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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紀香瓊見金明池心地如此陰毒,暗中微微嗟嘆,心想自己要把此人導入正途可真不是容易之事。

  齊茵雖然不說話,但面上掩不住那種鄙夷之色。她自然是瞧不起金明池這種卑鄙惡毒的作風,更因而想念起俠心義膽的薛陵。

  金明池一手拍開夏侯空的穴道,道:「我改變主意啦,反正現下咱們已和萬孽法師袁怪叟他們結下深仇,多你一人在世上,自然可以分薄他們的力量。」這個結局,大出夏侯空意料之外,不禁一愣。

  齊茵道:「這樣才對,本來已經變成同仇敵愾的人,怎可以胡亂殺害呢?咱們走吧!夏侯兄有何打算?」

  夏侯空忽然泛起畏怖之色,身軀猛震一下,好不容易才遏抑住心中的恐懼,說道:「鄙人還須回莊一趟,一則瞧瞧三絕老人還在不在?若然能除去此人,還有一段安穩日子好過。二則鄙人調教的數十弟子若是還有三五個未曾被害,便是極好的幫手。」

  齊茵秀眉一蹙,道:「看來你很怕你師父萬孽法師的報復是不是?假如除去三絕老人,他便暫時不知此事詳情,而你才可以有此時間安排佈置,對不對?」

  夏侯空點頭道:「正是如此,但我那師兄一定跟胡望一同逃走了,那數十弟子也難望有一人活著。」

  金明池傲然一笑,道:「儘管你以為大祕門武學了得,但胡望雖藉十三元大陣的掩護,仍然死在我手中了。」

  夏侯空現出大為震動之容,道:「如此說來,金兄實在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唉,鄙人費盡心血設下的十三元大陣不但阻不住金兄,連胡二哥也掩護不住,當真慚愧之至。」

  他跺跺腳便向莊內奔去,齊茵忙道:「明池兄快去幫他,免得他心神昏亂之際遭了毒手。」

  金明池點頭道:「行,但我卻曉得他定要殺死三絕老人之故,其實卻是為了紀香瓊,並非完全為他自己。」說罷,如飛趕去。

  紀香瓊注意到金明池對自己的稱呼已有疏遠之意,一時默然,坐了一會,才道:「那三絕老人果然不可放過,如若能夠除去此人,我們大家都安全得多了。」她的話聲略一停頓,又道:「姊姊可知道金明池為何改變了主意不殺夏侯空麼?」

  齊茵道:「他自己說過是想利用夏侯空分散萬孽法師他們的注意和力量,難道不是麼?」

  紀香瓊道:「當然不是啦!他其實是因為曉得我喜歡他,而他卻愛上了你,為了避開我的糾纏,又察知夏侯空喜歡我,便利用夏侯空對付我,免得礙他的事。」

  齊茵聽得頭昏腦脹,道:「原來有這許多牽扯夾纏,可惜金明池不曉得我和薛陵的感情,否則他一定不肯放過你的。」

  紀香瓊苦笑一下,道:「這等事人力很難改變,我失望倒不太要緊,因為我決計不會長壽,生命甚是有限,得與失不過是一場春夢。」

  齊茵大吃一驚,伸手擁住她,道:「你怎可這樣想呢?唉!若是薛陵在此,一定舉得出反駁你這話的道理,他現下只怕已到了濟南,會見我爹爹了?」

  紀香瓊屈指一算,道:「應該見到了。我只耽心一件事,那就是薛陵內傷未癒,武功大為減弱。因此他若是洩漏了行蹤,被人跟躡之下,從而找到義父,可就是大大不妥。」

  她隨即把薛陵是她師父的親侄子之事告知齊茵,讓她曉得為何會出力幫助薛陵,也等於解釋了為何會幫助齊南山對付朱公明,因為朱公明乃是薛陵的滅門仇人,即是她師父的仇人一樣。

  紀香瓊接著又道:「姊姊你必須小心應付金明池,幫助我使他步入正途,成為真正的大俠。如若一個弄不好,他妒恨之下,說不定會跟大祕門合作,那時節袁怪叟和朱公明等人如虎添翼,咱們便很難對抗他們了。」

  齊茵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只要薛陵恢復十成武功,我們的力量正復不小,亦不要畏懼什麼人。」

  紀香瓊道:「姊姊想必忘了金浮圖之事了?由於這一件事,天下武林各家以及其他高手異人無不想對付義父,這股力量焉能忽視?」

  齊茵泛起愁色,道:「你說得是,我親眼見過這一干志在金浮圖的高手們的身手心計,都很厲害。假使薛陵負傷在身,那樣恐怕反倒連累爹爹的安危了。」

  紀香瓊低聲道:「我的計劃是我們三個人浩浩蕩蕩的直撲大雪山金浮圖,引起天下之人矚目。然後我們在快到大雪山的某一個地方突然失蹤。此舉定可騙得天下逐鹿群雄的注意力集中在我們身上三五個月之久,有這一段時間。薛陵大概可以恢復他的武功,我們便當真在金浮圖見面,義父說到時有要緊話告訴你,我對此雖是絲毫不知內情,但也推測得出關係重大,使得義父不惜用金浮圖之鑰作餌。反正到時有得你忙的啦!」

  齊茵也摸不破父親這個悶葫蘆,所以不再花費精神,只道:「我明白啦!我們要設法利用金浮圖之事掩護爹爹和薛陵,等他們準備停妥,才當真在金浮圖之前會合。」

  紀香瓊道:「正是如此,本來以我們這股力量,已極是強大,不須畏懼任何家派。但是由於金明池和薛陵之間的矛盾,說不定到時發生內鬨,自相殘殺,那就予敵人以可乘之機了。現在姊姊趁金明池已走開的機會,告訴我為何突然離開杭州?」

  齊茵道:「當日我獨自抵達杭州李府,其時心中充滿了痛苦,一則懸惦老父安危。二則深心中竟忘不了薛陵。又不知未來夫婿是何等樣之人,所以其時的心情當真是一言難盡。」

  紀香瓊點點頭,道:「任何人處身姊姊的境地,定必如此,原不足異。不過我只奇怪你如何至今尚是處子之身?難道你還沒有成親麼?」

  我國向來重視貞操,故此有種種瞧出是否處子的秘術。紀香瓊所學如此之博,懂得此法,不足為奇。

  齊茵頷首道:「妹子好利的眼力,不錯,我至今尚是處子之身,不但如此,甚至連婚禮也沒有舉行過。因此,我只是名義上由父母作主嫁給李家,其實連天地也未拜呢!」

  她很快就說出個中曲折,只聽她道:「當我抵達杭州李家之時,李家的二少爺李雲從恰好出門遊覽山水去了。過了幾日才返到家中。恰好我這天到書房去找李伯伯聊天,踏入院子,便聽到李伯伯把我到了此地的話告訴李雲從。李雲從卻忿然回答道:『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須得先瞧過她的品德,然後再查明她是不是清清白白的閨女才行。』李伯伯很嚴厲的責備他,並且力說我品貌雙全等話,但他卻不肯讓步,還高聲說什麼:『那有好人家的閨女,會千里迢迢的自行送上門的。』」

  紀香瓊道:「原來這段姻緣,卻是被他自己的高傲自負所耽誤了。」

  齊茵想了一下,道:「他果然是個傲骨崚嶒的人,不過我被他暗下傷夠了,焉能輕易放過他?當時我本想頓腳就走,但後來又回心轉意,繼續住下去,這一住竟拖到現在才離開。」

  紀香瓊道:「姊姊也是自負之人,當然不肯就此跑開,定要讓他瞧過你的品貌,等到他想娶你之時,你才離開他,讓他曉得不可背後傷人。」

  齊茵道:「正是這樣,唉!跟你說話真省去許多氣力。我這樣決定之後,日日與他在一起,表現得十分溫柔知曉,閒時做些針線女紅等,大約過了十多日,李伯伯便向我說及擇吉成親的話。我卻用種種手段拖延,不知不覺又拖了兩個多月。」

  紀香瓊跌足道:「糟透了,李雲從如若是個聰明之人,便應察出你雖是忿怒未消,但亦對他不討厭,否則焉肯拖延到兩個月之久?一定是他一時衝動,使好事破裂至無可收拾對不對?」

  齊茵道:「對極了,有一天他和我獨自相對,他有意無意地取過我的長劍在手。」

  紀香瓊道:「這柄長劍其實是薛陵之物麼?」

  齊茵訝道:「你如何得知?他告訴你了?」

  她搖搖頭,道:「一則你奉嚴親之命出嫁,行李中決計不能帶劍,除非是別人的你又捨不得拋棄,那末除了薛陵之物還有誰的?二則他取你的長劍這話乃是關鍵之言,可見得一定是他查出此劍非是你的兵刃,才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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