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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朱玲正要說話,那店家叫喚道:「客官,袍子已經改好,你老試一試吧!」當下朱玲便連忙穿上袍子,左看右顧,鄭敖也幫眼打量,這時鋪門外又走過一班人,原來是陰無垢、徐元盛、閔世華等一干人,其中還有德貝勒、孫懷玉和屈軍三人。陰無垢邊行邊打量著孫懷玉,自然她知道孫懷玉便是她女兒的意中人,故此不斷打量。從這情形判斷,他們的晤面一定不會長久。事實上真是剛剛碰上,徐元盛連忙把他們扯住,一道去飲酒用飯。

  到朱玲滿意了,給過銀子,那干人已走個乾淨。他們施施然也隨著那些人的方向,沿著石塊砌的小街走去。原來這白沙灣僅有一間像樣的酒樓,是此地最著名的一間,不但有二樓,而且烹調最精,故此凡是來往客商,都不約而同往這間名喚醉仙樓的酒家跑。

  鄭敖得過舟子指點,雖知看見的那些人都是往這座酒樓去,卻也不須忌憚,跟著走去。

  他們一直走向樓上,這裏沒有隔間雅座,全層樓都一目了然,鄭敖故意大模大樣地蹬得樓梯直響,一直走上去,掃目一瞥,心中吃了一驚。原來正好望見陰無垢的側面。

  朱玲本走在前頭,她早就看見了,這時騎虎難下,勢不能掉頭就逃跑,同時又看見德貝勒和孫懷玉,更加不能轉身了,立地眼珠連轉,盤算解決辦法。

  德貝勒和孫懷玉面對著樓梯,這刻最先看見朱玲,不約而同地含笑站起來,大聲打招呼。朱玲只好趕快作了一揖,孫懷玉最是豁達不羈,離座走過來,一把扯住她的手,呵呵笑道:「昨宵一別,料不到又相逢此地。」德貝勒也告聲罪,離席走過來。

  閔世華、田光、徐元盛三人雖沉得住氣,卻也禁不住面上作色,作勢欲起,田光的徒弟謝超霍地起身,抽出長門劍。席上卻不見神手常公仲、薄公典和白亮三人。

  陰無垢眼光一掃,見孫懷玉執住白鳳朱玲的手,心中又詫又怒,冷冷地哼一聲,忽地飄身起來。

  朱玲立刻撇開孫懷玉和德貝勒兩人,搶上一步,向陰無垢迎面抱拳行禮,咬唇苦笑一下。那笑容就像她有滿腹怨屈,不勝幽怨的樣子,極為動人。陰無垢身形忽住,凝目瞧著她。

  朱玲身後的德貝勒忽然「噫」的一叫,閃身攔在孫懷玉前面,原來這時他已看見樓梯口露出大半身的魔劍鄭敖,他們在常德時曾經拚鬥過,這時唯恐傷了孫懷玉,連忙攔在前面。

  那邊分居兩席的洞庭幫主林源等和荊楚派眾人,把一切情形看在眼中,都十分訝異,弄不清這裏面有什麼文章。

  朱玲聽到後面響動,連忙回轉身,只見德貝勒一派弩張劍拔的樣子,他曾聽鄭敖說過其中消息,連忙道:「金兄,這位是和小弟一道來的,他有些事想向兄台請問,千萬別誤會動手。」

  德貝勒「哦」一聲,輕鬆地笑一下,正想詢問,朱玲趕快道:「這事話長,請兩位兄台和小弟同席談一會,未知方便否?」

  孫懷玉應道:「方便,方便,我們一起坐便了!」原來孫懷玉敢情讓陰無垢瞧得怕了。陰無垢雖然是四十許人,但看起來不過是少女,容貌又極豔麗,有這樣的美女一個勁兒地盯著自己,怕誰也受不了,故此他立刻滿口贊同。而且他們兩人背著面,看不見徐元盛等人的神色模樣,更不在意。

  陰無垢不知怎的,心頭一軟,退回席上坐下,眾人見她沒有動手,都勉強恢復原狀,謝超也自收劍坐下,立地好像一場風波已經消逝。小閻羅屈軍很快便知道了白鳳朱玲的來歷,而且他又認得魔劍鄭敖,心中有點疑懼地瞧住他們。

  洞庭幫一眾人佔了這醉仙樓一角,這時開始竊竊耳語,原來他們其中有人認出德貝勒和孫懷玉,正是官船上的人,原來那天晚上,銀鱔廖潛和毒蛟林源的侄兒飛魚刺林渭夜襲官船,林渭出手歹毒,被德貝勒施展天下聞名的崑崙絕技「鳳舞九天連環七式」,反而立斃林渭,廖潛僅逃了性命。他當然認得德貝勒,虧得德貝勒未曾見他。這刻廖潛背住身軀坐著,將德貝勒的厲害說出來。他可不識得德貝勒的功夫究是哪一門的絕技,反正他曉得利害便是。

  毒蛟林源一聽正是殺侄仇人,立地勾起仇恨,可是眼見他們正和朱玲、鄭敖同坐談食,一時未敢妄動。

  只見魔劍鄭敖忽然離席,向德貝勒和孫懷玉行禮。德、孫兩人連忙起身還禮,敢情這時已將恩怨分清楚,同時又得知德、孫兩人並非梁公子的人,不過是偶然相逢。當然德貝勒沒有說出自家來歷,而鄭敖、朱玲也不好探詢。孫懷玉他們是成心結納懷有奇才異能之士,故此寫下地址給朱鄭,囑他們往京師時,務必去會晤傾談。

  朱玲明知自己的行藏來歷,終會被德、孫兩人知道,因為他們既和徐元盛、陰無垢他們同席,等會兒總會揭穿,於是詭異地笑一下,道:「小弟卻怕將來兩位兄台不肯與我繼續訂交呢!」

  孫懷玉詫道:「為什麼?莫說褚兄丰神如玉,飄逸照人,為我等心儀。便尋常一技之士,我等也不敢作態,褚兄須道出緣故!」

  朱玲微笑一下,看了鄭敖一眼,並不言語,德貝勒也問道:「褚兄恐是故作矯情之言,否則此話終不可解!」

  「慢慢兩位便知道小弟之言無虛了,現在且莫再提,敗了雅興!」

  孫懷玉試探道:「縱使褚兄曾有犯上之舉,我等也不介懷,請褚兄明白這一點才好。」

  朱玲搖搖頭,不搭這個碴兒,一眼掃到洞庭幫人桌上,發覺他們個個面色有異,有意無意地老是盯著這邊。心中立刻犯疑,但一時卻想不起是何緣故。

  酒菜已經端來,德負勒和孫懷玉因先受徐元盛的邀請,便想回到那邊席上。朱玲明知他們一過去,便會知道自己底細,這時不想他們立刻知道,情願等分手後再讓他們知道,便苦苦挽留他們,可是德、孫兩人都認為這樣做法,太不給面子與徐元盛,一齊解釋著。

  朱玲心中一急,竟急出法子,她道:「兩位兄台所說的,小弟自然明白,可是有一樁,兩位必須暫時留在這邊,因為小弟這刻發現了一事,與兩位大有關係。」

  德、孫兩人見她說得鄭重,便暫時不動,等她說下去。朱玲先不說話,慇勤勸食,於是四人開始進食,德、孫兩人不過應個景兒,稍稍動動筷子,但魔劍鄭敖和白鳳朱玲卻真個餓急了,把一雙筷子使得龍飛鳳舞,開懷大嚼。德、孫兩人以為她故意賣個關子,使他們等候一下,為了表現出風度,便忍耐地等候。

  朱玲吃喝得差不多,心中盤算好一會兒立刻離開,另外僱船乘夜往武昌去,好得早點兒見到石軒中,免生岔子。一方面也可以避開德、孫兩人。

  她滿意地放下筷子,然後道:「啊喲,兩位兄台是留點肚子好過那邊應付,小弟不再客氣啦!小弟要告訴兩位的,便是那一團桌子的人,儘是洞庭幫的人,不知兩位可曾知道?」她說完話,暗中細察兩人神色,以為他們既是和梁公子一道,定會對這一水面盜幫有所牽連,因為當她和林源交手之時,曾聽林源解釋過對魔劍鄭敖下手之故,乃是誤會他是暗中保護梁公子官船之故。這樣洞庭幫一定和梁公子有什麼牽涉。

  誰知德、孫兩人疑惑地追問道:「洞庭幫麼?我們倒是曾聽過他們的來歷,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朱玲愣了一下,道:「有什麼關係?」回眼瞧瞧鄭敖,繼續道:「鄭兄你被他們暗算,不是為了誤會你是保護官船之故麼?」

  鄭敖大點其頭,將那晚的遭遇說出來。德貝勒聽完之後,想起那晚的遭遇,便恍然地點點頭,笑道:「這樣我就明白了……」他隨即將那晚受到暗襲之事說出來,不過他並沒有描述自己的武功,只諉稱兩賊的不堪一擊。

  不過四個人心中有數,除了孫懷玉被誤會之外,彼此都知道各有異能,只沒有怎樣說出來,因為一說出來,那麼師門淵源便非抖露出來不可,而朱玲和德貝勒都不想讓人知道。

  德貝勒既然知道內中底細,回頭瞧著洞庭幫那一干人,嘴角微微帶著冷笑。毒蛟林源冷峻地瞪著他,面色絲毫不變。唐紫瓊卻忍不住勃然作色,忽然站起身。

  朱玲冷眼瞧見,知道她的心思,低聲道:「這妞兒的劍法極好,金兄如果有機會碰上,需要多加小心!」

  德貝勒禁不住多瞧唐紫瓊一眼,見她怒氣勃勃的樣子,又驚訝又懷疑地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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