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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他冷冷道:「田若雲你瞧清楚了吧?老夫這就派人把你送到日月塢的死牢中,等你師父前來救你。」

  王元度已離床挺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藍巒揮手打斷他的問話,道:「不關你的事,你趕緊休息,以便應付明日的難關。」

  他迅快挾起田若雲離開此房,直奔內宅,不一會已到達藍明珠臥室。

  他一直闖了入去,上房中燈火猶明,藍明珠從羅帳中伸出頭來,驚問道:「爹爹,你幹什麼?這……這人不是田若雲麼?」

  藍巒笑一笑,道:「你在床上我就放心了,如若你不在床上,這廝死也不能瞑目。」他隨手又點了田若雲另處穴道。田若雲頓時不知人事,全身軟癱。

  藍巒把他放在地上,然後面色一沉,其寒如冰,怒聲道:「你這丫頭真是膽大妄為之極,一個女孩兒家怎可以在半夜三更跑到王元度房中?」

  藍明珠登時呆了,簡直不知如何應答才好。她瞧出父親乃是真的發火,所以芳心震恐,微微發抖。

  藍巒接著說道:「剛才田若雲忽然闖進來求見,並且要求不許旁人在場。等到一一照他的話做了,他才對我說道:『在下雖然曾經對令嬡無禮,但令嬡也不是貞潔女子。』我當時以為他說的是芳時,心中火發,不過他既然膽敢求見,定有別的話要說,我便不發作。田若雲又道:『在下帶你去瞧瞧令嬡的行為,假使如我所說,塢主須得讓我安然離開此地,在下可以代守此密。』他這麼一說,竟是指你而言,我心中一亂,幾乎呆了。田若雲又道:『假如毫無事故,在下任你處置便是。』我勉強定一定神,心想這廝絕不會獨自行動,假使我當場殺他滅口,一則屬下之人已知他曾公然求見,二則他可能還有同黨鬧出更大的醜事。因此我只好答應了,跟他一起直撲王元度的房間。我趁他點燃火摺之時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那時連我也未瞧清楚屋中景物呢!」

  藍明珠聽到此處,幾乎忍不住要出言詢問,但她終於不敢開口,免得增添藍巒怒氣。

  藍巒停頓了一下才道:「丫頭你若是以為為父點住田若雲的穴道之舉,乃是暗暗袒護你們那就大錯特錯了……」

  藍明珠驚訝地哦一聲,那意思是奇怪,既然不是偏袒女兒,為何又出手制住田若雲?

  藍巒繼續說下去的話,解開了她心中之疑,他道:「要知,我當時相信田若雲的話,必是千真萬確。但即使不相信也是一樣,務必先發制人,點住了他的穴道才行。這是因為不論事實真相如何,點住他的穴道之後,對為父有兩層利益。一是假使他的情報千真萬確,我此舉可使你和王元度都深信我是偏袒你們,因此我就有機會接近他,而施以暗算,否則縱然能收拾下他,亦須費上一大番手腳。」

  藍明珠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卻發覺父親的眼光變得十分嚴厲,連忙不敢抽冷氣,而藍巒已責備地道:「什麼?你還以為為父這樣做法不公平是不是?你說,你一定得說出心中的想法。」

  他的態度極為堅決,以致藍明珠曉得不說也不行,只好怯怯道:「女兒覺得不該不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她說出之後,預料父親會大發脾氣,因此她硬著頭皮,準備忍受這一場風雨。

  藍巒果然忿怒得吹鬍子瞪眼睛,不過卻沒有發作,甚至片刻之間他反而冷靜如常,道:「不錯,如不給他公平的機會,為父的英名便從此喪失了。但你須知道為父不打無把握的仗,這件家醜亦不想張揚出去,所以我打算先暗算了他,卻不敢取他性命。等料理完其他的事,才把他放置在我們勢力之中,這時方始給他公平的機會。換言之,他的同伴那時無法干涉得到這件事,你懂得我的意思沒有?」

  藍明珠點點頭,藍巒這才又接回早先的話題,道:「田若雲的情報設若正確,情形已如上述,若然不正確,我亦可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掌握於手中,任憑我處置。」

  父女兩人的眼睛投向地上的田若雲,女兒在心中暗暗猜測父親將如何做?殺死他?抑或廢去他一身武功?當然決不會殺掉他。

  但藍巒並沒有如她所料提到如何處置田若雲的話,卻向藍明珠嚴厲地道:「今晚你雖然沒有做出可恥的越軌之事,但田若雲眼見你進入王元度的房間乃是絕無可疑的。他大概是想去暗算王元度那一夥人,恰好見到你的行動。又瞧清楚你是走進王元度的房間,在他這種淫邪之徒想來,不會再有別事。是以當時計上心頭,便去找我,希望因此安然離開此地。」

  藍明珠直至現在才聽出父親乃是下了懲罰自己的決心,才會老是不放過這回事。她心中不禁惶恐起來,暗想父親向來智謀過人,這回不知想出了什麼方法懲罰我了。

  藍巒神情和口氣嚴厲如故,道:「雖然你並無苟且之行,但半夜三更的往男人居處亂跑,成何體統?我瞧你已經很想離開為父而出嫁了。」

  藍明珠驚叫一聲,道:「爹爹別這麼說,女兒絕無離開爹爹之意,也不想出嫁。」

  藍巒冷冷道:「住嘴,憑你這一點年紀就想瞞過為父不成?唉!這大概是我日月塢的報應,一個女兒死也不肯嫁,一個女兒卻急著跟人。」

  藍明珠頓時急得哭出了聲,叫道:「爹爹,爹爹,別這樣說……」

  藍巒道:「總而言之,我已決定從現在起,若有人上門求親,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我都把你許配出去,免得貽羞門戶。」

  藍明珠驚得呆了,但兩行熱淚卻不住的流下來。

  藍巒瞪起雙眼望著她,過了老大一會工夫,見她不住地哭,整個人都好像傻了,心中一軟,忖道:「她到底是個純潔的女孩子,竟不悟為父的深意。」

  當下冷冷道:「別哭了,光是流眼淚解決不了問題,現在就瞧瞧哪一家能捷足先登,我絕不在乎對方是什麼人,更不在乎這個消息被別人知道。」

  他口氣雖然冰冷無情如故,可是藍明珠已聽出道理,幾乎破涕為笑。但她曉得表面上仍須裝出有這麼一回事,當然不敢說破,只是淚珠很快就乾了。

  藍巒目光移到田若雲身上,道:「今晚就把這廝送到塢中的死牢,我要用此餌釣到巨魚,你瞧要不要先廢去他的武功?」

  藍明珠天生心腸柔軟,一想到對方這一身武功當真是費了無數寒暑練成的,一旦毀去,比殺死他還要殘忍可怕。

  她正要搖頭,卻聽父親又道:「且待我問他幾句話再作決定吧!你且躲起來。」

  轉眼間房中只剩下兩人,藍巒連踢兩腳,田若雲呻吟一聲,恢復了知覺。他轉眼打量四周的景物,覺得十分眼熟,正要追想,藍巒已說道:「你的情報既然有誤,那就只好認命了。」

  田若雲哼一聲,已想起這個房間,乃是二小姐的閨房,他早先也見過她的,當下道:「塢主可曾詢問過令嬡的行蹤?」

  藍巒道:「只要她沒有越軌醜行,已經夠了,但女大不中留,我已遣她離開,回到塢中等候出嫁。」

  田若雲道:「只不知已許配了哪一位英雄?」

  藍巒道:「現下還不知道,老夫決定從現在起只要有人前來提親,就不問對方是什麼人,一准答應。」他煩惱地嘆一口氣,顯然這等兒女之事很使他傷腦筋。

  田若雲道:「塢主這話恐怕是語不由衷,假如是在下央人求親,雖然是最先的一個,難道塢主也答應不成?」

  藍巒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說,當下應道:「老夫已說過不問對方是何身份,只要是未婚的青年人就行。你也不例外,但你已落在老夫手中,又得知了此事,那是決計不能把你放走……」

  他沉吟一下,又道:「亦不必殺死你,老夫倒要見識見識不夜島的手段,瞧瞧甄南有什麼法子可以把你救走?」

  田若雲心中燃起希望之火,心想只要我目下不死,又能見得著師父,別說逃生,說不定連你的女兒也娶到手呢!他道:「在下被塢主擒下之事無人得知,我師縱是有相救之心,亦是無法。」

  藍巒肚中冷笑一聲,忖道:「你不過是一個初出道之輩,焉能鬥得過老夫的心機計謀?」

  原來他繞了半天圈子,只不過想使對方說出如何能迅即聯絡到甄南之法。

  藍巒平生眼高於頂,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只有寥寥數人是他心中的強敵,其一便是甄南了。因此他一則要借此良機除掉這個強敵,二則也急於曉得甄南到底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在這附近等候消息?正如許多別的門派的高手,都在小星塢附近百里之內,等候這一場金鰲大會決定了名次之後,才肯趕到現場一樣。

  他一點也不露聲色,道:「這又何難之有,老夫准你向甄島主通傳消息,讓他前來救你,不過時間不能太久,老夫沒有工夫慢慢地等候。」

  田若雲大喜道:「不必太久,三五天的時間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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