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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歐劍川見他沉思,知道對方已信了大半,欣然一笑,一面擦過他身邊,向外面走去,一面道:「話已說完,雖然我和你完不了,你也要和我算帳,但今晚暫時到此為止。」

  楊迅濃眉一皺,霍地轉身,目中射出詭異的光芒,大喝道:「站住!」

  歐劍川怔一下,停步轉身望著他。

  「你一派胡言,便想把本座矇混過去麼?縱然真是我師兄先入璇兒房中,他是璇兒師伯,入房又有何妨!你這廝休想活著逃走!」一掌疾擊過去,掌風剛烈無比。

  歐劍川揮掌一格,楊迅但覺他這隨手一掌,力道絕大,本該運足全力以赴,但他卻反而減縮,只剩六成功力,兩股力道一觸,「蓬」地微響,楊迅震退了一步。

  歐劍川忽然感覺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恨直衝心頭,立時運功聚力,準備還擊。

  猛聽楊迅身後數丈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冰森森的笑聲,人隨聲現,一道黑影奇迅飛到。

  歐劍川突然壓住滿腔怒火,轉身疾奔而走。

  那條人影落地現身,正是笑書生金鳳翔,瞧了楊迅一眼,道:「後日我定必殺死此人,今晚且容他逃走!師弟你的武功竟無進步,以前我偶然聽人描述你的出手,便覺你與當年在師門時差不多,還以為不是真事!現在親眼目睹,卻是不假。」

  楊迅嘆道:「江湖之事,瞬息萬變,小弟全力應付,已嫌未足,哪暇專心修習武功?」笑書生金鳳翔深信不疑,從此把防備楊迅之心,減去大半。

  他們師兄弟兩人邊談邊走,金鳳翔道:「這冰魂秀士歐劍川委實是我平生第一個勁敵,不知他今晚潛入本堡,有何用意?」

  楊迅想了一下,道:「小弟猜想他一定是知道了百獸神君祈寧來過本堡,今晚東方樂水那邊被那土螻神獸傷了四人,歐劍川可能衝著此事而來。」

  金鳳翔笑道:「如若真為了此故,他可能白忙啦。」

  楊迅附和地笑一聲,道:「有一點須向師兄請示的,便是後日之會,假如我們這邊有人也被對方暗算,受了不治之傷,小弟是否可以擅專把祈寧留下的解藥和對方交換?」

  「這些事自然由師弟你自行裁決!」

  楊迅忽然加快腳步,道:「小弟臥房曾經被搜,直到現在還不知失去何物,得趕快回去查一查。」

  兩人轉瞬間已走遠,不久便到達白水堡。

  他們一踏過吊橋,身後來路驀地出現一條黑影,直向適才他們來的地方馳去。

  這條人影正是天府神偷應先青,他出堡之後,在附近巡視了好久,這時忽見金鳳翔、楊迅談笑著歸來,心中大驚,暗叫一聲不妙。連忙向那邊趕去,但一直找到亂山深處,仍然找不到歐劍川。既然沒有發現歐劍川屍體,他便稍覺放心,猜測義弟可能是落敗逃走,並沒有喪生。不過倘使當真如此,那笑書生金鳳翔的武功可想而知了。

  天色漸明,他不敢大意亂走,找到一個寬大乾淨的岩穴,進去歇息了好一陣,睜眼時陽光滿地,已是上午巳時。

  他已變得精神奕奕,探手入囊取出兩樣東西,一是五寸高的磁瓶,瓶上貼著一張小小紙簽,小心一看,簽上寫著「邙山靈藥」四個大字。

  他自言自語道:「邙山靈藥,那就是百獸神君祈寧的東西了,為何會在楊迅藏寶箱內發現?如若真是他的東西,不知能否醫治那些年青人的傷勢?」說著把磁瓶放回囊中,取起另一件東西,卻是一個羊皮紙的封袋,已經舊得發黃,想來總有七八年之久。

  應先青緩緩打開一看,內中藏著一張白箋,也是已經發黃。展開箋紙一看,只見箋上寫著不少字跡。

  應先青為人老練沉穩,先不忙著閱讀內容,仰面想道:「這個紙封藏在最密的暗格中,必是楊迅最為機密的要件無疑,若然他知道是我下的手,日後非用全力把我殺死不可。」想到此處,心頭一陣寒凜。但凜懼也沒用,事已至此,非看不可。

  正要低頭閱讀,忽然聽到岩穴之外傳入來低微的異響,把他駭了一跳。

  這一陣低響雖然離洞口尚有不少距離,但天府神偷應先青卻深知這座岩穴乃是凹隔於山腰中的一座石壁之內,來人相距雖遠,但即使是小鳥從洞中飛出,也無法隱蔽形跡。

  他以極為銳利的目光向洞中打量,此洞空空蕩蕩,方圓丈許,再也沒有別的洞穴可供藏匿。

  換了別人也許就死了心,靜候來人出現,瞧瞧是什麼來路。但天府神偷應先青一則剛剛為著偷取了楊迅密件而心驚,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曾在白水堡附近出現。二則他平生出奇制勝,專門從天羅地網般的虎穴龍潭中出入,實在不願這等被迫與人朝相。是以仍然細心觀察全洞。

  這位武林享譽已久的老神偷的目光忽地在洞底右上角停滯住,細細再視察了一下,便仰天微微一哂。

  只見他一晃身已飛射到右上角的石壁上,伸出鐵掌,按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運足真力,突然一拔,那塊突岩忽然無息地移動,露出一個尺半方圓的洞穴。

  應先青身形懸在半空,先閉住呼吸,運足目力向洞內一看,只見內中一片黝黑,顯然是個死穴,藉著外面的光線透射入去,隱約可見一大堆毛茸茸的東西。

  他先是大吃一驚,以為是什麼怪獸匿伏其中,但眉頭一皺,想起這塊突岩明明經過人工,用以掩蔽洞口,因自己平生精心研究過各種機關秘穴,是以才瞧出破綻。此穴既是經過人工做成,裏頭決不可能有活的動物。

  他這麼一想,膽子放大,伸手入穴一摸。觸手但覺那團毛茸茸之物,果是一大堆帶著毛的獸皮。他並不立即鑽入洞中,一沉真氣飛墜落地,從囊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裹住的方匣,拆散開來,把匣中像白糖般的東西全倒在掌中。

  那個拆破了的油紙方盒先擺回囊中,然後雙掌一合,運足真力略一研磨。才攤開手掌,用口一吹,一大片白粉飛揚起來,均勻地灑落全洞,其中有一股還飛出洞口外面。

  他做完這些手腳之後,身形一拔,有如乳燕般飛投入石壁上那個洞口之內,伸手一拔,把石頭扳回來,填塞住洞口。

  洞穴內甚是狹窄,他躺在那堆獸皮之上,首先找到一絲縫隙,可向外面偷窺。

  轉眼工夫,洞外再度傳入聲息,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走入來。這個中年女人眉清目秀,但頭上梳著的髻節大半霜白,顯然是一生之中,憂愁過度所致。她似乎來過此洞,入來之後,並不張望,一徑在洞內左邊牆壁之下盤膝趺坐。

  應先青暗中聳聳肩,不知這女人準備打坐多久,無聊之中隨意撫摸身下的獸皮,忽地一愣。

  原來那堆獸皮又高又厚,顯然數量甚多,如果整堆獸皮僅僅是一張的話,攤開來哪怕沒有丈半方圓。

  當然這堆獸皮不可能僅是一張,因為從來沒有聽說過世上有這麼巨大的可以用作皮革的獸類。

  但這一點還未足以令天府神偷應先青驚奇,使他愣住的緣故,卻是這些皮革觸手細緻柔滑,每一根毛都堅韌異常。

  初時他一摸之下,以為是價值不菲的貂皮或狐皮,但細細一摸之後,竟不知是什麼獸類的皮毛。要知老神偷走遍天下,任何珍玩奇寶,他利眼一瞥,都知道來歷和真偽。至於皮革之類,他只須閉目用手一摸,不但可以分出是哪一類的皮革,甚至同是狐裘,他也能分出是哪一種。然而此刻他卻分辨不出這堆皮毛是哪一種獸類,只知道質地奇怪,世所罕見,可以列入寶貝之類,是以教他如何能不驚訝。

  外面那黑衣婦人閉目趺坐,一望而知正在調元運氣,用的乃是正宗內家上乘功夫。

  應先青經驗極為豐富,心中儘管詫異,但仍能調勻真氣,極為低微緩慢地呼吸,以免被那中年婦人發覺洞中尚有別人。

  過了半個時辰,那黑衣中年婦人驀然睜開眼睛,向洞外望去。不久工夫,應先青也聽到洞外傳來一點輕微的聲息。

  當下對那中年婦人聽覺之靈敏暗加佩服,雖說她在定中耳目較靈,但這等境界卻已可列入武林高手之列。

  再過了片刻工夫,洞口出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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