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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范章冷笑一聲,道:「姑娘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否屬實?抑是另有陰謀毒計在內,誰也不知。」

  齊茵怒道:「笑話,我和薛陵就算不交出金鑰,諒天下之士也無可奈何,豈須使用詭計手段?」

  喻開江道:「姑娘這話太不把天下之士放在眼中了……」他話聲頓頓,又道:「例如這位韋兄,他就第一個要強奪金浮圖之鑰,假如姑娘鬥不過他,什麼話都不必說了。」

  他到底是老奸巨猾,見風轉舵,設法讓那韋融與齊茵鬥上一場,這個主意雖好,無奈齊茵和韋融都不上當。韋融首先道:「齊姑娘,我們的事用不著別人操心,你說是也不是?」

  齊茵道:「對,待我先教訓教訓他們。」玉手一揚,烏風鞭劃出尖銳刺耳的劈風之聲,她等到喻開江擺開門戶,這才向他抽掃過去。

  喻開江刀法穩健嚴密,功力甚強,實是高手氣象。齊茵連攻三鞭,都沒曾攻入去。口中喝聲采,道:「果然有兩下子,怪不得敢替朱公明出頭。」

  但見她鞭勢加急,招數奇奧,唿唿唿一連六七鞭,竟把喻開江攻得連連後退,已無還擊之力。韋融笑道:「老喻不好啦,你們不上去幫他的話,十招之內,定必傷敗。」

  范章不敢不信,撤下一對判官筆,一躍而出。這時白蛛女力鬥天水四雄,兀自攻多守少,方錫估計她縱然失手落敗,當必也在數百招之後。是以暫時不理會她,提劍步出,攔住范章,道:「諸位在武林中盛名赫赫,如何一味憑仗人多?」

  韋融突然一晃身,到方錫面前,道:「我來瞧瞧崑崙派的劍法,老范即管去幫老喻。」他一點也不尊重這些人,老喻老范的亂叫,只氣得范章直瞪眼睛,不過他既然出手,此時此地,未便跟他吵罵。

  方錫長劍挺指對方,舉手投足之間,神定氣閒,與尋常高手大是不同。

  韋融點頭道:「單看你的氣度,便足以使人敬重了。」他伸手拔下背上長劍,唰地迎面刺去。劍光一閃,宛如奔雷掣電,凌厲無匹,大是使人震駭。方錫嚴陣以待,揮劍封架,鏘的一聲,抵住他這一劍。

  范章向喻、齊二人那邊奔去。齊茵陡然躍退數步,向他們打個手勢,意思說先瞧瞧方、韋二人交手。范、喻二人都同意了,各各退開。

  方錫長嘯一聲,身形凌空而起,馭劍下擊,他已使出崑崙派獨步天下的身法,在空中進退自如,盤旋屈折。手中長劍不斷的下擊,招數之奇奧,功力之深厚,實是武林罕見。

  范、喻、衛等三人見了他的劍術,無不大為失色,都想這方錫劍術如此了得,功力如此深厚。如若單打獨鬥,定非對手,這麼一想,登時大覺氣餒,因為從種種跡象看來,方錫還弱於齊茵。還有一個薛陵尚未露面,以對方這等實力,簡直無法對抗,是以不由得不大大餒怯。

  他們轉念之際,那韋融已連接了方錫十餘劍之多,他的劍法並不眩目奇詭,功力亦不見得出眾。但劍劍恰到好處的擋住敵人攻勢,長衫飄拂,步態輕靈,瀟瀟然大有神仙之致。

  齊茵目瞪口呆的瞧著這一場罕見的鬥劍,那韋融的劍法,看上去沒有什麼出奇,但劍劍都極是空靈超絕,全然找不到來蹤去跡。方錫雖是絕招全出,仍然佔不到一點上風。要知他自從那一次借重金明池的力量,把崑崙派最難煉成功的「借物傳力」上乘功夫煉成。自那時起,他的功力已陡見精進,比起薛、齊二人,也只在伯仲之間,齊茵心中有數。因此眼見方錫用盡全力,尚未能勝,登時大為震凜。

  那邊廂白蛛女力鬥天水四雄,已略佔上風,忽見方錫與那韋融打得難解難分,急著要看他們的激鬥,是以突然連使毒招,又砍傷了段彬,趁他閃退之時,躍了出圈,奔到齊茵身邊。天水四雄合力出手,連一個女孩子都打不過,反而傷了三人,那裏還有顏面邀鬥?人人垂頭喪氣的退下,一面敷藥包紮,一面觀看方、韋之戰。

  白蛛女很快就看出方錫很難取勝,大驚失色,碰碰齊茵,問道:「那廝是什麼家派呀?我從未見過這等劍法。」

  齊茵道:「我也沒見過,亦瞧不出他的出身家派。」

  白蛛女道:「我得出手幫方錫才行。」

  齊茵道:「方兄一定會不高興的。」

  白蛛女道:「為什麼?難道還怪人幫他麼?」

  齊茵道:「不錯,他會怪你的,因為你這樣做法,對他崑崙派的聲譽大有影響。他寧可戰敗當場,亦不願你出手。」

  白蛛女唉了一聲,道:「這又何苦?剛才人家還不是四個人打我一個。」

  齊茵覺得一時之間很難使她明白這等江湖上很講究的面子,當下道:「崑崙派乃是天下武林皆知的大門派,豈是天水四雄可比?因此,方兄寧可光明磊落的敗下陣來,也不願你出手助他,以致有損師門聲譽。」

  白蛛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時方錫攻得更急更猛,可是任何攻勢一挨上敵方劍圈,登時消解於無形。但見方錫突然虛晃一招,倏然退出圈外,朗聲道:「韋兄劍法實在高明之至,兄弟只好認輸了。」

  韋融橫劍凝身,微微一笑,道:「名門高手的風度,果然與眾不同。」他這話已不啻承認了對方,那范、衛、喻三人暗覺奇怪,都想方錫尚無敗象,如何就開口認輸了?

  韋融目光轉到齊茵面上,道:「齊姑娘,該你出手啦!」

  白蛛女哼一聲,搶著道:「你神氣什麼?人家其實還未曾輸給你,待我來瞧瞧你的劍法有何驚人之處?」她迅即奔出去,齊、方二人攔阻不及,只好讓她出手試一試。白蛛女雙刀幻出重重刀影,潮捲而去。

  韋融輕描淡寫地劈出一劍,頓時破去了她的刀勢。他口中笑道:「你不行,還是換齊茵上來吧!」

  白蛛女那肯服氣,揮刀猛攻,她的刀法以迅快惡毒見長,但見她連攻七八招,刀刀都是中者必死的招數。

  韋融從容破拆,一面笑聲不絕地道:「啊呀,好厲害,姑娘這豈不是成心想要我的命麼?」

  白蛛女那裏不知他故意取笑,氣得蛾眉倒豎,恨聲罵道:「我非宰了你這小畜生不可!」

  韋融吃吃笑道:「只怕你心願難償呢?唉!這般美貌的姑娘,我豈忍心殺死?那不變成辣手摧花了麼?」

  白蛛女雙刀更加兇毒急疾的攻去,罵道:「小畜生……小畜生!」

  齊茵低聲道:「方兄,你可曾瞧出那廝的劍法來歷?」

  方錫道:「兄弟瞧不出,真是慚愧得很。」

  齊茵搖搖頭,道:「想不到武林中還有這般高明的劍術名家,當真是駭人聽聞。唉!我上去也是贏不了他,這廝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方錫念頭一轉,道:「齊姑娘,請你準備出手替下阿蛛,兄弟到那邊問問,或者可以找出一點線索。」

  齊茵道:「這話甚是,你去吧,這廝交給我,他縱然贏得我,也須在數百招以後。」

  方錫點點頭,卻暫不動身,凝眸而思。他乃是回想起早先動手時的情形,這韋融的劍法外表上看起來,除了瀟灑空靈之外,便毫無出奇之處。但他其時身在局中,卻感到他的劍法深不可測,自具一種無與倫比的威力,不論他以什麼手法,從任何角度進擊,總是被那強大的抗力抵住,休想搶佔到絲毫機先。似他這等劍法造詣,簡直是匪夷所思,大概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雙的劍術了。

  方錫從武當想起,各大劍派的手法都想過了,甚至連薛陵的「巨靈六式」也都想過,卻全無線索可供查究。大致說來,這韋融的劍法有武當之空靈飄逸而無其迂,有巨靈六式之威而無其霸,有崆峒劍法之迅快而無其急,有峨嵋劍法之辣而無其毒,有崑崙之精博而無其雜。總而言之,他的劍法幾乎是集天下各劍派之長而去其短,同時又另具一種瀟灑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

  方錫想了一遍,心下茫然。舉步向那漢中名家喻開江那邊走去,喻開江等人見他全無敵意,便也任得他走到面前,不加喝問。

  方錫道:「在下特地來向諸位請教一件疑難之事。」

  喻開江首先抱抱拳,道:「方兄有何事見教?」

  方錫掠視他們一眼,緩緩道:「在下此舉容或過於冒昧,但除了向諸位請問之外,別無良策。」他話聲略略一頓,又道:「此是武學上一大疑問,諸位名家相信不相信那位韋兄乃是峨嵋派劍客?」

  喻開江支吾道:「他自家是這麼說的。」

  方錫道:「以在下愚見,他的劍招直是超越過天下各大劍派,以是之故,在下對於他的真正出身,極感興趣。」

  眾人都見過他的武功造詣,心中無不暗暗驚佩。目下聽他這麼一說,也都大感興趣了。崆峒高手衛群道:「方兄當真認為那位韋兄的劍法,可以超越武林各家派麼?」

  方錫道:「在下斗膽這麼說,還望衛兄不要見怪。」

  衛群搖搖頭,道:「方兄既是這麼說,定然大有根據,這倒使兄弟生出探究底蘊之心了。」

  方錫道:「諸位既是與他一道來此,當必略略查問過他的來歷,或是從他的舉動言談中,曾經發現過異常之處。」

  喻開江道:「咱們把話說在前頭,目下查究韋兄來歷是一回事,關於朱大俠又是另一回事,方兄想必明白老朽之意。」

  方錫道:「這樣很好。」回頭一瞥,只見齊茵已搖鞭上前,迫近戰圈。當下又道:「諸位萬萬不可疑惑在下乃是藉故引開你們的注意,讓齊姑娘出手夾擊韋兄。事實上那白姑娘遠不是韋兄對手,是以齊姑娘非替下她不可。」他說得十分坦誠,使人不能不信。

  喻、衛、范以及天水四雄等七人都吃了一驚,只因白蛛女的武功如此高強,但方錫竟說遠非韋融對手,實是駭人聽聞。

  喻開江道:「好吧,我們把有關韋兄之事說一說。他昨天在飯館聽到我們要找薛、齊二位,便過來插上一腳,當時他露了一手內功,果是功力精深,但我們都沒見過他的劍法,是以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高明……」

  方錫道:「諸位俱是老練人物,難道不曾暗中套問過他的出身師承麼?」

  喻開江道:「怎會沒有呢?他自稱是峨嵋派門下之時,曾經提出證據,我等才不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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