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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火狐崔偉踏進門內,發覺這兒是廳子陳設,四面都有通廊,信步走出通廊,穿過一個小院,又是一座廳子,忽聽笑語之聲從廳外傳來,燈光一閃,快要走進這廳子來,他連忙向廳內一躍,閃到一座屏風後面。腳步紛沓之聲,已進了廳內,而且燈光照亮一廳。笑語之聲不絕於耳,都是苗峒土語。偷眼望時,竟是幾個面目姣好的女郎,身上只籠著一片輕紗,整個豐滿成熟的胴體和酥胸玉腿都一覽無遺,景象十分誘惑迷人。

  這些美女在廳中躊躇不前,說話的聲音也漸漸提高,像是爭論著什麼事,所以止住腳步。

  崔偉肚中叫苦,想道:「她們再要吵一會,陰棠或剛才那榴花一到,我就糟糕了!唉,女人總是愛大驚小怪的,半夜三更,有什麼好吵?快些回去睡吧!」

  他想盡由得他想,這群姣美的女郎,依然站住腳步,不肯移動。那當先提燈的女郎,竟自坐在一張醉仙椅上,那雙修長的玉腿微微伸直,燈火把她曲突玲瓏的身材,清楚地照映出來。崔偉移開眼光,落在自己身後的牆壁上,那兒張掛著一幅繡著圖案的絨幔。他心中咕噥道:「到底是姹女陰棠調教出來的貨色,身上任什麼都不穿,連那私處都露出來,簡直……唉!」

  這時斜對面坐著那女郎手中的燈火,從屏風縫中射進來。他不得不後退兩步,貼在那幅幔上,驟覺背上虛虛的,差點翻倒,回身一摸,敢情那絨幔後面竟有一道暗門。

  他忖道:「事至如今,正是騎虎難下,是個有進沒退的局勢了!我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進去一探。」主意打定,悄悄掀幔而入,裏面更黑暗了,是條甬道模樣,他摸索著前走,但覺十分曲折深遠。定了一會兒,連方向也鬧迷糊了。

  甬道中分歧處甚多,而且有許多暗門。他全神側耳傾聽,那些暗門外都沒有聲息,鬧不清個中玄虛,不敢造次闖出。正走之間,忽然在一道暗門外面有人對語的聲音傳出來,而且絨幔下面,露出燈光。他心中大喜,側耳細聽。

  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我不能再來啦!你簡直是瘋了!」聲音中透出疲倦思睡之意。

  一個妖嬈淫蕩的女子聲音道:「你這人太不中用,真想不出仙娘為什麼對你這麼死心眼!唉,好容易等到仙娘有事離開你一晚,辛辛苦苦請你來,你卻這樣掃我的興,若你不是仙娘心中的寶貝,我榴花不把你的骨髓都吸乾弄死才怪呢?」

  那男子疲憊地呻一口氣,沒有搭腔。火狐崔偉這際心中突突亂跳,喜忖道:「這男子的語聲,不正是我侄兒崔念明的聲音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榴花那小妖精在攪什麼鬼呀?」

  他忍不住低頭挑起一角絨幔,朝室內偷瞧。只見這臥室內燈火都作粉紅色,照射在四下精緻的家具上,幻成一片綺麗如夢的氣氛。大床上四面垂下薄紗,卻可以看見裏面躺著兩個人,都精赤全身,交股疊臂地相擁臥著。崔念明疲乏厭倦地推開榴花,撩帳坐起來。榴花慍意分明地哼一聲,倏然翻身下床,燈光照得分明,只見她長身玉立,胴體十分豐滿,胸前凝脂雙峰,兀自跌蕩搖顫。

  她下得床來,陡然將慍意收起,堆上媚蕩笑容,隨手拿起一條狹長紅綢,驀地一揚,捲起無數圓圈,煞是好看。

  崔念明忽然掉轉身軀,背床而臥,好像避免去看這春色撩人的景象。榴花駘蕩而又傲然地輕笑一聲,手中的紅綢揮處,活像一條碩大悠長的紅蛇,裹著全身,嘴中輕輕地唱著,身形隨著歌聲節拍,驚鴻似地舞蹈起來。

  剎那間崔偉眼花繚亂,心頭鹿撞,但見榴花豐滿的雙峰上下跌蕩,腰肢如蛇,左右亂旋,渾圓修長的玉腿,如勾如探,妙處忽隱忽現,配著口中的歌聲,直欲銷魂蝕骨,勾心奪命。奇是奇在她歌舞一起,忽聽絲竹管弦靡靡之聲,送進耳來,眼中驀地百花繽紛,本是一個榴花,這時已化身千百個,各自作那天魔之舞,那股騷入骨子的媚態,蕩人魂魄。崔偉自從中年喪妻,至今已有十來年,從來未曾動過綺念,此時忽覺丹田裏一股熱氣,直升上來,四肢百骸都渙癱地軟垂,全身飄飄然,恨不得撲進去,在那千百騷豔女郎中,摟住一個……

  正在崔偉綺念沸騰,難以自制之時,床上的崔念明已轉過身來,雙目似要噴出火地凝瞧著榴花。

  繁弦急鼓驀地高亢一響,倏然聲韻俱歇,榴花同時曼妙地用足尖一旋,撲地倒在崔念明身上,滿室天魔美女,霎時消匿,空際紅光閃動,那條長長的紅綢正輕盈地飄下來……

  火狐崔偉不覺一驚,全身涔涔沁出冷汗,自個兒倒坐在地上,撩起絨幔一角的手,也自收回。歇了一會,才能把凌亂衝動的情緒鎮定下來,忖道:「好險!姹女迷魂大法名不虛傳,只瞧了一眼,也險些熬不住。可憐我侄兒念明,他久陷魔窟,日涉色陣,又沒有我內定修煉之功。方才他本是想背面不瞧,以避卻迷魂色陣的魔力,哪知只轉眼間,已經忍不住,轉過面來自投羅網!若他能比我堅持久一點,恐怕此刻在床上的不是他,而是我這年過半百的老頭了!」

  耳中傳來那種令人心猿意馬的雲雨之聲,火狐崔偉頗涉遐想地思忖一刻,躡足離開這兒,轉一個彎,又發現一絲燈光洩映出甬道。他毫不躊躇,逕自走過去。到了那絲燈光處,正想如先前一樣,掀幔偷窺。手剛伸出去,說時遲,那時快,那帳幔忽然自動捲起,室內的燈光明亮地照射出來,一個女人背著燈光,向他注視著。雖看不真切她的模樣,但雲鬟霧鬢,蘭麝襲人,已足令人心醉。火狐崔偉猛吃一驚,尷尬地退開一步。

  那女人笑道:「啊喲,不速之客竟躲在這裏,恕我有失迎迓,請進小房內坐談如何?」聽聲音正是陰棠。火狐崔偉自忖腳下已無聲音,怎會讓這女魔發覺?可想這女魔的是名不虛傳,厲害已極。當下努力鎮定一下,抱拳道:「陰姑娘武功蓋世,在下十分佩服,唐突無狀之罪,尚請從輕發落。」

  他故意叫陰棠做姑娘,其實陰棠年紀已和他一般老了。但正好搔著陰棠怕老的癢處,她吃吃笑道:「喲!敢情你知我底蘊,倒也客氣得緊!恕我眼拙,好像未曾見過尊駕之面哪!進來吧!這裏面可以坐著說話,舒服得多……」

  火狐崔偉這時不得不硬著頭皮,邁步掠過她身旁,逕自走進房內,只見這兒陳設得相當精緻華麗,燈光也是一片粉紅綺靡之色。大床上睡著一個青年男子,身上蓋著一條薄被,看情形睡得甚甜。

  陰棠轉身向著他,媚笑一下,請他坐下。崔偉只看她一眼,便覺得江湖傳說毫無虛言。這陰棠看起來不過是花信年華的少婦,皮膚滑潤雪白,面目姣美,全身骨肉停勻,極具誘惑魔力。只因她身上僅有一條薄紗,從肩上斜垂下來,故此滿室春光,一覽無遺。

  他哪敢正眼平視,不安地坐下,道:「在下崔偉,與姑娘素昧平生,這番擅闖貴堡,實因有不得已的苦衷,萬望姑娘恕罪,在下方敢直言!」

  陰棠「哦」地應一聲,道:「原來是火狐崔偉,我還以為是峨嵋來的人哪!你別是峨嵋請來燒我的石堡的吧?」說完,抿嘴輕輕一笑。

  崔偉道:「哪裏!哪裏!姑娘別誤會,在下與峨嵋全無瓜葛,只為了……」他說到這兒,不禁閉一下眼睛,睜眼時,眼光已移向別處。原來陰棠這刻大膽地揉弄自己豐滿的雙峰,挑逗地向他媚笑,那神情簡直不曾聽見他半句話。可是他仍然繼續道:「在下乃因本身的事,斗膽擅入貴堡。」

  陰棠忽然慍道:「哼,你自家的事,怎會牽涉到我身上來?即使你慕名而來……我說,你既然能暗闖石堡,適才又顯了一手,怪不得在江湖略負時譽,姑娘如今要向你討教幾招,之後,再讓你試一試姹女迷魂大法的溫柔滋味!」

  火狐崔偉再也料不到這女人喜怒無常,一至於此。方才還是款款笑語,如今卻滿面嬌嗔,話聲中顯得絕無轉圜餘地,愣了一下。陰棠站起來,柳腰一擺,忽然舉腳向火狐坐著的椅子踹去。火狐崔偉連忙一聳身,橫躍開半丈。只見她渾圓修長的玉腿及時一收,竟沒碰著那椅。

  崔偉忙道:「陰姑娘,請暫慢動手,在下還有話說……」他儘管叫嚷,陰棠恍如不聞,款擺地走過來,輕飄飄一掌拍去,宛如跟他打情罵俏的模樣。

  他識得厲害,若教她玉掌沾著,立刻便有筋斷骨碎之禍,如換做平時,他定然使出錦掌中「雙封手」之式,不但封住敵人攻勢,而且乘隙可點敵人乳根的穴道。可是這個敵人卻是個袒裼裸裎的美婦人,光著身子任由雙峰跳動,豈能點她那兒的穴道?這時唯有偏身一閃,腳踏奇門,驀然斜掠。陰棠輕輕一笑,身掌齊轉,伸長纖指,竟要摸在崔偉脖子上。他驟覺脖上掌風襲至,急急塌腰矮身,一式「將軍脫甲」,身形滴溜溜一轉,但覺陰棠玉手在面前掃過,香風撲鼻。火狐崔偉依然不是進手的招數,因為只要他一伸手,便得觸摸晶瑩如雪的肉體。這種事讓任何成名的江湖道,也覺得難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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