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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李三郎道:「有何不可。」

  邁步走去,離那些竹木尚有兩丈,忽然視線模糊,全然瞧不見那些白色的竹子。

  他心中驚詫之際,腳下反而加快,唰一聲已衝入陣內。

  眾人但見他入陣之後,在竹子間迅快繞行,竟不曾碰倒任何一根竹子,凡有紅絲線連結的空隙,他都會自行避開。

  大家見了此情,不禁稱奇。

  金明池道:「果然古怪得很,不過我們人數一多,那陣內地方有限,怎會碰不到呢?」

  紀香瓊道:「那麼大夥兒進去瞧瞧吧!」

  金明池首先踏落天井,也是眼前一陣昏花,加快腳步衝了入陣。

  緊接著,方錫、白蛛女、薛陵、齊茵都衝入陣內。

  紀香瓊站在階上,望著陣內六個人迅快奔行,有的明明兩人對面擦肩而過,卻宛如沒有瞧見一般。

  她怕眾人耗費心神氣力,便以傳聲之法,一一向他們說道:「你在我奇門陣法之內,一味奔行亂闖,全無用處。最好運功調息,設法減弱陣法迷惑心神的威力,或可覓路出來。」

  眾人本已忘了許多事,一味找路奔行。這刻得她提醒,頓時清醒,個個停下腳步,默默運功調息。

  紀香瓊仰頭望望天色,默計時間,曉得已是子牌時分。這才舉步走過去,撤去陣法。

  眾人忽然眼前一亮,轉眼四望,只見六個人分別站在方圓兩丈之內,一望而知俱是陷入陣內之後,找不到路出去。

  金明池笑道:「厲害,厲害,不過假如朱公明略識陣法之學,靜靜運功,很快就可以恢復了聽覺,這一點不可不防。」

  紀香瓊指揮李三郎收起竹木,仍然放置在竹籮內,才道:「你果然是行家,朱公明若然恢復聽覺,就能出手對付迫近他的人。因此之故,此陣必須我親自主持,若是換了別人,一炷香之內,就將被他破陣而出。」

  她話聲一頓,又道:「現下已到了子時,我們可以動身了。」

  金明池在這一群人當中,最是機伶多謀,一聽這話,頓時悟出言中有物,道:「你是不是利用這個陣法,拖延時間,好讓我們這刻才動身?」

  紀香瓊道:「正是如此。」

  齊茵大感驚訝,道:「為什麼呢?」

  紀香瓊道:「若非如此,我們此行一定失敗。」

  誰也猜不透她話中玄機,方錫道:「若無妨礙,還望姑娘明示其故。」

  紀香瓊道:「講起來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只不過我知道昨天是大凶大逆之日,凡為圖謀,皆不能成功。一到了子時,就是第二天,凶星自消,吉神暗護,所以可以出動。」

  金明池哈哈一笑,道:「假如你早說出來的話,我第一個不服氣,定要先走一步。現在已沒有法子啦……」

  薛陵也道:「瓊姊這個理由,實是教小弟不易信服呢!」

  紀香瓊一哂,道:「我且問你,你昨兒本來已摸入夏侯空屋內,見到我們,一時遲遲不現身。只不知因何緣故猛然入屋?」

  薛陵道:「小弟見他對瓊姊並無惡意,而且似是舊相識,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便暗下觀望。但忽見他掛起一幅囍字帳,竟是舉行婚禮之意,小弟因想瓊姊會不會中了暗算,無法行動?才急急入室……」

  紀香瓊道:「這就對了,我早算出必有人趕到,所以與他打賭,以酉時為限,假如有人找到我,他便得恭送我出門。假如過時沒有人來,我就得嫁給他。」

  薛陵大吃一驚,道:「小弟記得那時已經是戌牌時刻,瓊姊豈不是輸了?」

  紀香瓊道:「我若是輸了,他肯放我走麼?這夏侯空因博學無比,無所不精,當時桌子上擺著一具水漏時計,只差那麼一點點時間,就過了酉時。我當時一看時間所剩無多,心中甚急,突然記起這一日正是大凶大逆之日,便教他掛起喜帳。果然你立刻進室,破壞了他的好事。這件事也算得上是一個證據。」

  眾人聽了,都不曉得相信好抑是不信的好。

  紀香瓊道:「走吧,大家別忘了我們方才的計議。」

  黑夜中七道人影,先後越屋疾奔,不多時,已到了一座屋宇。

  眾人立刻散開,薛陵繞到後門,齊茵則在前門暗影中。他們兩人在心中不快不慢的數了一百之數,這才提氣一躍,撲入朱宅。

  這刻其餘的人早就撲入朱宅,各自防堵紀香瓊派定的位置。

  金明池、方錫、白蛛女各守一處,離朱公明的臥室都隔了一重院宇。

  薛、齊二人數滿一百之數才動身的原因,便是防備朱公明太過狡,一發覺不對,不動手而逃遁,所以非先行堵塞住重要的逃路不可。

  薛、齊二人分從前後向同一地點迫近,齊茵心中又興奮又緊張,這重要的一刻終於來臨了。她躍上一道牆頭,放眼望去,但見院內東首一間上房,尚有燈光。

  她小心地伏低身軀,利用樹影掩蔽身形,這才提氣飄落地上,小心潛行,迫近上房。

  忽聽房內傳來說話之聲,那是一個十分嬌媚的女子口音,道:「大人怎的這刻才回來呀?賤妾等得心急死了。」

  接著一個男子聲音道:「那一局棋真費心思,剛剛才下完,我就趕快來了。」

  齊茵聽到此處,心中叫聲「慚愧」,敢情這個男人剛剛才回房,若然不是紀香瓊拖延至今才出動,定要撲空。那朱公明何等厲害,一定會讓他發現有夜行人來襲。他只須不聲不響的溜走,天下之大,人海茫茫,那是一定再也找不著他了。

  這個男子口音與朱公明的嗓子有點像,也不全似,這教她心下疑惑,不知道是否應該出手?

  卻聽那男子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急什麼,不過是等那藥丸而已。其實你不用著急,我豈有忘記之理。」

  那女子膩聲道:「你當然不急,我身上癢死了。」

  齊茵感到不對勁,秀眉方自一皺,猛聽房外的後窗砰地一響,薛陵的聲音衝破了深夜岑寂,他厲聲喝道:「朱公明,你化為飛灰我也認得你。」

  鏘鏘兩聲,顯然已經交手。

  齊茵急急運聚功力,房內燈光忽滅,房門響處,竟是被人一腳踢倒,一條長長人影飛出。齊茵嬌叱一聲,揮鞭掃去,立時擊中。

  齊茵一擊得手,反而跺腳恨恨的大罵一聲「老狐狸」,敢情那條人影只是一卷被蓋,因是豎著飛出,是以極似是人。

  房內一片漆黑,齊茵一則怕朱公明從後窗遁走,二則怕朱公明趁黑暗算了薛陵。因此她返到院中,尖聲叫罵。房內之人卻能一聽而知她沒有堵住門戶。

  人影一閃,落在院中。齊茵定睛一瞧,但見此人留著三綹長鬚,面圓體胖,氣派尊嚴。

  與朱公明的相貌全然不同。假如她不是早聽薛陵形容過朱公明搖身一變之後的面貌,定必不敢置信。

  朱公明冷冷一笑,道:「你們居然尋到此地,當真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說話之時,薛陵已經出來,屹立在他身後六尺之遠,與齊茵兩人形成夾擊之勢。

  朱公明又道:「今晚的變故雖說是使老夫萬分驚訝,然而老夫早就假想過會有這麼的一日,因而不但早就籌思好應付之方,並且也有兩個報復的計策。」

  他這話大是驚人,齊茵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可是分別向我和阿陵報復?」

  朱公明哂笑一聲,道:「把你們殺死只算是一個報復之計。另一計是對付那個使我洩露行藏秘密之人。」

  齊茵佯裝不明其意,道:「是那一個人曾經使你行藏敗露了?」

  朱公明道:「咱們大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個人自然就是白英這賤人了。」

  齊茵冷笑道:「就算是她吧,但請問你若然死在我們手下,又如何能向她報復?」

  朱公明道:「毋勞費心,今晚老夫即使被害,她也立刻遭報。嘿嘿!其實她已經遭報,這話信不信由你。」

  薛陵厲聲道:「阿茵小心,這廝胡說八道,分明是想淆亂咱們心神,好趁機遁走。」

  齊茵道:「對,但阿陵你放心,我拚著與他同歸於盡,也決不讓他遁走。」

  她暗運功力,準備暴起攻襲敵人,口中卻又道:「不過他的話也未必全無根據,恐是已殺害了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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