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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這時雙方都蓄勢待發,平天虹恨聲道:「你雖是貌美如花,但心比蛇蠍,我今晚非取你性命不可。」

  白瑤琴一直緊盯住對方面龐,聽了他滿含怨憤之言,忽然發覺這個年輕人長得十分風流俊俏,芳心不禁一動,自家卻也不曉得是不是對方誇讚她一聲「貌美如花」,所以陡然消失了殺他之心。她突然連退四五步,大聲道:「請堡主熄滅燈火。」

  平天虹冷笑道:「摸黑拼搏,豈能難倒我平天虹?」

  何心寒知道白瑤琴要使出「無聲劍法」絕藝,連忙轉身入廳,扇滅燈火。

  平天虹忽然聽到白瑤琴低聲道:「燈火一滅,我們拼兩招,然後你讓我輕輕刺傷。」平天虹一怔,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瑤琴已再低聲道:「你已中了毒,即使逃出此堡,也是死路一條,記住我的話去做。」話剛說完,大廳內透出來的燈光完全熄滅。

  白瑤琴嬌叱一聲看劍,黑暗中鏘鏘連響兩聲,接著白瑤琴一陣得意笑聲,但人已躍開一旁。

  平天虹哼一聲,道:「本人雖是失手受傷,但尚可一戰。」

  白瑤琴譏聲道:「十招都接不下,你還誇什麼?」

  平天虹長嘆一聲,何心寒已點起燈火,道:「兩位回到廳中談談吧!」

  白瑤琴首先走入廳中,何心寒連聲恭維。

  平天虹也頹喪地跟入廳內,仍在原地坐好。

  何心寒道:「姑娘的最後判決可以宣示了。」

  白瑤琴笑道:「此人武功還過得去,同時雖是心性高傲之人,卻肯認輸,乃是英雄本色,所以我不讓他死。」

  何心寒頷首道:「好!」舉手一揮,平天虹突然哎了一聲,原來他雙手雙足都被鋼箍箍住,全身緊貼太師椅上,動彈不得。

  何心寒向他擺擺手,道:「你先別出口辱罵,須知我此舉乃是讓你活命的手段。」

  她掣出三粒紫色丹藥,又道:「你中了化骨散奇毒,若然不得解藥,七日之內,身體全無感覺,武功仍在,但七日屆滿,全身骨頭突然發癢,半個時辰內,骨骼全化,變成一個侏儒而死。」

  平天虹一聽這話,可也不能不信,道:「何堡主可是在茶內下的毒麼?」

  何心寒冷笑道:「不錯,我已點燃了一種異香,男人嗅吸入鼻,便感到口中煩渴,非喝光那杯茶不可。」

  她轉眼向白瑤琴望去,微笑道:「前此奉贈的異香和化骨散,不知有效沒有?」

  白瑤琴道:「堡主賜贈的香藥,寶貴無比,豈能輕易施用。但今日眼見異香靈效,足見高明。小妹佩服之至。」

  何心寒笑道:「白姑娘客氣了。」

  她的目光轉到平天虹面上,又道:「但服下解藥之時,他仍然得受點活罪,我記得已向白姑娘講過。」

  白瑤琴點點頭,道:「當得拜睹靈藥之效。」

  平天虹這才明白那白瑤琴何以曉得自己中毒,又得知自家實是在生死之間打過滾,這何心寒分明是拿自己當作試驗品,好讓白瑤琴深信那化骨散和異香的威力。

  何心寒把三粒丹藥都給他服下,片刻間,平天虹但覺全身奇癢難當,但四肢被完全箍住,無法移動搔抓,心中難受之極,額上汗珠一滴滴的流下來。他雖是如此痛苦,但仍然緊緊咬住牙關,悶聲不哼。

  只過了一會工夫,在平天虹來說比一年還長。他實在挺不住這奇癢的痛苦,竟昏了過去。

  何心寒道:「這就是剛硬自負的好處了,尋常人熬受不住之時,勢必呻吟叫喊,這一來就洩了藥氣,雖是奇癢略減,卻不會昏迷過去,並且又須多挨不少時間才可無事,他只等醒轉,就沒有事了。」

  平天虹悠悠回醒,身上已全然無事,轉眼一看,自己躺在地上,數尺外一道鐵柵,隔絕去路。他跳起身,略一運功,竟然恢復如常,武功並未失去,探手入懷一摸,身上之物都在,桃花扇也好好的插在腰間。

  他打量四周一眼,卻是個方丈石室,連窗洞也沒有。鐵柵外卻是一條寬大甬道,對面石壁上掛著一盞風燈,火焰黯淡,他一向心高氣傲,根本沒有瞧瞧肩上的劍傷,便厲聲大喝道:「有人麼?」連喝三聲,回聲隱隱,可見這條甬道相當的長。

  他聽不到回答,只好暫時忍住怒氣,細瞧鐵柵,都是兒臂粗的鐵枝,武功再高,也無法擊毀,他審視片刻,才冷笑一聲,取出桃花扇。他在扇柄處板出一截刀刃,又短又窄,但寒光閃耀,顯然鋒快無比,這數寸長的刀刃,用以對敵自是無甚用處,但卻能斬釘削鐵,對付這些鐵柵,當然綽有餘裕。

  忽聞一陣步聲傳來,他連忙收起桃花扇。片刻間,兩個黑衣女走到燈光之內,她們面上都蒙住黑布,使他瞧不見面目。平天虹厲聲道:「這兒可是三禁堡麼?」

  左邊的女子道:「不錯,我們奉命來瞧瞧你回醒沒有,如若回醒,就送食物給你。」

  平天虹聞言,頓時感到腹中飢餓,當下喝問道:「現在什麼時候?」

  那個女子冷冷道:「你這等兇殘口氣,誰跟你說話?」

  平天虹一怔,只好沉聲又問一遍。

  那蒙面女子道:「這就對了,現在是午刻時分,你可感到飢餓麼?」

  平天虹凝目瞪視著她,過了片刻,才道:「你是不是何心寒?」

  蒙面女子道:「不是,但我勸你對堡主客氣些,別直呼她老人家的名諱。」

  平天虹冷笑一聲,目光向另一個也蒙著面的黑衣女,道:「你怎的不開腔說話?」

  那黑衣女不言不動,但平天虹卻感覺出她面幕後銳利的目光。當下又道:「你可能是何心寒,所以不敢開口,對不對?」

  左邊的黑衣女道:「她也不是堡主,平先生請相信此言。」

  平天虹想道:「那麼她為何不敢出聲說話呢?」他忽然想起被衛步青姦殺的阿雲,心中又是悲痛,又是忿恨。但轉念忖想及自己目下落在何心寒手中,看她似有藉故殺死自己之意,自己的生死既是尚有問題,為阿雲報仇這一層,豈易談到?因此除了悲傷忿恨之外,又增添一種虎落平陽,龍困淺水般的沉鬱。

  他面上的表情變化極巨,右面那個女子突然開口道:「你想得不錯,此地專門用來禁錮高手,你雖是武功猶在,兵器未失,但若想逃走,只怕比登天還難。」她雖是沒有瞧出平天虹是為了阿雲而悲恨,但卻也猜中了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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