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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說時遲,那時快,楊旭的掌快要拍在敵人頸子上時,忽然勁風颯然,直指腰上「遊魂穴」,活似立刻要將他弄死似的,當下在手掌一沾蒙面人頸子之時,倏將下擊的掌力化為橫拽,閃電般一閃,身形已橫躍出丈許,覺得腰上衣服已讓暗襲那人指尖沾到,大吃一驚。抬頭看時,那邊赫然多出一個蒙面人,他一手牽住向橫倒下的古治,一面舉目四顧,似乎找尋什麼。

  鍾靈在暗中微笑一下,原來他剛才見楊旭快要擊斃古治之時,心中一急,隨手摘下一片半枯樹葉,正待用氣功中「飛花摘葉」的絕頂藝術,擋住古治一掌之厄。哪知同時瞥見樹影後人影一閃,那紫旋風包季生已悄無聲息地暗襲楊旭,正好將方向一歪,向紫旋風包季生面頰激射。

  他的氣功尚未到家,致此無論如何,總不及真暗器的威力,包季生發覺破空風聲,驀然伸手一抄,另外那隻去戳楊旭的手那股勁力便消洩了,正好順便翻腕將古治傾跌的身形抄住,另一隻手中已把暗器接住,手指一搓,發覺是片枯葉,不由得立刻大驚失色,四面張望。以紫旋風包季生為大內二級侍衛領班,離這種上乘氣功的程度還差得遠,故此他焉能不大驚失色,這個摘葉傷人的強敵一露面,他們三個人絕逃不了性命,他急急低嘯半聲,手一抖處,古治已急翻出去,拚命飛躥,樹影後「唰」的一響,還伏著的鄭勝也趕快溜走,包季生自家也不遲疑,雙足頓處,向斜刺裏便躥。楊旭低叱一聲,迎面撲來,全身力量都貫注在雙臂上,打算硬碰一掌,以報方才一指之仇。包季生避無可避,掄掌一推,一式「排山運掌」,也是將掌力完全使足。

  只聽「噼啪」一響,兩人各自墮下地上,楊旭險些兒栽倒地上,雙腕痠軟無力。那紫旋風包季生落地只搖擺兩下,接著縱身又起,撲向暗影之中。

  楊旭暗自揮甩雙手,錯愕地瞪著紫旋風包季生迅即隱沒的背影,十分詫異。「他們一共三人,何以急急逃竄?這後來出現那廝,掌力上分明贏我一點,」他想道:「倘若三個人一同上手,我今晚必定難逃此劫!但他們為何急急逃走?一似怕誰人追趕似的?」

  那邊鍾靈已悄悄返回暖紅軒的洞房中,他一進了房間,雙眉立刻深深鎖住,不豫地搖頭嘆息著,輕手輕腳地鑽進床中,和月娟並頭而睡!這個洞房花燭之夜,在同床異夢中度過。

  翌日,孫懷玉金瑞和屈軍告辭返京,他的婚姻只有半個月,致此不便久待,鍾靈一直送他們上路,直到短亭處才獨自搖鞭返李府。

  他回程之時,忽見兩騎如飛地直衝過來,那兩匹鐵騎甚是神駿,晃眼間便馳衝近了,鍾靈見他們目中無人地急鞭駿馬,想來路上已不知鐵蹄踢翻了多少人,這刻又是迎面衝撞過來,不由得俊目嗔張,但立刻又想到自家不能洩露形藏,勉強按下怒氣,真力運貫全身,驀然拎韁夾馬,胯下的馬嘶一聲,不由自主地讓他橫刺裏搬開,閃在路一旁。迎面兩騎霎眼間衝過,微聞其中一人好像驚異地「噫」一聲!他耳目聰敏,雖是蹄聲雷鳴之中,也聽到噫聲,知道兩騎上人已發現他這一手內有古怪,便不敢回顧,逕自策馬緩緩歸去。那兩騎好像有什麼急事,絕塵而去,並沒有停下來尋究。

  約摸走了里許路,遠遠見一騎又急馳而來,他的眼力無遠弗屆,早看清楚是和前兩騎的人裝束相似,這番學乖了,先避在路旁,恰巧那兒有個草坪,便策馬走到草坪上,背面向著大路。這一次的小心,無意中避開一個認識的魔頭,這個人便是九指神魔褚莫邪,此時他趁玄陰教封壇三年之便,已在大內效力官家,任特等侍衛之職。

  讀者該還記得,當石軒中被鬼母冷婀打下無底深壑之後,碧螺島主于叔初忽然重來碧雞山主壇,要見鬼母,但鬼母因勉強施用未練成的「期門幽風」魔功,元氣大傷,需靜練三年才能恢復,因此宣佈封壇閉關。

  那時候玄陰教內外六堂香主,為了不讓于叔初衝進主壇,聯手夾攻碧螺島主,終於使于叔初退走。之後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鄧牧這三個外堂香主,忿忿地一同追蹤尋究碧螺島主于叔初何以回來生事!

  他們說走就走,聯袂向東面群山疾奔,不大工夫,便將碧雞山主壇拋在後面老遠。那碧螺島主于叔初比他們早走一步,這時已不見影蹤。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已翻越了兩座山嶺。展開在他們眼前的是群巒起伏,遠接天邊。

  九指神魔褚莫邪忽然在一棵樹前停下步,仔細觀察那樹身。另外兩人便踅過來,順著九指神魔褚莫邪的眼光瞧。

  褚莫邪道:「你們看那樹身的梅花形痕跡,分明是有人用大力鷹爪戳成的,據我想來,該是一種暗號!」

  雪山鵰鄧牧濃眉一皺,道:「你說是暗號,諒不會假!但我卻想不起是哪一線的暗號,你們可知道麼?」

  冷面魔僧車丕搖搖禿頭,褚莫邪道:「除了那兩撥人,還會是誰到此地留下暗記?只不知是姓于他們留下的還是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他們留下?我們且再追查下去,便知分曉!」

  果然一直往前走,沿途都有這種梅花形的暗號,或在樹上,或在山石上。到了一片樹林邊,前面有兩條岔道,三人再也找不到暗記了。褚莫邪一腳掃在林邊一個破舊的竹簍上,竹簍隨腳飛起,掉在地上時,骨碌碌跌出碗筷湯盅等物。他們禁不住一齊停步,詫異相顧,冷面魔僧車丕道:「這兒怎會有人吃飯?而且飯具又不帶走?」

  九指神魔褚莫邪走過去撿起碗筷等物,細察一遍,雪山鵰鄧牧則一掠數丈,飛入林中查勘。

  一會兒,鄧牧捋住一柄斧頭衝出林來,叫道:「我們別白費工夫啦!那些東西敢現是樵子留下的!」

  褚莫邪大搖其頭道:「你別忙,樵夫哪有連斧頭食具都丟掉的?而且這些碗筷和這個湯盅,裏面十分潔淨,質地也不壞,樵夫決不會用這種瓷器!再說即使是樵夫所用,他也不會洗得一乾二淨後,才棄置在這裏呀?」

  鄧牧思索一下,聳聳肩頭,沒有說話。車丕咕噥道:「我們已有好遠一程找不著梅花暗記,也許根本已經走錯路,理會這些勞什子幹嗎?」

  九指神魔褚莫邪研究了好一會,沒有什麼頭緒,便道:「這些蛛絲馬跡,雖是可疑,卻不一定有什麼意義。現在前面兩條岔道,我們該走哪一條呢?」

  冷面魔僧車丕答道:「走這邊的路!」他指一指向東北那條路:「即使路上發現不到什麼,但這裏去穿過山西,直奔北京,好歹到那兒尋諸葛太真問個分曉!」

  其餘兩人都贊成這意見,便一直向這條路撲奔,走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暮,前路讓一片樹林擋住,三人穿入林中,走了數丈,猛然一齊發現傍邊一顆大樹橫伸的枝上,垂著一條布索,隨著微風左右飄蕩。

  雪山鵰鄧牧腳頓處,身形和大雕般飛過去,在空中捋住布帶,晃悠悠蕩著。九指神魔褚莫邪道:「有意思得很,居然有人要在這兒尋死,倒是清淨不過……」

  鄧牧在上面接口道:「不成,這帶兒載不起一個大人的重量,而且掛得這麼高,普通人哪能跳上來吊頸?」

  車丕道:「算了吧!你們省點心思,到京裏一問便知,猜來幹什麼!聽,那邊水聲淙淙,我們去喝點水解解渴,才是正理!」他說完話,當先便走,其餘兩人覺得這主意不錯,跟蹤而去。

  三人轉過一座小丘,果見在丘坳凹處,有個澄淨的水潭,澗水從石上流過,注入潭中,發出不斷的淙淙水聲,甚是悅耳。水潭並不深,最多五尺左右,水清見底,潭底儘是石頭。三人彎腰掏水喝時,水波蕩漾中,潭底分明有個革囊,擱在,塊石頭上。

  車丕叫道:「好啊!也許走運要發點小財啦!規矩是見者有份,不過這革囊統共這麼小的一個,料也裝不了多少銀子,不如我們先抽籤,看到底是誰的運氣!你們以為怎樣?」

  九指神魔褚莫邪不管他開的玩笑,逕自折一根樹枝,探下潭底去挑那囊,一面道:「這個革囊大約可以解開謎團了!」

  水花激盪間,那革囊已被挑出水面,褚莫邪接在手中,便詫異地道:「奇怪,革囊輕輕的,竟不透水,到底裝的是什麼呢?」那革囊體積不大,外面一層極薄的油布套住,十分精緻,顯然是失主珍愛之物。褚莫邪將這囊打開,把裏面的東西倒在一塊石上,原來是十幾粒紅藍參半的丸子,外面一層硬殼,另外有十餘粒小如指尖的白色丸子,還有一支四寸長的圓鐵筒,末端有機括樞紐,甚似袖箭筒而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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