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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姜石公冷冷道:「他一定活不了,因為假如藍巒方面正在動那些火藥,這個老兒必定有份。」

  曹開庭道:「但願如此。」

  姜石公不悅地哼一聲,道:「你要知道,假如關大堅洩露了本教大計,藍巒面對如此沉重的責任,定必無法擔承,因此不能不找到鄉老伯。本來那老兒亦未必就會理會他,可是一聽此事如此巨大,他便不能不幫助藍巒了。」

  曹開庭越聽越覺得不妥,因為鄉老伯既然一定幫助藍巒,豈不是對本教更為不利?

  姜石公好像看透他的心思,又道:「要知那老兒如不幫助藍巒,就未必能炸死他。正因他幫助藍巒,勢必出手幫他除去火藥,這麼一來,咱們一旦發動,他們都在死區之內,決無倖免之理,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曹開庭忙道:「屬下明白啦!只是萬一鄉老伯不在死區之內,本教的傷亡可就無法估測了。」

  姜石公怒道:「決沒有萬一的事發生,你今晚怎麼啦?竟變得如此畏首畏尾?」

  曹開庭不敢再說,但背上的熱汗,仍然流個不停。

  姜石公泛起獰笑,心想:「只要一旦發動爆炸,本教自茲成為天下公敵,你們有些人縱想動搖變節,也已經辦不到啦!而且此舉可以迫使教主出頭,一元教從此不再暗中行事,嘿!嘿!一元教的威名固然蒸蒸日上,得以懾服天下武林,但最重要的是不出三年,副教主甄紅袖將變成我的禁臠了。」

  曹開庭自然想不到姜石公腦海中還有這麼多的古怪,更不知這中間尚潛蘊得有一個有關本教的絕大陰謀,他只是擔心沒有炸死鄉老伯,以致喪生在他手中。

  要知曹開庭也是江湖中大大著名,心黑手辣的殺星,見過無數大風大浪,並非貪生怕死之人。可是他目下已深悉鄉老伯乃是當今宇內第一高手。若然碰上敵對的話,簡直全無還擊的機會,這等敵人,叫他如何能夠不怕?若果把鄉老伯換一個人,例如高明如藍巒,曹開庭他亦明知很難有取勝之望,仍然可以不必畏懼。這關鍵便在於鄉老伯沒有一拼的機會,但對藍巒卻還可以出手爭鋒,尚有捨命一拼的機會。

  姜石公側耳傾聽外面的聲響,口中說道:「逢當已奉我密令,假如發現敵蹤,查明果然在動地下的火藥,他就用本教特製的銅哨發出警訊,免去趕回報訊這一道手續,這樣敵人就減少一個攔截住他的機會了。」

  他的確是老謀深算之極,每一步都縝密推算過,務求減少任何失敗的機會。當他說這話的時候,那大象逢當果然取出銅哨,含在口中,然後迅即躍上牆頭,放眼四望。

  逢當的眼光自左方開始,沿著廣場掃射一匝,最後才掃到卓遼他們工作的地區。雖說是繞場一匝地掃視,但目光可不比走路,自然較之迅快無數倍,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目光就到達了那一區。

  他目光到處,彷彿見到人影一閃即逝。當下心頭一震,忖道:「果然有點問題,不過還不能確定,須得再探視明白,方能發出警訊。」

  當然他全然不曉得事情竟然那麼湊巧,所謂湊巧便是假如他一躍上牆頂,立刻向右方望去,定可瞧得明明白白有三道人影先後躍過圍牆。正因他從左方開始,所以才僅僅見到一道影子,亦不十分真切。

  他已曾奉令須得查明敵人乃是動地下的火藥,方許發警訊,是以他不敢冒失,定要過去查明才行。再者他亦不知道有火炮之事,如若曉得,他可就未必敢發出警訊。因為他素知軍師爺心黑手辣,是個不折不扣但求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誰也不敢保證他不會立刻下令放炮。若然放炮,他逢當便難逃炸為飛灰之劫了。

  這也正是姜石公為何不肯向手下洩露火炮一事的原因了。姜石公十分瞭解人性,情知此舉若被部屬得知,則他們之中定有動搖變節之事發生。

  這許多事說起來好像很繁瑣很麻煩,但一個大陰謀家定須顧及這許多細微之處,才能順利推行計劃。因為若有一個部分發生變化,便會影響到整個大計劃。

  且說逢當屹立牆頭,凝神再細細掃視全場一匝,這才躍落地上,但卻不是落在牆外。

  他的身形仍被圍牆隔住,廣場上的人可瞧不見他,他也瞧不見廣場。他靜靜地靠牆而立,耳目並用,以免被敵人突然偷襲。

  過了半晌,他還是不言不動。他正在施展一種極狡猾的詭計,使敵人以為他查看過之後,全無所得而回返。因此,敵人便可能再度出動。

  事實上,這刻卓遼那邊恰恰被他算中,阿閃低語道:「那個大傢伙回去啦,我們再不動手,就要超過期限方能交差了。」

  卓遼搖搖頭,道:「再等一會。」

  阿閃呶嘴道:「有什麼好等的?」

  卓遼微微一笑,心想這個女孩子頭腦太簡單了,碰上狡猾一點的人非吃虧不可。當下溫和地道:「姑娘難道忘了剛才的事麼?我說一定還有敵人再出來查看,但你卻不肯相信,好不容易才被我說動,離開此地。但已耽誤了一點點,以致被敵人瞥見了身影。」

  阿閃頓時感到服氣,沒有說話。他們一直趴在牆頭,向剛才逢當出現之處望去,柳兒則負責查看後面,免得被敵人從背後繞到。

  卓遼又細聲道:「那個大傢伙在江湖上聲名甚著,姓逢名當。外型雖是粗笨,其實卻是很工心計之人。假如不是他的話,在下早就出去繼續工作了。」

  阿閃賭氣不響,心想等會若然全無變故,我不大大的諷刺你一番才怪呢!

  又過了一陣,卓遼也漸覺自己可能是太過多疑,心想我心中再數十下,假如還無人影出現,我就出去繼續工作,免得過了期限。

  他在心中默默地數著,很快就數了十下,正要開口,突然阿閃用手肘碰他一下,原來那邊牆頂竟出現了逢當的身影。

  她低低道:「你真行,這該死的大個子竟沒有走開。」

  牆頭上的逢當眼見全無動靜,便先把銅哨收回,躍落廣場。他沿著圍牆走去,一路都用陰影掩蔽著自己,不久,已走到卓遼他們那邊,只見他驀地躍過圍牆,落在牆那邊的露天院落中。

  他的舉動事先全無預兆,假使圍牆內有人潛匿,定必想不到他躍過來而敗露了形跡。

  伏匿在另一處屋脊後的卓遼、阿閃和柳兒三人,見他使出這一手,不由得都在心中罵一聲:「好狡猾的賊人。」

  阿閃對卓遼的機智更加敬佩,原來當那大象逢當沿著高牆走動之時,卓遼便要他們撤退,一同躲藏在屋脊之後。其時阿閃還嫌他小題大做,故作緊張。直到現在眼見逢當果然躍過高牆查看,這才大大佩服那卓遼真有先見之明。

  逢當四下查看過,並無敵蹤,方始當真放心,躍出廣場,一徑回去覆命。

  鄉老伯一直跟蹤著金武,但見他小心翼翼地在這緊貼著的三座大院落外面巡查,他的行動甚是緩慢,每一個地方都瞧上老半天。

  最後,他回到走廊上和劉唐會合,雙方比一比手勢,便一直奔回他們所居的院落。經過大象逢當潛匿的地方時,竟不停步,似是忘記了早先打賭之言。

  鄉老伯覺得奇怪萬分,用心查聽一下,方知樹後杳無人跡。於是轉身找到監視這一邊的朱機伯,向他詢問逢當幾時離開的。

  朱機伯訝道:「沒有看見他離開,您老已查出他不在樹叢後面了麼?」

  鄉老伯沉吟道:「奇怪,他已不在那兒。我往高處守望,你去樹後查看一下。」

  朱機伯片刻便自回返,失色道:「樹後的磚牆有個洞穴,逢當竟是鑽過鄰院,避開了咱們目光。這刻不知已曾發現了咱們的行動不曾?」

  鄉老伯迅即潛入姜石公那座院落,但見姜、曹二人都聚精會神地等候任何訊息。他心頭大震,忖道:「我要不要衝入去把他們立時殺死?」

  正在尋思,一種細微的聲響驚動了他。不久,大象逢當匆匆進來,向姜石公搖頭道:「廣場上毫無可疑跡象,屬下先用詐語,如此這般的說,接著又使用金蟬脫殼之計,悄悄掩出廣場。」

  姜石公道:「你為何去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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