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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荀伯業向姜石公點點頭,姜石公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教主想知道的是有關武功之事,但本軍師卻僭越問副教主一聲,你的『溫柔陷阱』,為何竟困不住王元度?」

  甄紅袖道:「王大俠定力之強,天下無雙,我難不倒他,有何足怪?」

  姜石公道:「你是蝕骨柔情派的掌門人,除非是當時未曾盡力,否則焉有困不住王元度之理?這一點請你務須說個明白。如若不能令我滿意,咱們就得依約行事。」

  這姜石公分明是故意迫她當著錢萬貫的面,提起如何魅惑王元度之事。這等話讓錢萬貫聽了,不但不是味道,甚至會引起十分嚴重的後果。

  錢萬貫一聽而知,插口道:「紅袖別理他。」

  甄紅袖微微一笑,道:「假如我能證明已經盡了全力,你又如何?可是依約釋放錢郎麼?你說。」

  姜石公一時之間,竟答不上話。原來甄紅袖已施展出她的絕技,這輕輕一笑,具有銷魂蝕骨的力量。因此姜石公這等老狐狸,在她的魅力之下,也生出不忍欺騙她之心,口中便說不出假話來。

  荀伯業到底功深力厚,受的影響不大,當下接口道:「這件事要證明的話,頗費工夫,還是暫時不提的好。」

  他的話聲強勁震耳,每個字都有如鐵錘般,一下下地敲擊震撼姜石公的心靈,頓時破解了甄紅袖的狐媚魅力。

  姜石公暗暗叫聲慚愧,忙道:「教主說得是,現在請問錢莊主一聲,他們武當派的千劍大陣,可是源出於武當的武功心法,從某一種或數種武功變化衍生而出?」

  王元度忖道:「果不出我所料,他們要問錢兄的事,乃是有關武當派的,但難道他問明這一點之後,就得到破陣之法麼?」

  方在想時,錢萬貫又道:「這話恕我不能奉答。」

  姜石公獰笑一聲,道:「本軍師指上勁力一發,錢莊主便將死在當場。在這等情形之下,我勸你還是爽快點回答的好。」

  錢萬貫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本人向來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姜石公道:「只要你肯問一句答一句,本軍師就讓你和尊夫人安然離開。」

  王元度突然插嘴道:「錢大嫂,小弟有一事甚是不解,那就是姜軍師兩次三番,都想使你離開此地,難道此中另有原因不成?」

  甄紅袖沉吟未答,錢萬貫道:「以我所知,荀教主武功誠然卓絕當代,但如若紅袖與你聯手出擊,他也難以支持不敗。」

  王元度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們高手不少,如要防止大嫂插手相助,也不是辦不到之事。」

  錢萬貫微微一笑,道:「這恐怕是因為你大嫂薄有姿色,有人不願她受到傷亡之災,但此人是誰,卻大堪深究。因為荀教主練的是純陽功夫,可知絕不會是他了。」

  甄紅袖也訝道:「如果你猜得不錯,這就怪了。」

  這是因為甄紅袖深知在一元教中,除了荀伯業本人之外,還沒有一個人具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使得荀伯業也甘心忍受種種不便,企圖使她退出戰場。

  她又曉得除了荀伯業乃是童身練功,因此對女色絕緣之外,其他的人,如若自己肯投懷送抱,當真可使他們立即拼死反叛。因此,她懷疑到荀伯業會不會是因此而生出顧忌,生怕自己被迫之下,使出柔媚魔功絕技,使一元教發生叛亂。

  錢萬貫又道:「其實並不奇怪,你可知道荀教主為何不敢殺死我麼?這是因為他考慮到你一旦變成無主名花之時,便足以成為禍亂的根源。而你為了報仇,亦將不擇手段,務求弄垮一元教。」

  姜石公深深皺起眉頭,冷冷道:「教主難道不會斬草除根,把你們一齊處死麼?」

  錢萬貫道:「這正是早先我提到的問題了,由於有人具有足夠的影響力,使荀教主不得不極力設法保存她的性命!這真是很有趣的矛盾情勢呢!」

  姜石公眼中射出森森殺機,道:「閒話休提,你到底回答不回答剛才的問題?」

  甄紅袖忙道:「姜軍師,別下毒手!」

  錢萬貫向她瀟灑地笑著聳聳肩,道:「不要緊,我早就說過,我武功雖然失去,但頭腦智慧未失,他決計不能加害我!姜軍師,你不服氣的話,咱們賭一賭如何?」

  他又流露出賭徒本色,使甄紅袖為之啼笑皆非,只急得心兒狂跳,恨不得過去摀住他的嘴巴,不讓他開口。

  荀伯業冷冷道:「錢莊主,生命不比身外之物,你還是少開玩笑的好。」

  錢萬貫點頭道:「好,我不開玩笑,在我答覆之前,我先講幾句話,那是關於今日雙方勝負的實力。以我看來,荀教主如若得不到某一個人的幫助的話,再加上我跟姜軍師這一賭竟然贏了,只怕你落得個狼狽而逃,同時一元教必成冰消瓦解之局,這話你信也不信?」

  姜石公冷嗤一聲,道:「咱們分析形勢,豈能有假定的因素存在?你索性假定你們大獲全勝,豈不更妙?」

  錢萬貫道:「你不信就拉倒,現在說到剛才你所詢的問題。據我所知,荀教主曾在少林、武當兩派學過武功,照理說,應該比鄙人更為瞭解武當千劍大陣才對,何以還垂詢我這麼一個派外之人?」

  荀伯業道:「本座在少林或武當之時,從未得窺心法奧旨,是以方有離開之舉。你是大雄長老傳人,所學甚博,當然曉得武當千劍大陣的根源來歷。」

  錢萬貫道:「教主之言,雖然過於推許,但說到武當派千劍大陣,兄弟倒是聽先師談起過,略知一二。」

  他沉吟一下,又道:「但教主定必也曉得兄弟將如何奉復,是以何必多費唇舌呢?」

  姜石公冷冷道:「錢莊主這話恐怕有欠考慮吧?」

  錢萬貫也冷冷道:「實不相瞞,這話已經過千思萬慮之後,方始出口。」

  他雖是在姜石公掌握之中,以姜石公的功力造詣,但須內力一發,登時可以殺死了他。因此,甄紅袖不禁駭得玉面忽青忽白,身子也微微發抖。

  王元度在這最緊張之時,突然朗笑一聲,道:「荀教主,在下有幾句由衷之言,只不知教主肯不肯聆聽?」

  荀伯業道:「王大俠請說。」

  王元度道:「在下竊以為教主應先行施展絕藝,把我擊敗,才辦別的事不遲,假如教主連在下這一關也過不了,則武當劍陣的奧秘,您知道了也是枉然。」

  荀伯業沉吟一下,才道:「放眼當今天下武林,能在本座面前說這種話之人,只怕除了王兄之外,已不易找到別的人了。王大俠這話有理,待本座先與王大俠比劃過,再談武當劍陣之事。」

  姜石公道:「教主千萬小心了。」說罷,當先退下,錢萬貫被他拉得腳步踉蹌,差點跌倒。甄紅袖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大恨,幾乎要撲過去出劍刺殺這個惡毒的人。

  那荀、王二人屹立對峙,雙方所有的人,無不頓時屏息靜氣,凝神瞧著。全場皆被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王元度亮出劍時,荀伯業也取出那對鋼鈸。雙方的兵刃,在陽光之下,閃耀出驚心動魄的寒芒。

  他們默然對峙了足足一盞熱茶之久,荀伯業道:「王大俠果然不愧是這一代武林的第一高手,單論氣勢之堅凝,門戶之嚴密,意志之強毅,已是荀某平生所僅見的敵手了。」

  王元度道:「教主過獎之言,在下愧不敢當。」

  荀伯業點點頭,又道:「說到你的氣度胸襟,也是舉世罕有匹儔,堪足以充作荀某的對手了。」

  他們又對峙了一陣,突然間一齊發動。三件兵器閃耀飛灑出一大片精芒寒光,交纏舞掣,卻不聞一點聲響。

  以他們出手之快,招數之凶險迅猛,居然雙方的兵刃都沒碰上一下,實在是令人感到難以置信之事。

  全場人當中,要以甄紅袖最是焦灼憂惶。只因她一方面既與眾人一般,替王元度擔心著急,怕傷亡落敗。另一方面,她更須擔承著錢萬貫被敵人所擒的恐懼,因為那姜石公隨時隨地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不論甄紅袖如何關切錢萬貫的安危,但這刻她的目光,仍然無暇向夫婿投以一瞥。這自是由於王、荀二人各施絕藝,鬥得實在太緊張精采所致,尤其是她明知王元度落敗當場的話,己方便變成毫無講價錢談條件的資格。因是之故,她必須先盼望王元度得勝,才輪到如何處理錢萬貫的問題。

  王元度深知對方武功之強,已達到了宇內難有對手的境界。因此一上手,就放盡全力使出「少陽二十四劍」,再加上那「修迷密步」的腳法。

  在他來說,這已是壓箱底的功夫,完全給掏了出來。每一劍無不內力充彌,蘊蓄得有莫大的潛力暗勁,俟機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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