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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若說他有意趁此取巧,這一段時間也該足夠了,除非是想取自己的性命!念頭轉到這一點,頓時大為惕凜,迅即運氣護身,上半身極穩定地向後仰退。

  正當此時,突然一絲極微細的風力迎面射到,他上半身向後疾倒,仗著腰腿之力穩住身軀,整個人齊腰以上都向後仰,與地面平行。

  這等式子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不難的緣故是普通的人幾乎都可以辦到,不易的是這等式子極為呆板,無法迅快變化。

  但王元度前此捨命練成的「修迷密步」之中,卻有這麼一個身法,因此他一點也不須恐懼身法呆滯,右手長劍已橫架身前,嚴密護住下三路。

  密室中忽然升起一陣冷峻的笑聲,卻是關大堅的口音。他接著說道:「王元度,你沒想到老夫仍然在你對面站著吧?」

  王元度沒有做聲,心中卻生出一個疑團,暗想剛才明明從對面射來一絲冷風,我才加快向後仰避。以他的武功造詣而言,這一絲冷風絕不會是他無意中弄出來的,因此他應曉得他的位置業已暴露,為何還說我想不到他在對面呢?

  正在疑惑之際,關大堅又道:「老夫之劍離你胸口大穴不及半尺,你最好別輕舉妄動。若有絲毫可疑聲響,老夫失手出劍,你便一命歸陰,再也不能在世上稱英雄了。」

  王元度聽了此言,又是一驚,忖道:「以他耳目之聰,怎會不曾發覺我上半身向後倒仰的風聲。」轉念之際,索性使出「修迷密步」身法,快如閃電般躍到屋角。

  關大堅又緩緩道:「你為何不敢開口答腔?莫非想使老夫誤以為你已不在原地麼?」

  王元度站在一隅,暗暗好笑,想道:「若論他這刻的耳目之聰,當真使我難以置信那一夜交手時武功竟是如此高強。」他當然不肯做聲,讓他自己搗鬼。

  只聞關大堅又道:「王元度,你想不想過得老夫這一關?抑是想喪命於老夫劍下?」

  王元度心想不回答已經不成,但一開口便暴露出位置,也不行。一急之下,突然觸動了靈機,當即提聚功力,施展出傳聲之法,道:「在下當然想過這一關,只不知如何做法方能過得?」

  關大堅發覺他以傳聲之法回答,頓時生疑,左手取出火摺,口中應道:「若想過得這一關,成為真真正正的本屆第一高手,那就先丟下手中長劍,以示誠意。」

  王元度一聽丟劍之言,便知道他已生疑,想從他長劍觸地的響聲中判斷他是不是仍在他控制範圍之下,假如王元度他已經退開,自然不肯丟棄手中之劍。

  他正要開口說話,反正已隱瞞不下去。

  忽聽嗆啷啷長劍落地之聲,那位置正是在自己早先站立之處。關大堅甚感滿意,他左手雖是取出火摺,但在目下緊要關頭可不敢打著。

  因為在這等極黑暗的所在,火光突然亮起之時,越是接近火光之人就越易眼花,較遠的人反倒受影響較小。因此,關大堅深恐一打著火摺之時,王元度會趁機躍開。

  他沉聲道:「老夫的條件很簡單,對你全然無害,亦不妨害道義,那就是你接過獎品之後,立刻就率眾離開此地,不論任何理由都不能多逗留片刻。」

  王元度心中有數,傳聲應道:「不行,假如我的朋友失去蹤跡,難道我也不顧而去不成?」

  關大堅道:「你的人一個不缺,全都安然無恙,這樣你可肯離開?」

  王元度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因為聽那長劍落地的聲音,可知有人暗中幫助自己,用意當想探知關大堅的計謀。

  因此,他若是斷然拒絕,說不定敗壞了暗中那人的苦心。他推測那人定是鄉老伯,否則誰也沒有這等高強的本事,能在黑暗中遠遠把劍丟在正確的位置上。但卻也答應不得,一答應了就得遵守行事。

  正在遲疑之時,火光突起,原來是關大堅冒險打著了火摺。假如王元度還在原位的話,這刻乃是絕佳的打著火摺的時機。因為王元度分明正在思索答應與否,心神既分,便很難把握得住這瞬息的機會逃開。

  火光照亮這間密室,但見王元度站在角落,離他遠遠兩丈有餘。

  關大堅面色一變,但旋即鎮定如常,冷冷道:「王元度,你當不成本屆第一高手啦!」

  王元度實在想不出是何道理,忍不住問道:「這卻是何緣故?」

  關大堅道:「老夫但須出去問一問公證人,為何你可以攜帶兩柄劍進來就得啦?依照大會規定,你此舉將被除名逐出。」

  王元度哦了一聲,此時耳中傳來鄉老伯的聲音,因此他默然片刻,才道:「但關院主卻忘記了一事,那便是在下不容你有出去召集公證人的機會!」話聲未歇,人影閃處,已到了關大堅身前一丈以內。

  這刻關大堅不能不擺好門戶,否則對方乘虛而入,便來不及招架了。

  關大堅嘿嘿冷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瞧瞧咱們哪一個走不出這間密室?」

  鄉老伯的聲音又送入王元度耳中,他自然用的是千里傳聲之法,是以關大堅絕聽不見。

  王元度聽罷他的吩咐,向左方通往第二關的門戶望了一眼,相準距離,這才作勢挺劍欲攻。

  關大堅啪一聲收起火摺,全室又是一片漆黑。

  他趁這時重重地咳一聲,霎時隱隱聽到木門開闔的微響。突然一股銳厲的劍風襲到,關大堅心頭一震,揮劍封架,嗆一聲震開鐵劍。

  但敵人攻勢極是凌厲,一劍接一劍地攻到,關大堅不暇分心,趕緊封拆。

  在這等漆黑一片的地方,雙方動手全仗聽風辨位,比起平日拼鬥凶險百倍,略一失手,便有血濺密室的殺身大禍。是以關大堅絲毫不敢大意,用盡了平生的功夫拼命攻拆。

  事實上,這刻王元度已經處身於通往第二關的甬道中,他依照鄉老伯的吩咐,在甬道中站了一會,這才取出火摺打著。

  他恰是站在兩丈長的甬道當中,目光到處,但見腳下躺著一人,在這人的左方數尺之遠,又另有一人屹立不動,那人卻是日月塢塢主藍巒。

  雙方目光一觸,藍巒以食指按唇,示意他別作聲,彎腰挾起地上之人,便向第二間密室奔去。

  兩人到了密室之內,藍巒在牆壁上摸了一下,一塊石頭突然移開,他從洞中取出一盞油燈,點燃之後,掛在牆上,這才說道:「多虧鄉老伯前輩答允幫忙,方能容容易易破去敵方奸謀詭計。但我真想不通那關大堅為何甘願附敵,做敝塢的內奸?唉!這真是令人痛心不過的事。」

  王元度沒有做聲,低頭瞧瞧地上之人。

  藍巒連嘆數聲,才道:「此人乃是一元教四大護法之一,姓左名昆,他的左手劍乃是武林一絕,在一元教中,除了正副教主以及軍師姜石公之外,便是四大護法地位最高。護法之下,還有七獸,皆是武林中罕見的高手。這都是鄉老伯前輩探知的,外間之人連一元教之名也很少聽到,即使曉得有一元教的人,也僅知一元教網羅得不少高手……」他又長嘆一聲,道:「只不知關院主在一元教中是什麼地位?」

  王元度道:「塢主下一步如何做法?」

  藍巒道:「今晚我們須得動員身手高強的人,連夜把廣場中的火藥毀去。幸好我已把小星塢的詳圖送給宣先生過目,請他指示如何毀去火藥。承他詳細標示出對方在何處埋設火藥,以及如何毀去火藥之法,當然在動手之時,危險仍在,萬一被對方發覺,立即發難,此時所有在場動手之人,決計無一能夠倖免。」

  王元度道:「此地四面皆水,想來不難引水毀去火藥。」

  藍巒道:「當初我也是這樣想法,但宣先生卻說對方的火藥經過特別裝置,絕不怕水,否則來一場大雨的話,姜石公豈不是干瞪眼?」

  王元度道:「在下慮不及此,塢主萬勿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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