誰是當世之間最聰明多智之人,然後向他請教,以為父的料想,這個難題斷無無法解決之理。」韋小容聽了這話,登時記起了以智名震天下的紀香瓊,頓時喜出望外,連連點頭,表示她明白了。

  十方大師又向薛陵道:「在咱們動身之前。老衲還有一些要緊的話告訴你,第一件是你不論將來是否與阿容結為夫妻,老衲亦作主免去你學去韋家劍法之罪。第二件是那金浮圖歷世百餘年之久,也該是開關出世的時候了。」

  韋小容以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爹爹敢是說並不干涉任何人開啟那金浮圖?」

  十方大師道:「正是此意,這件事與薛陵的福緣大有關係,詳情以後再說。」

  他大聲叫了緣進室,見過韋小容和薛陵。然後命他收拾一些用物,了緣用一根禪杖為扁擔,挑起衣物包袱,一同出寺。

  出得寺門,路邊樹叢後閃出兩條人影,卻是家僕阿金和阿張,他們迎上來,拜伏路上。

  十方大師命他們起身,道:「老衲出家多年,已是佛門弟子,你們往後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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