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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齊茵駭得閉上雙眼,不敢瞧看。原來那李貴手中的緬刀,鋒利已極,連尋常兵器也能削斷。

  何況是血肉之軀,焉能抵擋?

  許平練成了護身神功,不畏兵刃拳腳,是以他才會讓敵人緬刀砍在身上。齊茵知道許平的心思,更知這護身功夫罩不住緬刀的鋒快,是以駭得心膽皆裂,閉上雙眼,不敢瞧那慘象。

  別人雖感到不妙,卻沒有閉眼。因此,人人都見到許平一拳把李貴震飛。他發拳在先,李貴出刀在後,中間有一線之差。

  許平胸上衣服裂開,古銅色的皮膚上,現出一道白色的痕跡,久久不褪。但卻不曾損破流血。

  相反的,那李貴亦曾運集功力,硬挨他一拳,卻熬受不住了,昏倒在塵埃之中。

  薛陵歡呼一聲,奔上去伸手點住李貴穴道。齊茵趕快睜眼,但見許平無恙,喜出望外,奔到他面前,柔聲道:「你沒事麼?」

  許平道:「還好,剛挨刀之時,可是真痛呢!」

  齊茵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護身神功可以禁得住寶刃的,總算你造化大,下次碰上寶刀寶劍,萬萬不可硬挨。如若被砍傷見血,那就沒有命了。」

  許平道:「我記住啦,怪不得那麼痛……」

  他們迅即抬起李貴,向前奔去,找到車馬,把李貴放在車內,緩緩往回走。

  在趕返襄陽的路上,薛、齊等人輪流審問李貴,想盤問出此人的真正來歷。可是一無所得。

  而且此人傷勢不輕,時時陷入昏迷中。

  看看已快到達襄陽,天色也近黃昏。方錫攔住馬車,向薛,齊二人說道:「咱們務須從速把這廝之事解決,否則,帶了這麼一個人入城,很易傳揚出去,以致洩露了咱們的行蹤。」

  薛陵道:「我也這麼想,但那廝極是狡詐老練,我已用盡法子。甚至使出截脈手法,使他痛苦難當,但也無法迫他說出一句真話。」

  方錫向齊茵望去,問道:「齊姑娘呢?」

  齊茵道:「他一味裝死,我也沒奈他何,不過我知道這廝一定是我認得之人。」

  薛陵訝道:「為什麼呢?」

  齊茵白他一眼,故意不說話,方錫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齊姑娘從何而知?」

  齊茵立刻答道:「我們動手之時,我說了一句化了灰也認得他的話,他登時張皇奪路而逃。可見得定是我識得之人。」

  薛陵這時那有心思計較她的態度,一逕沉吟道:「這就奇了,他是誰呢?瞧來他武功之強,不在當世名家高手之下。只看他硬攻方兄的兩刀,即可斷定如此。阿平全靠運氣好,才容容易易的擊倒了他。」

  方錫道:「不錯,這廝的武功決不在兄弟之下。武林之中,這等人物到底不多,你們可想得出來?」

  齊茵忽然問道:「這一宗算不算得是奇怪之事?」

  薛陵道:「自然是大大的奇事。」

  齊茵白他一眼,冷冷道:「誰問你了?」

  方錫知道她這一問必有文章,忙道:「可以說是十分奇怪。」

  齊茵道:「若然算得上是奇怪之事,那麼我就要拆看瓊姊的錦囊了。」

  方錫大喜道:「快拆,快拆,她老人家當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世間之事,無有不知。目下此人的來歷關係重大萬分,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白蛛女笑道:「紀大姊年紀輕輕的,你怎麼叫起她做老人家來了?」

  方錫也失笑道:「我一時糊塗,心中又充滿十分尊敬之意,便不覺稱她為老人家了。」

  齊茵摸出一封柬帖,說道:「她的錦囊妙計,我已拆過一個,這是錦囊之內套著一個,厚重得緊,不知寫了多少張紙呢?」

  白蛛女問道:「第一個錦囊幾時拆的?我們都沒聽你說啊!」

  齊茵面色突然陰黯起來,輕嘆一聲,道:「她在第一個錦囊之內,剴切勸導我不可對薛陵生出仇恨之心,她說天意如此,不是人力所能挽回,要我順天行事,反正人生如朝露,轉瞬便消逝了。」

  白蛛女感嘆一聲,道:「這話很有道理。」

  齊茵道:「正因此故,我才會和你們一同上路。如若不是瓊姊的留言,只怕今日的局勢,已不知變成什麼一個樣子啦!」

  這話不啻說假如不是紀香瓊的錦囊留言,她早就殺死了薛陵,局勢自然大變特變。薛陵肚子裏雪亮,卻裝出沒有聽懂,一味發怔。

  齊茵向他冷笑一聲,這才拆開錦囊。這才發現裏面還有一封密柬,封皮上寫著:「驚人鉅變之後拆閱。」

  另外有一張小箋,上面寫著:「如有形跡可疑,擅長易容之人,跟躡汝等蹤跡。務須全力擒下,以報血海之深仇。茵妹可查看此人胸部,即能了然矣。」

  齊、薛二人都明白箋中之意,白、方二人卻全然不懂,空自瞪大眼睛。但見齊茵迅即彎腰伸手,一把扯破此人胸口衣服。但見他胸毛粗密,左方有一塊碗口大的疤痕。

  齊茵咬牙切齒,恨聲道:「果然是這廝,總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教他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得以清償血仇……」

  方錫見薛陵不算十分激動,便向他詢問道:「這人到底是誰?」

  薛陵道:「此人便是霹靂手梁奉,曾任錦衣衛指揮多年。寒家滿門被害,這廝也有份兒,乃是第一名幫兇,向來和朱公明搭檔,惡孽如山。他曾與朱公明兩人合力追奪金浮圖之鑰,其時齊前輩偕同夫人暗助那持有此鑰的梁夫人,齊前輩先讓齊夫人暗中保護梁家,一夜忽然被害,臨終之時,曾說出已用火器傷了兩蒙面人之一,火器乃是擊中胸口。齊前輩單憑這一點線索,終於在二十年後的齊家莊盛會上,查明梁奉正是被齊夫人所傷之人。」

  他雖是講得很簡略,但方、白二人都已明白。眼見齊茵這般悲慟憤恨,也不由得萬份痛恨那梁奉。

  都想若不是這些惡人們興風作浪,世間焉有如此傷情恨事?

  齊茵把梁奉抓起來,躍出馬車,向曠野中奔去。薛陵、方、白三人緊緊追隨,只留下許平一人看守車馬。

  他們霎時間奔到一處,薛陵緊行幾步,趕上齊茵,道:「這兒正是下手的地方。」

  齊茵轉眼一望,這才發覺此地是一處亂葬崗,白楊蕭蕭,塚墓無數,但所有的塚墓都沒有碑碣。

  只不過是黃土一坏,蔓草荒煙,顯得異常的淒涼冷落。

  她把梁奉丟在地上,掣出一口短劍,先挑斷了他四肢大筋,這才解開穴道。那自稱李貴的禿頭大漢悠悠醒轉,流目打量四下景物,方自失驚此地如此荒僻,忽又察覺齊、薛二人神色不善,更是怖駭不已。

  齊茵面罩寒霜,殺機籠眉,冷冷道:「我們非取你性命不可,但在你受死之前,我很想親耳聆聽你報上真姓名,只不知你可有這份膽氣沒有?」

  李貴半晌說不出話,最後才吶吶道:「這是怎麼回事?在下犯了何罪?」

  齊茵長笑一聲,甚是淒厲刺耳。薛陵怕她氣壞了身子,當下沉聲道:「你有膽作惡,殺人無數,何故沒有膽子說出真姓名?假如你說出真姓名,那就表示你有作惡做孽的資格。我們爽爽快快的送你一刀,免去了剝皮割肉,剖胸剜心的凌遲之苦。」

  李貴睜大雙眼,面色如土,眼珠儘是紅筋,形狀甚是可怕。他已發覺對方似是已識破了他的本來面目,殺機極盛,今日決計難逃一死。

  想來想去,猛一橫心,橫聲厲笑道:「好,好,說就說吧,老子霹靂手梁奉便是。」

  齊茵銀牙咬得咯吱咯吱的響,道:「你廿餘年前胸口被火器燒傷之事還記得麼?」

  梁奉獰笑道:「老子自然記得,那個婦人手段好生歹毒,她是你的什麼人?」

  齊茵道:「萬惡兇手聽著,她就是我的親生之母,江湖人稱齊大娘的便是。」

  梁奉一怔,道:「果然是她,朱公明的才智實是高人一等,他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猜測到了,但齊南山也實在是個深沉無比之人,居然掩飾得極好。齊大娘墓內的棺木中,居然真有屍體。」

  齊茵厲聲道:「你們竟然動過墓中的棺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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