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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韋小容道:「不錯。」

  薛陵道:「如若在下拚死闖過了這一關,藉此向令兄妹要求一事,未知會不會如願?」

  韋小容道:「只要闖得過那絕情檻這一關,隨便薛兄有什麼條件,都可答應。」

  薛陵道:「那就行啦,在下將不惜此身,定要衝破那一關,至於在下的要求,還須面見令兄之時,始行提出。」

  韋小容點點頭,薛陵又道:「現在請姑娘見示這一招隨風照日,十方大師雖然功力超凡入聖,但他到底是隱身簾後,失去騰挪移位之利,是以必有可乘之機。」

  韋小容頓時喜容滿面,起身道:「好,到外面去,我比劃給你看。」

  薛陵跟她出去,眼看著她慢慢比劃,並且聽她說出步法位置,以及其中任何細微變化。這一招足足講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交待清楚。然而薛陵研思之時,仍然顧此失彼,往往記不清身手步法的尺寸,又得向她詢問。如此直到晚上掌燈時分,薛陵尚未摸得熟這一招「隨風照日」的奧妙,自然更談不到破拆之舉了。還是韋小容苦苦相勸,他才肯暫時停止,洗澡換衣,然後和韋小容在後廳中共進晚餐。薛陵面對佳人美餚,卻一味談論劍法,反覆詰詢一些變化開闔時的精妙手法。

  要知像無敵仙劍這等寓神奇於平淡的上乘劍法,最難弄得明白透徹的,乃是在於「變化」之上。武功之道,所以能無涯無際,深不可測,便是由於任何一個招式,都將因「人」、「時」、「地」三字之不同而發生變化。同樣的招式,初學之士與高手施展出來,自然大不相同。但即使是同樣一招,亦由同一高手分兩次使出,亦將因時間、對手,以及環境之變換,而生出不同的威力。

  因此,薛陵以他身經千百戰的經驗,加上他自己的武功造詣和悟性,研究起這一招「隨風照日」,便發生許多連韋小容也從未想到的問題。其實,這也只不過是換了一個角度來看的緣故而已。

  薛陵之所以問個不休,卻是由於他初煉此招,其中許多奧妙變化,略略換了方位,就全不相同。其中實是含有千變萬化之妙,他一時之間,那裏能夠完全弄得懂?

  韋小容柔順異常,沒有半點不耐煩之色。事實上她那一對水汪汪的美眸,老是盤旋在薛陵面上,很少移開。瞧她的舉止神態,好像只要能和薛陵在一起盤桓、談笑,她就已心滿意足了。

  薛陵不但沒有發現,甚至在其後的三日當中,他仍然全心全意的沉迷在這一招之內。

  就在第三日晚飯之時,薛陵向她道:「咳!這一招隨風照日,實是深奧之極。在下至今還不能盡測其妙,只能說略有概念而已。」

  韋小容道:「時間還多著,薛兄不必著忙。」

  薛陵搖搖頭,沉重地道:「就是時間無多,我才暗暗發急。」

  韋小容道:「為什麼時間無多?」

  薛陵嘆一口氣,道:「在下急於解決一件事,但先決條件卻須闖過絕情檻一關,才談得到。」

  韋小容道:「到底是什麼事?薛兄何不說出來?或者小妹也可以幫你解決。」

  薛陵道:「必須令兄也在此地,說了才有用處。」

  韋小容道:「這就不容易,只因家母年紀已老,身體也不大好,因此我和家兄必得有一個侍奉家母身邊,決不能一齊離開。」

  薛陵失望地道:「若然如此,這話就不必提啦!」

  韋小容道:「家兄預定兩日後可以到此,我明天就得回家啦!」

  薛陵眉宇間露出焦灼的神色,但卻不肯說出是什麼事情。韋小容倒是蠻溫柔的,並沒有迫他。

  她換了一個話題,道:「好教薛兄得知,小妹已派人查出梁克定的下落。如若薛兄也有興趣,我們今晚去瞧瞧他,你說好不好?」

  這也是相當重要之事,薛陵登時轉移了注意力,問道:「這消息不會弄錯吧?」

  韋小容笑道:「怎會弄錯?這梁克定乃是舉人,又懂得武功,除了他,難道還有如此湊巧同名之人不成?」

  薛陵道:「這就對了,今晚便去瞧瞧,必要時只好早一步把他誅除。」

  韋小容贊同道:「對,這叫做先下手為強,莫說他已經在修習無敵佛刀,犯了寒家大忌,非殺不可。即使不然,他既然是霹靂手梁奉的孽子,也得處死,以絕後患。」

  薛陵沒有做聲,她又道:「我們找到他之時,是你出手?抑或是我出手?」

  薛陵道:「既然姑娘有意要印證那無敵佛刀的威力,自然得讓給姑娘出手了。」

  一經決定,便等時間到了,好動身前往。而那梁克定的生死,也就等如已經決定了一般。

  到了二更時分,韋小容推門而進。燈光之下,但見她短裝窄袖,肩插絳雲劍,打扮得俐落之極,一向披肩的雲髮也綰盤頭頂,用金釵別住,玉容嬌俏,別有動人風韻。她含笑道:「薛兄準備好了沒有?」

  薛陵仍然一襲長衫,只把長劍帶上,道:「走吧!看姑娘的裝束,敢是準備展開一場激戰麼?」

  韋小容道:「梁克定既已修習金浮圖三大絕藝之一,小妹豈敢小覷?自然要用全力與他周旋了。」

  薛陵道:「古人說:『搏獅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這話很有道理。目下未知對手功力如何,但不管是獅是兔,總之我們用上全力,決不會錯。」

  兩人出了府門,街上一片黑暗,四顧無人,韋小容首先躍上屋頂,踏瓦颼颼飛奔而去。薛陵在後面緊緊跟隨,他望住那個纖小的背影,心中陡生感慨,但連他也說不出那是什麼原因所致。不久,到了一座宅第。韋小容向他打個手勢,便加快躍入,轉眼間,兩人都站定在一堵院牆上。

  韋小容向院落中的房間指去,表示說,那就是梁克定的寢室,薛陵心想她的手下好生能幹,連對方的臥室也打聽出來,不必慢慢的找。她柳腰輕伏,便要躍下去。薛陵一手把她抓住,他只揪住她的手臂,然而她卻整個人偎靠過來。

  薛陵劍眉輕皺,心想:「這等兆頭不大對勁,莫非她竟也對我生出了情意不成?」他一想起男女之情,頓時煩惱萬分,很快就放開手。

  韋小容以傳聲之法,問道:「薛兄何故阻我下去?」

  薛陵也沒回答,彎腰在牆頂捏下一小塊磚角,向院中擲落,發出啪的一聲,緊跟著,這塊磚角彈跳到台階上面,又發出滾動之聲。

  他們站在牆頭,動也不動。片刻間,房簾忽然撇開,一道人影閃出,無聲無息地落在院中。此人仰頭向牆上之人打量,薛、韋二人則俯視著他,雙方距離只有一丈左右,都瞧得清楚。

  但見那人是個白面書生,長得頗為俊秀,手中提著一口長刀。

  他大概見到來人不但是一男一女,而且都長得英俊美麗,頓時大惑不解,瞧了又瞧,才道:「兩位夤夜光臨,有何貴幹?」

  韋小容冷冷道:「你可是梁克定?」

  那白面書生道:「正是區區,兩位高姓大名?」

  韋小容道:「現在還不便告訴你。」

  梁克定接口道:「然則何時方可賜告?」

  韋小容道:「等到你快要斷氣之時,如若還想知道,當然會告訴你啦!」

  梁克定眼神閃動,著意打量來人,但見那英俊男子,沉默如故,難測深淺。這美女出語含意甚毒,竟是有意來取他性命,當下冷冷一笑,道:「原來如此,那麼區區就等到那時才請問吧!」

  薛陵一伸手,攔住韋小容,輕輕道:「待我先會過此人,你才出手不遲。」

  韋小容訝道:「不是講好由我出手的麼?」

  薛陵道:「現在情勢略有改變,等我接他不住之時,你才出手不遲。」

  韋小容嫣然一笑,道:「如若你接他不住,我出手也不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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