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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胡諫接口道:「信不信都與今日之局全無影響,現在王兄可打算聽一聽我們的條件?」

  王元度實是被迫無奈,劍眉緊皺,長嘆一聲,道:「你說來聽聽。」這正是龍困淺水,虎落平陽。王元度的聲音表情,都充分表露出英雄末路,無可奈何的心情。連胡諫等人也覺得很內疚,歉然地望住他。

  胡諫道:「第一個條件,王兄參加本教,充任副教主的尊崇高位。」

  王元度淡然一笑道:「甄紅袖姑娘何嘗不是當過副教主呢?」

  胡諫道:「既然王兄不肯屈就,那就只好談談第二個條件了。」他忽然住口,十分疑惑地向曹開庭等人望去,而其他的人亦都疑惑對覷,原來這刻,忽然隨風飄來一陣奇異的香氣,甚是濃烈刺鼻。

  他們都是極老練的江湖道,一嗅到香氣,立刻閉住呼吸,並不繼續嗅吸,以及分辨這是什麼香氣。

  正因如此,他們六個人都一齊疑惑對覷。而且由於他們只吸入少許香氣,這會已感到有點暈眩,是以更加凜然警惕。

  說時遲,那時快,白瑤琴身邊的兩名大漢最先跌落了兵器,各自搖晃了兩三下,撲撲響處,先後跌倒。緊接著兩名手持火炬的教徒也摔跌在地上,其餘兩人大概由於風向地形的關係,還沒有事。

  胡諫大喝道:「快走!」當先轉身飛奔,順便把後面那兩個手下抓起拖走。其餘曹開庭、屠望以及三獸,分頭疾竄。

  霎時間,這塊草地中,已找不到人影,那兩個舉炬昏倒的教徒,也被另兩人帶走,只剩下兩名教徒,還在白瑤琴身邊。

  ▼第五十章 卿甘作妾

  王元度躍到白瑤琴身邊,連飛兩腳,把兩名教徒踢落崖下,是否跌死,他也懶得查看。

  他抱起白瑤琴,但見她雙眸緊閉,顯然也昏死過去。由此可知,那一陣異香,竟是含有一種令人昏迷的毒素。想到了「毒素」兩字,王元度突然如有所悟,轉眼四望,並無人影。他想了一想,才沉聲叫道:「敢是葛翠翠姑娘駕到麼?」

  他連叫兩聲,草地右上方的山坡後面,傳來一陣冷笑之聲,接著葛翠翠的口音,果然傳入他耳中,道:「是又如何?你可準備迎駕麼?」

  王元度道:「在下極想能與姑娘講幾句話。」

  葛翠翠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愛跟你這種騙子講話。」

  王元度苦笑一下,道:「在下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是騙子呢!」

  葛翠翠的聲音又從黑暗中傳出來,說道:「你要說的就是這幾句麼?」

  王元度重重地咳了一聲,才道:「自然不是啦!在下想請問姑娘一事,那便是今宵的局勢,在下分明已一敗塗地,不難被對方步步進迫,取了性命,如此結局,豈不正合了姑娘心意?又何以出手相助,解此重圍?」

  葛翠翠道:「問得好!」只答了這麼一句,便寂然無聲。等了好一會,仍然沒有開腔再說。

  王元度狐疑不定,忍不住問道:「葛姑娘,你為何不說了?」

  葛翠翠道:「我正在自問為何要出手救你,本來當我得知你另有一個女伴之時,心中實是妒恨已極,巴不得見到你受盡折磨痛苦而死……因此,我也在問自己,為何施放毒香,趕走了你那些敵人?」

  王元度聳聳肩,心想:「這個問題你如是無能回答,別人就更弄不懂了,任誰也無法越俎代庖,為你想出答案。」

  兩人沉默了一會,葛翠翠突然尖聲道:「也許是我堅持要親手殺死你們之故。」

  王元度心中一寒,想道:「這答案未始無理,假如她心中竟是那麼地恨我,則她堅決要親自下手,也大有可能。」

  只聽葛翠翠又開口道:「王元度,你的女友怎麼啦?為何失去了行動之力?」

  王元度道:「她中了令師姊的暗算,據說還要好幾天才能復原。」他忽然掠過一個奇異的念頭,竟沒加多想,衝口道:「姑娘你索性替她解去此毒,豈不更妙?」

  葛翠翠大概是怔住了,歇一會兒,才道:「你可是說要我替她解毒麼?」

  王元度話一出口,才曉得太沒道理,但話出如風,駟馬難追。因此,他只好硬住頭皮,大聲道:「正是此意!」

  葛翠翠冷笑一聲,道:「你猜我怎生回答?」

  王元度道:「老實說,在下打心裏頭不相信姑娘會答應這個無理要求。」

  葛翠翠道:「既是如此,你何以開口求助?」

  王元度道:「在下一時糊塗,這話就衝口而出。」

  葛翠翠道:「為什麼你不糊塗得要我殺死她呢?可見你是真的糊塗,抑是假糊塗,還待事實證明。」

  王元度無言可答,自個兒苦笑一下,忖道:「我這真叫做自取其辱了,實是怪不得她生氣。」他記起葛翠翠以香吻暗殺他之時,曾經流露出如痴似醉的神情,竟是決心陪他同赴黃泉。由此可知,她之妒恨白瑤琴,實是理所當然之事。因此,他還要葛翠翠出手解救她心中的情敵,自是天大笑話。

  王元度正在忖想,忽聽葛翠翠道:「你知不知道她中了什麼毒?」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在下隱約記得令師姊說過,當時我在內,兩個人都是中了一種叫做『催情花』的毒。聽她的口氣,這種毒物似是很厲害。」

  葛翠翠失聲噯地一叫,隨即舉手掩口,不讓自己當真叫出聲來。可見得「催情花」之名,實在使她甚是震動。

  王元度問道:「葛姑娘你怎麼啦?」

  葛翠翠道:「我很好,雖然你想我早點死,免得冤魂不散地纏擾你們,但我卻自信能比你活得長久。」

  王元度道:「在下絕無望你早死之心,這一點務請姑娘相信才好。」

  葛翠翠道:「這話慢慢再說,據我所知,催情花乃是宇內異寶,百世罕有,任何人服下此物,絕難倖免。」

  王元度道:「是啊,在下也覺得很厲害。」

  葛翠翠忽然改變話題,道:「你和白瑤琴到底是什麼關係?」

  王元度道:「我們相識雖然不久,但頗有淵源,目下共同患難之餘,已是情逾手足了。」

  葛翠翠嗤地冷笑一聲,道:「情逾手足?自然是不止兄妹之情啦!我認為應該改說情逾夫婦才對。」

  王元度忙道:「葛姑娘錯了,在下自問光明磊落,非禮之行,決不輕犯!」

  葛翠翠提高了聲音,含有忿意地道:「說得倒是好聽,那麼你對我也很守禮了?是也不是?」她指的自然是銷魂香吻之事,若以當時的道德標準而言,此舉已等如發生肉體關係一般,自屬非禮。

  王元度想道:「奇了,這事竟能怪我?」但口中卻道:「姑娘可是不願解救白姑娘,那也是不能勉強之事,何必把話題岔到那麼遠呢……」

  葛翠翠沒有回答,但轉眼間草地上已出現一道人影,很快就橫過草地,走近王元度所站之處。王元度運足眼力望去,雖然黑暗之中,仍能把她瞧個清楚。但見她一身墨綠色緊身衫褲,背上斜插長劍,英風颯颯,比之日間所見村女裝束,又大是不同,別饒風姿。她停下腳步,冷冷道:「我先瞧瞧她的情形。」

  王元度道:「算啦,在下不敢拜領你的恩德了。」

  葛翠翠不禁訝道:「你不是求我救她的麼?」

  王元度道:「不錯,但現在改變主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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