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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第四十回 金針劍氣 一鳳施妙技 鐵牌刀光 群雄陷重圍

  上章說至白鳳朱玲,隨著徐元盛報訊之後,現身於邵元廳中。

  這時,朱玲詐作使用金針,把神手常公仲嚇了一大跳,跟著已回身攔住追撲而來的田光,手中長門劍分開雙鉤,分心刺入。

  鄉間的屋宇,俱都佔地寬敞,這大廳地方不小,雖然加上朱玲共是八人,仍有極大地方可以施展。

  田光曾經兩度奪劍不成,當下已深信名傳天下的一鳳三鬼,果是平生未見的勁敵。這時雙鉤斜封,但敵人劍尖已經探進來,寒風拂面,形勢大是不妙,嘿然喝一聲,反身旋開數步,堪堪避過一劍,他乃是關洛第一位鏢頭雙戟李照的師叔,身手自是不弱,卻也險險立即負傷落敗。

  朱玲身法奇妙,晃眼之間,已閃在閔世華面前,劍挾寒風,刺向他胸膛,閔世華砍山刀已捋在手中,卻不招架,疾地退後。只見劍光閃處,急劃側面的薄公典。招數太快,後面的田光剛剛舉鉤想重新撲來,朱玲已連攻了兩人。

  薄公典乃是西涼派宗主移山手鐵夏辰,手下四大弟子之一,他們這一脈俱以力量沉雄見勝。這刻他並不如閔世華所想一般,將朱玲留給田光獨力收拾,一見劍光劃到,手中嗆啷啷響處,那柄九環刀已使出黃沙刀法中,「平地青蓮」之式,絞劍削臂。

  朱玲見他出手疾迅,招數精奇,知道也是把好手,眸子一閃,手中長門劍已撤回來,忽如長虹飛度,追刺閔世華。左手反掌一揚,一線金光閃了一下,側面立刻有人喲了一聲,「咕噠」倒地。

  閔世華來不及看倒地的人,手中砍山刀斜劈而出,勢猛力沉,朱玲哪會與他以硬相拚,玉腕翻處,喪門劍忽地從脅下推出,正好挑在急撲而來的薄公典九環刀上,「叮」地微微一響,那柄挾著千鈞力氣的刀環大刀,軟軟滑開。田光雙鉤這時已經攻到,他被朱玲飄渺莫測的身法,使他直到現在才能夠追撲到和遞招。朱玲頭也不回,忽然一矮身形,竟從雙鉤之下,倒退出田光身後,這一來,反而變成田光攔住閔世華和薄公典兩人。田光老臉通紅,羞忿難忍,右手鉤反手急劈,卻劈了個空。

  徐元盛已抱起受傷倒地那人,原來是送了喪門劍給朱玲使用的謝超,他失劍之後,心中那份難受就不用提了,打囊中掏出幾枚鐵蓮子,接近戰圈,一心想找機會暗算,誰知朱玲比他更陰毒,在劍刺薄公典之時,已經注意到他一個勁追近來和面上的神情,因此在撤劍追攻閔世華那一剎那間,出其不意地先發制人。

  宅主人邵元怒吼一聲,敢情他已看到謝超已被朱玲的金針,紮在「提命穴」上,情知謝超縱使不死,也落個一生殘廢,教他如何不怒,振吭叫道:「各位別要手下留情,這妖女太狠毒,容她不得……」叫聲中,自家提著那面鐵牌,猱身直撲。他仗著手中鐵牌,專克天下暗器,而且極是沉重,武家所謂「一力降十會」,膂力大的人,的確佔很大便宜。

  朱玲等閒不使出「玄陰十三劍」,這刻冷笑一聲,道:「你們剛才疾呼,要挖出我的心,今晚看看是誰挖誰的……」幾句話的工夫,眾人已合圍住她,幾般兵器,相繼攻戳。朱玲顯得吃力地招架著,口中仍然說著話,她道:「你們有老有少,南方的和西北的英雄人物都在這兒啦!依我說,再多請幾個人來,真真正正以多為勝才對……」

  這時,一共有四個人聯手圍攻,那便是田光的護手雙鉤,邵元的鐵牌,閔世華的砍山刀,薄公典的九環刀。這四人當中,以那對護手鉤和那面沉重的鐵牌最具威力,但兩柄沉重的大刀也神勇異常,不比泛泛。朱玲在四人夾攻之下,只這說話工夫,已顯得吃力招架。她的話一說出來,這四人就如預先約好似的,一齊收手退後。原來這幾人都是浮起同樣想法,田光在西北早負名望,歲數又大,當然認為不能負起以眾凌寡的罪名。邵元乃是湖湘武林有名人物,聽了朱玲的話,自然趕快斂手。而閔世華、薄公典兩人,乃西涼四大高弟,也是有身份的,不得不退。其實他們四人本來無心合力夾攻,最多也不過想戒備守著敵人逃路,不讓這狠毒的敵人逃走而已,可是被朱玲東一下,西一劍,惹得全動上手。

  朱玲見他們一齊退後,中央只剩下她一人,心裏覺得好笑,忍不住嗤地笑出來,繼續道:「我可不怕你們,你們最好一同上來,否則落了單,死得更快……」她轉瞬掃視,見四人俱是面現怒容,知道他們一定要招呼定誰先上來動手,當下又格格一笑,左手一揚,一絲其細如線的金光,疾射而出,暗器出手之後,才喝道:「撒刀!」薄公典哎喲大叫,那柄九環刀真個掉在地上。要知朱玲的奪命金針,得自鬼母真傳,已練至十分火候,當日雙戟李照死在金針之下,這且不說,便是銀梭徐元盛、神手常公仲兩人,身手比之薄公典差不了多少,先見到李照身死,有了戒心,距離又較之現在為遠,況且躲不過金針之厄,想那薄公典這時如何不著她的道兒,立被金針深紮在右臂的「斤宿穴」上,但覺半邊身子都麻了,九環刀嗆嗆墜地,身形卻本能地盡力往後躍開,臉上的顏色,疼羞兼集,變得蒼白,神手常公仲忙上來扶住。

  剩下的三人愕然驚顧,怒叱之聲並發,朱玲不俟他們說話,喪門劍的光芒閃處,劃起大半圈長虹,連攻邵元和田光兩人,邵元藏頭縮頸,讓劍風拂過之後,手中鐵牌,打偏著橫砸敵腰,這一下真是勢急力猛,眼看朱玲只要被田光迫住一下,便難逃毒手。田光久經大敵,閱歷極豐,這時哪有不知之理,眼見劍光臨頭,暴叱一聲,也是藏頭縮頸,手中雙鉤真力貫足,一式「雙龍抱珠」反攻敵人上中下三盤。這一式原是拚命的招數,因為只要敵人猛然沉腕,他的背胛非開一道口子不可,但敵人則要肚穿腹破,立刻有喪命之危,這樣自己總有便宜。

  朱玲這時進既不能,停亦不可,因為身後的邵元,那面鐵牌力量已經運足,急砸而至,成了前狼後虎的形勢,只聽她格格一笑,不知怎地一矮身,忽然倒退著從邵元的鐵牌下鑽出圈外,閔世華站在一邊看得清楚,只見朱玲退鑽出來,站直身軀之時,頭上的帽子忽然歪倒,露出烏亮的青絲,敢情方才真是危機一發,朱玲雖在萬險中脫身出來,但頭上戴著的帽子,已讓貼頂而過的鐵牌風力,拂捋歪了。可是朱玲身形太快,直到她站直之時,她的帽子才歪落一旁。這一刻兒,閔世華微微脫口喝采,心中忖道:「這白鳳的劍法不見得驚人,但這身法又快又怪,看起來老像無法傷得著她似的!當日在堡中大廳,放著一廳子武林朋友,據說也是讓她忽歪忽倒,那些人連她的衣角也碰不到半下,結果吃她從容離開,大概便是用這身法了……」

  他念頭尚未轉完,白鳳朱玲已扶正帽子,向險些兒撞在一塊兒的邵元和田光兩人嘻嘻冷笑兩聲。回臉一瞥閔世華,成心挑釁地微哼一聲,劍尖一領,身隨劍走,疾撲而來,閔世華哪敢大意,儘管心頭洶湧著仇恨,擬得一刀斬她做兩截,但手上卻用出一式「急流鼓棹」,半攻半守,刷地砍出半刀,未等部位夠上,已自收刀橫拒,封住門戶。

  白鳳朱玲心中另有算計,此時見他嚴密封住門戶,心中電光石火般忖道:「姓田那老不死的,背後傷人太甚,我寧願放過其他的人,也非教他吃點苦頭不可……」這念頭在心中一掠而過,身形已倏然歪倒,旁人但覺她宛如遊魂飄蕩,忽然又作弧形半圈後退。

  邵元和田光兩人方才差點兒撞在一塊兒,各自懸崖勒馬,猛然收勢,邵元怒恨攻心,收勢之時,並非將力量中止,而是半收半發,大鐵牌橫裏盪開,旋了大半個圈子,身隨牌飛,追撲而來。朱玲相度形勢,本以為先逢著田光,哪知邵元從斜刺裏急撲而來,那面鐵牌風力絕大。她俏眼一轉,知道預定劍針齊施,以傷田光的法兒用不上了,因為邵元的大鐵牌面積太大,風力又猛,奪命金針不易傷到他。

  田光雖然遲了一點兒追撲,卻因距離稍近,這時雙鉤暴長,急刺而至,時間恰好湊上,又成兩人夾攻之勢。朱玲見雙鉤如雙龍出水,凌厲攻至,禁不住嬌叱一聲,身形一錯,手中的喪門劍直挑順推,竟自和身撞向邵元的大鐵牌上。邵元心中暗喜,腕上加勁。劍尖鐵牌倏然一觸,邵元不覺脫口驚噫一聲,那去勢急勁的大鐵牌竟攔敵人不住,眼看著敵人直線凌空而起,越過自己頭頂,飛墜身後。連忙吐口唾沫,叫聲「倒霉」。敢情江湖人最忌被婦女跨頂而過!

  朱玲故作閒暇地斜睨他們一眼,舉劍指道:「你們最好一齊上來,你們也應該看得出,我沒騙你們吧!」話聲中,「你們」這兩個字特別咬得重音。

  三人心中更加怒了,可是方才朱玲直撞鐵牌,露了一手絕招,連閔世華也將觀念改變,知道朱玲不單憑恃著怪異的身法,其實在劍法上,另有絕妙造詣。不過想是這樣想,卻是不能做出三人一湧而上的事情!

  白鳳朱玲見他們仍是躊躇,明白他們的心思,故意嘔他們道:「哎喲!你們三個成名人物,也不敢跟我動手啦!罷了!我饒了你們這一次……」說著話,腳下已趑趄著,作出要走模樣。

  這時,三人不約而同地大吼一聲,除了閔世華先揚刀邀截去路之外,邵元和田光兩人,卻是齊攻朱玲。邵元的大鐵牌直拍出去,口中叫道:「這妖女口舌伶俐,手腳惡毒,兩位別讓她用話扣住,一齊拾下她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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