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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白瑤琴恨不得立刻告訴他,但她也十分狡猾多計,故意道:「哼!你休想我說出來。」

  田仲實道:「姑娘可別忘了,這兒並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你還是講出來的好。」

  白瑤琴面色一變,但還是延宕了一陣,才道:「你拍他的『神明』、『中極』兩穴,禁制自解。」

  這一剎那時光,白瑤琴感到像是無比的漫長,而她寧可時間忽然停頓,那樣許多使人驚悸的謎便不必揭曉了。

  要知她所驚悸的,首先是那個「夫人」會不會阻止田仲實出手解開王元度的穴道禁制?其次,王元度可有力量出擊敵人?第三,他會不會把僅有的氣力用在襲擊田仲實之上?第四,即使他勉力擊斃了一個敵人,可還來得及殺死己方的兩個人?這種種未可知的因素,無一不是關係重大,拿最末一項來說,假如王元度無力自殺,以及殺死她,因他們仍然陷入魔手,她也逃不過淫辱之禍。

  田仲實向王元度移過去,那「夫人」道:「慢著。」

  白瑤琴的心猛可提到半空,看樣子分明第一項顧慮已經不幸實現了。

  田仲實停身收手,向夫人望去,道:「是,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默然頃刻,白瑤琴等候著,心中焦急難過得要死。又過了一會,那夫人才緩緩說道:「我感到事情有點蹊蹺,不能不多加小心,仲實,你過來。」

  田仲實如言走過去,夫人左手向屋角一指,他便移到屋角,默默佇立,不敢開口詢問。

  夫人又道:「這個女孩子不但服過藥物,兼且點了穴道,這等雙管齊下的手法,莫說是個小女孩,就算是當代一等一的武林宗匠,亦無法禁受。」

  她雙目中發出銳利凌厲的光芒,轉到田仲實面上,略一停頓,才接著說道:「因此除非有人出手相助,不然的話,她焉能恢復如常?」

  田伯厚聽出夫人有懷疑田仲實之意,立即接口道:「是啊!這真是大大的奇事。」

  夫人道:「如若有人暗中出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則也不算得是十分奇怪之事。」

  田仲實默默聆聽,他事實上無愧於心,所以全不驚恐,但他這等泰然自若的神態,卻反而令人有偽裝之感。

  夫人凝視著他,問道:「仲實你以為如何?」

  田仲實道:「夫人既是在問,小的敢不掬誠奉答?不錯,這等情形十分奇怪,不過假使有人潛入此間,解開了她的穴道,則此人大可以把他們背走,何以還留下他們在此?」

  田伯厚奸笑道:「因是之故,外人潛入之舉,勢無可能。」

  田仲實聽了這話,面色微變,向田伯厚瞪了一眼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田伯厚聳聳肩,道:「沒有什麼意思呀,我不過是說出你的結論而已。」

  田仲實含慍冷笑道:「只怕不是吧?」

  田伯厚道:「如若不是,那又是什麼,難道我在說夢話不成?」

  田仲實怒道:「你分明想趁機陷害我……」

  田伯厚連連冷笑,向夫人道:「您評評這個理,小人憑什麼陷害他?莫非他真有這等嫌疑,才如此的驚慌?」這幾句話鋒利之極,只聽得那夫人雙眉一皺,面肉堆疊起來,現出幾道橫紋,竟是一派凶相。

  她擺擺手,田伯厚、田仲實都不敢作聲。房間內靜寂無聲,等待這個來歷神秘、手段詭奇的婦人發話。過了一會,她才冷冷道:「仲實果然有些嫌疑,在事情真相未白以前,你可服下『大忘丹』,定可分辨個水落石出。」

  田仲實大驚失色,霎時間滿面大汗,吶吶道:「夫人……夫人……小人的確是清白忠心,如若不幸真有嫌疑,亦是無辜受累。」

  夫人冷冷道:「我的命令你聽不見麼?」

  田仲實面上的汗珠滾滾流下,顯然驚怖異常。但他既不敢違抗,亦不敢逃走。甚至連再分辯也不敢,從囊中取出一顆白蠟殼的藥丸,比龍眼核還小一點,兩指捏住,但卻無力捏碎。

  白瑤琴看得明白,聽得清楚,偏偏就是沒有力量去幫助他。

  她深知這田仲實一定是因為對自己有好感,被那夫人和田伯厚瞧了出來,因此之故,他們竟都懷疑他曾暗助自己,解了穴道。她實是不忍得見這個男子因愛她之故,反而遭了不測,當下插口道:「你們到底鬧什麼鬼?」

  夫人轉眼向她望來,獰笑一聲,道:「小姑娘好大的魅力,竟使我這個貼身家童也生出叛變之心……」

  白瑤琴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家童既然如此不忠,合該處死。」夫人聽了這話,反而一怔。

  白瑤琴又道:「他手中拿著的是什麼呀?」

  夫人道:「那是本門秘製至寶,名為『大忘丹』,服用之後,以前的一切事情完全忘記。」

  白瑤琴訝道:「對這種不忠不義的叛逆之徒,如此發落,不嫌太便宜他麼?」

  那夫人嘿嘿冷笑一聲,道:「便宜了他?不,你想錯了,他服下大忘丹之後,頓時變成了人下之人,這教他如何不畏怖欲死?」

  白瑤琴道:「我倒願意服下這等藥物,勝卻神智清醒地受到你們種種侮辱。」

  夫人道:「假如你知道服過此丹之後,變成何等模樣,我猜你就不會作如此想了。」

  白瑤琴道:「一個人到了什麼事情都渾然皆忘之時,難道還能有什麼痛苦不成,你用不著胡扯吹牛了。」

  夫人冷哂道:「這只怪你見識淺薄。要知我這大忘丹服下之後,頓時變得醜陋污穢。人見人嫌,他本人雖然忘了從前之事,卻很清楚眼下處境,時時刻刻怕人煩厭而殺死他。以是之故,恐懼難當。這等可怕的日子,自然是十分難挨。他深知此苦,是以萬分畏怖,但偏又希望我萬一回心轉意,賜以解藥。是以又不肯當場自殺,你現在懂了沒有?」

  白瑤琴道:「我懂啦,若是素有決斷,膽力粗豪之士,明知到那時決不可能望你垂憐,賜予解藥,當必速速自盡,免得飽受活罪。」

  田仲實聽了這話,雖然目光閃動,顯然認為很有道理。但他卻不能當機立斷,迅即自盡。

  白瑤琴心中嘆一口氣,忖道:「他既是如此貪生怕死,我也無能為力。這刻已是他最後的機會,假如他放過了,只好做那人下之人!」

  夫人目光轉回田仲實面上,但見他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當下微微一笑,好像覺得很開心的,說道:「你很後悔不該反叛我,對不對?但現下已來不及啦!」

  田仲實深知她心腸惡毒,假如再不服藥,立刻會有更慘酷的手段加在自己身上,決計不能僥倖。當下一咬牙,捏碎了蠟殼,一粒粉紅色的丹藥落在他手掌中,滿室頓時瀰漫一股奇異的香味。這股香味甚是古怪,熏得人頭昏腦脹,說不出有多麼的不舒服,不問可知必是有害無益的藥物。

  田仲實目光一轉,只見夫人凶睛淡淡,死命的盯住自己,淫威之下,實是不敢稍有抗拒。當下一仰頭,服下了那顆藥丸。

  但見他陡然間昏跌地上,全身不住地抽搐痙攣。

  夫人發出刺耳驚心的格格笑聲,白瑤琴恨不得一劍刺死她,但是她空自有一身武功,這刻在對方藥物控制之下,全然動彈不得,只好恨在心頭。過了片刻,田仲實已靜臥不動。

  白瑤琴道:「他沒有什麼變化啊!」

  夫人道:「你忙什麼,等藥力透到全身,就有得瞧了,大概總得在半個時辰之後,不過,那時候你已在無邊樂境之中了。」

  白瑤琴道:「你的意思可是說我已死了麼?」

  夫人搖搖頭,道:「像你們如此資質極佳的爐鼎,我平生還是第一次碰見,最妙的是你們皆是修過上乘武功之人,更加難逢,我怎捨得讓你們輕易死掉?」

  白瑤琴皺皺眉道:「那麼你打算也讓我們服下那大忘丹了?」

  夫人笑道:「自然不是,我不是說過你們要在無邊樂境裏,講得明白一點,那就是你和他……」她指一指王元度,接著道:「你們一直抵死交歡,恣意縱慾,直到精枯力竭而死,方能停止。」

  白瑤琴道:「然則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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