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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紀香瓊心頭大震,忖道:「原來我已熬出熱汗,可見得破那九院以及推算金明池正在通行的十三元大陣所耗費的心力太多了,這刻若被夏侯空窺破的話,他一定使出消耗戰術,專出長篇大論的題目使我精疲力竭,這樣我就可能在體力不支這上面吃虧落敗了。」

  她沒有把這危機透露給齊茵曉得,只默默的調元運氣,保持體力,要知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而用腦子所消耗的精力又遠比身體勞動所消耗的大得多,紀香瓊自入莊以來,一刻不停的勞心用腦,歷經艱險,而暗中又得推算那眼見不到的十三元大陣,此舉最是傷精損神。是以她才會現出體力衰竭的現象。

  這條長廊的盡頭是個月洞門,出得門外,但見樹木蒼翠,眾花吐芳,別是一番景象,竟是一片幽雅恬靜的園林,而亭榭樓閣卻掩映於花木之中,假山玲瓏古樸,曲徑通幽,使人大生流連之心。

  夏侯空引領她們走入一座八角亭子之內,亭中已擺上瓜果香茗,他道:「兩位姑娘且在此略作休息,用點果子茶水解渴。」

  齊茵道:「你呢?想溜出去弄什麼花樣是不是?」

  夏侯空微笑道:「鄙人自當在此奉陪,焉有丟下兩位不管之理?」

  齊茵記起紀香瓊流汗之事,便頷首道:「這樣也好,反正沒有什麼急事要趕著辦。」

  大家在亭內落座,啖果飲茶,一面觀賞四下幽靜雅致的風景,心神俱爽。夏侯空徐徐道:「齊姑娘心懷高曠,貌美如花,而又練成一身絕頂的武功,真是古今罕見的奇質異葩,鄙人身在江湖之外,居然幸得相識,實是三生之幸。」

  齊茵冷冷道:「少拍馬屁,我不愛聽。」

  紀香瓊笑道:「他這話乃是實情,不算是拍馬屁。我也恨不得生為男子,好追求姊姊共結鴛盟呢!」

  齊茵不禁也笑道:「胡說,你才當真惹人憐愛。舉止斯斯文文的,正是才貌雙全的嫻靜淑女,我若有兄弟的話,那是一定要把你討到家裏不可。」

  夏侯空目光迅快的掠過紀香瓊,隨即移開,投向花木之間,似是不屑多看。

  齊茵見了此情,怒道:「喂!你瞧不起我香瓊妹子是不是?」

  紀香瓊微笑一下,也不開口,任得她去胡鬧。夏侯空搖搖頭,道:「鄙人雖是十分自傲自大,可是在兩位姑娘面前,卻泛起自慚形穢之感,是以不敢多言。」

  齊茵更加不悅,道:「胡說,你明明瞧不起她,所以冷冷淡淡的,好像不屑多看她一眼似的。」

  夏侯空苦笑一下,道:「鄙人如若頻頻注視兩位的話,齊姑娘一定又要指責鄙人懷有不軌之心。那時無疑會叫鄙人先照照鏡子,別作癩蛤蟆的妄想了。」

  齊茵失笑道:「這也說不定,總之我對你這個人沒有一點好感就是了。」

  夏侯空突然熱切地注視著她,問道:「對那位金明池兄又如何呢?」

  齊茵向來熱情而坦率,答道:「金明池麼?也沒有好感。」

  夏侯空吃了一驚,道:「若然如此,那就真使鄙人震驚了,難道世間還有比得上金兄的少年英雄麼?他是誰?現下在什麼地方?」

  齊茵吃吃一笑,沒有立即回答。紀香瓊很不想洩露出薛陵之名,因為她一旦說了,這夏侯空將會放在心中,有機會便會加害他,而那薛陵卻連自己何以會有這個敵人也全不知道。

  齊茵歇了一下才道:「我已是羅敷有夫之人,你最好別信口胡說。」

  夏侯空又驚訝地瞧著她,過了一會,才道:「這話如若不假,則尊夫並不令人羨慕。」

  齊茵雙眉微豎,怒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侯空道:「鄙人細觀姑娘的舉止身材,加上眉毛和鼻嘴等各種表徵,膽敢斷言姑娘尚是處子身,是以姑娘之言是假的便沒得說,如若不假,那麼尊夫何以不為人羨之理便顯而易見了。」

  齊茵萬萬想不到對方高明到這等地方,頓時黯然不語,紀香瓊卻道:「姊姊別理他,我有話跟你商量。」她們兩人交頭接耳的密商起來。

  夏侯空揮手命一個白衣小童取過一張古琴,獨自在亭外一方白石上擺好,凝神撫奏,冷冷琴聲隨風飄散在幽雅的園林中,特別悅耳動聽。

  他很快就沉迷在古琴之中,音調漸有促弱哀傷之意。紀香瓊側耳而聽,輕輕向齊茵道:「他不知不覺中透露出心事,似乎他深心之中懷有莫大隱憂。這就奇了,他會有什麼隱憂?」

  齊茵道:「或者是為了愛慕你而又不可攀求之故。其實我早就瞧出他對你傾慕無比,剛才的說法不過是故意找他麻煩而已。」

  紀香瓊道:「他的哀傷之中誠然含有此意,不過還有更深更大的隱憂,這才使我覺得奇怪萬分。」

  正在說時,突然間琴聲忽歇,原來已斷了一弦。夏侯空推琴而起,回到亭中,露出鬱鬱不樂之色。

  齊茵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怎麼啦?」

  夏侯空沉吟了一下,才道:「鄙人撫琴遣興,卻不料忽現殺身之凶兆,是以心中鬱鬱。」

  齊茵道:「當然啦!你惹上了我們自是難逃殺身之禍。如若幡然大悟,立刻改變你的行為,真心求我們寬恕,或者就能夠免去殺身之禍。」

  夏侯空點點頭,道:「姑娘指點的明路果然不錯,不過鄙人卻恐怕很難做到。」

  紀香瓊暗暗尋思道:「他的隱憂明明不是怕被我們殺死,這倒是十分耐人尋味之事呢!」

  夏侯空目光落在紀香瓊面上,沉重道:「紀姑娘以絕世天資超人之學,連破敝莊九院之多,但願你能順利地繼續闖過後面的四院。」

  紀香瓊笑道:「這可說不定了,假使你是真心希望我能夠一直贏下去,則你須得開誠公布,才較有把握。」

  齊茵心中疑道:「這就奇了,他如若當真想輸,只須出題之時放水就行啦!這又何難之有?」

  卻聽夏侯空長吁一聲,道:「兩位若是已休息夠了,便請動身。這後四院分別設在這一片園林之內,而這片園林之中不但藏有極深奧的奇門陣法,同時又有許多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消息埋伏,當真是步步危機,凶險無比,兩位萬萬不可走錯了路,以致遭遇不測。」

  紀香瓊至此靈感湧現心頭,恍然大悟,道:「等一等,我有幾句話想向莊主請教。」

  夏侯空道:「姑娘好說了,鄙人在此恭聆。」

  紀香瓊道:「夏侯莊主才大學精,大有凌邁古今之慨,使我心折不已,只不知莊主在師門究心精研這諸般學問之時,可還有先進同門學力比莊主還要深厚的沒有?」

  夏侯空頷首道:「當然有啦!」

  紀香瓊故意露出駭然之容,道:「這真了不起,貴派將享譽天下,可以斷言了。」其實她卻在心中暗喜,因為若然如此,則剛才浮現的靈感便絕對正確的了。

  原來她一聽夏侯空說這最後四院設於這片園林之內,其間的畦圃樹木都暗藏陣法妙用,一步走錯,便有迷失或被殺之厄,一聽之下,隱隱泛起此地與前面九院乃是兩種境界,是以陡然悟出這後四院另有高手主持,而這個高手必是身份更在夏侯空之上的人物,不過身份是一回事,學問又是另一回事,這個隱藏不露之人儘管可以指揮夏侯空,但學問卻未必就勝得過他。

  她所以竊喜之故,便因這夏侯空既然只能設九院,則學力顯然比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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