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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一路上齊茵、白蛛女同坐一車,同臥一室,方、薛二人輪流駕車,剩下的人就騎馬而行。路上並無耽擱,行程甚速,也傳出了要赴金浮圖的消息。不一日,他們已馳近齊家莊。

  齊茵十分興奮,每當薛陵駕車之時,她總是到前座和他同坐,指點風景,談笑不絕。

  齊茵忽然想起了紀香瓊的錦囊,便問道:「阿陵,瓊姊留給你的妙計,幾時拆看啊?」

  薛陵道:「她注得明明白白,說是等到我藝成之日,方可拆閱,你的呢?」

  齊茵抿嘴一笑,道:「我不告訴你。」

  薛陵的心情十分沉重,因為齊茵越是與她親近,他就越發想起李三郎,覺得愧對朋友,須得早早與她斷絕才對。不過他內心卻很願意和她在一起,越親密越好,這種內心中的矛盾使他十分難受,不由得長嘆一聲。

  齊茵訝道:「你為何嘆息?」

  薛陵不敢說出真話,支吾道:「我覺得自古以來,時時發生情義不能兩全之事,令人痛苦不堪!」

  齊茵道:「什麼事是情義不能兩全?」

  薛陵道:「我說不出是什麼事,只不過忽然有此感觸而已,或者因為擔心瓊姊的生死安危,所以生出種種古怪念頭。」

  他一提起紀香瓊的安危,齊茵頓時笑容盡斂,道:「唉!她太可憐了……」

  薛陵轉目四顧,忽然道:「現在重來此地,景色如故,情況全非,想當年我單騎亡命,在夜間馳過這一大片青紗帳,心情之惶恐悲痛,難以形容,如今的心境,恰好相反……」

  齊茵道:「上一次我們和那一大群高手回來之時,心情就跟現下兩樣,何況你第一次正是亡命天涯之時。」

  薛陵道:「那朱公明真正可恨,他當年明明可以在路上狙殺了我,但他故意迫使我向齊家莊逃走,以便在天下英雄面前,取我性命,而又博得仁俠之名。他順便又可以在暗中對付齊老伯,用心之險惡毒辣,當真是天下第一。」

  齊茵道:「提起朱公明,我可就恨死那金明池了,若不是他,我們早就手刃惡賊,報了深仇大恨!」她話聲忽斷,舉手指往前方,叫道:「瞧,已見到莊子啦!」

  薛陵見她如此興奮,當即揚鞭驅馬,迅快馳去。不一會,已到了莊門,幾個壯漢訝然向馬車張望。

  齊茵已認出他們俱是齊家莊的人,前次已遭遣散,現下想是又被老父召回來,高興地尖叫他們的名字。

  那些人這時已認出了齊茵,個個泛起歡喜興奮的笑容,上前來牽馬,有兩個飛奔入去報訊。

  馬車駛入莊內,薛陵等四人下了馬車。方自拾級而上,廳門已奔出兩人,一老一少。

  齊茵大叫一聲,像乳燕投懷般撲入老者雙臂之內。薛陵也過去拉住那個健壯少年,道:「阿平,你這一趟送訊夠辛苦了!」

  許平笑道:「我走了許多地方,好玩極了。」

  齊茵抱住她爹爹的脖子。忽然間哭起來。齊南山內心亦十分激動,但覺今日與愛女重逢,恍如隔世,辛酸往事,實是不堪回首。最可憐的還是這個剛剛長成的女兒,已經歷了無數波折患難。他雖是老練之極的江湖道,這刻也不由得傷心鼻酸,老眼濕潤,頻頻作深呼吸,以免掉下淚珠來。

  他總算很快就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憐愛地摩挲女兒的秀髮和肩背,柔聲道:「孩子,別哭了,這些日子可苦了你啦!」

  旁邊的人都不忍目睹耳聽,各自別轉頭,眺望四周。許平眼睛鼓得大大的,分明也是極力忍住淚水,他一拉薛陵的臂膀,道:「叔叔,嬸嬸哭得好慘啊!」

  薛陵道:「她見到爸爸,心中很歡喜,並不是淒慘。」

  許平搖搖頭,道:「她明明哭得很淒慘!」

  薛陵嘆息一聲,道:「這實在很難說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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