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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十一回 雙兇一炬 奪命偏勞纖指 眾魅多情 嬌花本屬癡魂

  話說易靜不知究裏,無可奈何地隨著公孫先生,走出這危機四布的石洞,一徑回到愚廬去。

  翌日清晨,忽有人投帖求見,公孫先生持帖沉吟,易靜挨過去看時,赫然六個金字,寫著「玄陰教主敬拜」。

  他一搖三擺走出天香幻境。原來在正門那邊,有一條較大的路,直通進天香幻境,一間木亭子,結束了這條路。是故知道底細而來拜訪他的,便來到亭子處等候。易靜心急著要會晤那名震天下的鬼母,便亦步亦趨,只見亭子裏站著兩人,勁裝疾服,並非是玄陰教主鬼母親到。

  那兩人大踏步走出來,迎著公孫先生恭身長揖,道:「晚輩西門漸,與敝教內三堂香主羅歷,拜見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還施一禮道:「原來是教主首座高弟,這位羅香主,想是以金剛散手馳譽武林的鐵臂熊羅歷師父了!兩位千里移玉,未知有何見教?」

  那兩人直起身軀,都是一般魁梧雄偉,那厲魄西門漸更是頭如笆斗,雙目如鈴,嘴唇掀翹,狀甚醜陋。鐵臂熊羅歷年事較大,看來約摸在五旬之間,兩目精光內蘊,顯見功力深湛。西門漸道:「晚輩乃奉家師之命,請先生相助一臂之力!」

  公孫先生將易靜與他們引見過,然後道:「我與今師,昔年一別,屈指已睽達三十年之久。令師昔年恩德,鄙懷至今耿耿,若是愚拙能有略效綿薄之處,義不容辭!」

  厲魄西門漸忙又行禮,道:「敢問先生,近日可有一少年來求石螭丹至寶?」

  「有呀,有!世兄你認識他?」

  他搖頭道:「不!那少年劫持了敝師妹白鳳朱玲,不曉得如何傷她,聽說來此求丹,晚輩正想擒拿他哩!」

  易靜忍不住驚詫地叫道:「什麼?是白鳳朱玲?」

  厲魄西門漸和鐵臂熊羅歷都不禁瞧著她。她也自知失口,不再做聲。公孫先生橫她一眼,然後道:「原來其中有此緣故,愚拙並未見過令師妹,那少年姓石,幾番來糾纏愚拙,想求靈丹,只有單身一人。只因這姓石的與我有點梁子,已被我用計誘他陷落在無底泉眼之下,決不能生還。恐怕世兄不能將他擒獲了!哈!哈!」

  厲魄西門漸面上陡現喜容,道:「天下有誰人能逃公孫先生的掌握中?那小子活該,哈!哈!」這兩句諛詞,饒他公孫先生智謀蓋世,也不覺心中大樂,拊掌大笑!

  羅歷此刻插言道:「可是那姓石的將玲姑娘藏在什麼地方呢?而且她的傷勢也正可慮!」

  西門漸笑聲頓收,茫然看著羅歷,喃喃地說道:「是呀!她被藏在什麼地方呢?」不覺著急地蹬腳,地上的小石卵讓他一腳,踩碎了十幾粒。易靜不禁駭然,那公孫先生道:「兩位不必著急,容愚拙想個法兒!」

  厲魄西門漸感激得差點跪倒,道:「不敢有瞞先生,這朱玲早由家師作主,配與晚輩,是以心中著急!只因晚輩要練五陰手的掌力,不敢破去童身,乃爾遲遲未曾成親!」

  易靜禁不住又「啊」地一叫!公孫先生已道:「世兄放心,包在愚拙身上。兩位請稍候片刻,愚拙去去就來!靜兒隨我來!」

  那兩人忙拱手相送。當下公孫先生帶了易靜,轉入一處樹叢後面,公孫先生嚴厲地問道:「靜兒,白鳳朱玲的藏處在什麼地方?快照實直說。」

  易靜支吾道:「靜兒……不知呀!」

  公孫先生面上現出詫容,道:「本來以你的立場,也該趕快說出來呀?怎的還替人家遮瞞?可是你別打算騙我,按照道理來說,那姓石的他有什麼權利,可以拐走別人的未過門妻子呀?」那神情就像說易靜本人似的。

  易靜知抵賴不過,便嘆氣道:「公孫先生,你老是不相信我。罷了!我告訴你便是,石弟說把朱玲藏在九反絕門陣後面那座山麓的一片樹林內。」

  公孫先生容色稍霽,卻仍然尖刻地道:「哼!什麼石弟,幹下的全是逾牆鑽穴登徒子之事,等會我便著人帶你回京師去!」

  易靜低頭無語,隨著公孫先生走回亭子去。公孫先生把易靜所說的地點說了。但厲魄西門漸和鐵臂熊羅歷,都未到過此地,易靜心裏想看看朱玲究竟長得如何,竟能夠任石軒中赴湯蹈火,為她捨命求藥。便自告奮勇道:「公孫先生。我帶兩位……去找尋。」她本想說帶兩位大哥,但終於為了石軒中之故,憎厭這兩人,便沒叫出來。

  公孫先生允許了,厲魄西門漸連忙道謝,易靜只冷冷地應付。他們本多帶了一匹馬來,預備給朱玲坐騎,正好給易靜使用。

  三人上馬後,易靜前頭領路,絕塵而馳,不大工夫,已到了第三座山處。

  那山麓儘是一片一片的樹林,三騎穿林而入,易靜回顧道:「我也不確知她藏處,最好能夠大聲叫喊!」

  厲魄西門漸連稱有道理,抖丹田,扯嗓子大叫道:「玲姑娘,玲姑娘……」聲音極為宏大鏗鏘,把林中飛鳥都嚇得撲翅亂飛。易靜詫想道:「怎的這厲魄西門漸稱呼得如此見外?」

  他們策馬走著,西門漸不斷叫喚。忽地羅歷揚手道:「刑座且莫做聲,我好像聽到玲姑娘的應聲!」原來厲魄西門漸,天生成一副狠辣鐵石心腸,那鬼母座下四大弟子,不掌玄陰教中任何職位,只隨侍鬼母,有什麼事派遣時,便如鬼母的親臨,地位甚是超崇。卻因這緣故,委他為刑堂香主之職。

  這時三人都側耳靜聽,果然隔壁那片樹林中,有個少女口音叫道:「大師兄,我在這裏!」

  三人急急催馬上前,厲魄西門漸此刻一馬當先,衝進那片樹林去一面振吭大呼道:「玲姑娘,我來也!」聲音卻歡喜得有點發抖。易靜望著那龐大的背影,心中如受電觸……

  剎那間,三人都進了那片樹林,只聽林中樹上,朱玲喜喚道:「大師兄,我在這上面!」

  厲魄西門漸不理胯下的馬,倏然甩鐙,雙手一按馬背,飄身而起,到一丈四五高時,探腳一蹬橫伸的樹枝,箭也似地衝上那樹巢。朱玲還躺在葉上,上半身支起來笑靨滿面,說道:「啊!大師兄你真好,這麼快就趕來啦!」

  厲魄西門漸來勢雖急,但此刻前面如有一堵無形的牆隔攔著似的,著他站定身形,咧開大嘴,笑著看定朱玲,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搓手點頭。

  朱玲儀態萬千地回頭一盼,叫道:「羅香主,你也來啦!啊!那位姑娘是誰?」

  羅歷和易靜也都甩鐙下馬,躍攀上來。厲魄西門漸仍不會回答,羅歷的身形在樹巢上站定後,方才答道:「玲姑娘,還好吧?這位是公孫先生的世侄女易姑娘!」扭頭對易靜道:「易姑娘,這位便是敝教主唯一的女弟子白鳳朱玲。」他又道:「若非易姑娘肯答應指點道路,我們可無法找著你哪!」

  朱玲面色一變,口中輕輕「哦」了一聲,芳心裏驀然聯想起好多事,她忖道:「原來石哥哥什麼都告訴她了,哼!她自然會趕快帶路,好使我離開此地。」她口中卻淡淡地說道:「原來這樣,那真有勞玉駕了!」

  易靜一上來,便仔細端詳著她,這刻禁不住恍然瞥西門漸一眼,答道:「些微小事,何勞掛齒,玲姑娘不必客氣!」她並沒有覺察出她的神色來。

  西門漸像有點發呆,滿面歡愉之色,只差點沒抓耳撓腮地表現出來,也不曉得問她的傷勢。羅歷深深瞥朱玲一眼,開口道:「玲姑娘,看你的面色,傷勢並不嚴重,哪須石螭丹至寶,姓石的未免小題大做!」

  朱玲向易靜微微張口,正要說話,忽然又忍住,雙眉暗蹙。忽然厲魄西門漸大吼一聲,向朱玲撲去。易靜芳心一驚,「呀」地驚叫。鐵臂熊羅歷卻神色不變,凝立如山。朱玲本是上半身抬起來,這時雖見西門漸突如其來地一撲,仍然容色不驚,原式沒動。

  這一下突生變故,已可以看出這三人的功力涵養。易靜真是萬萬比不上朱玲和羅歷。只見西門漸那麼龐大的身軀,卻十分敏捷輕靈,在這俯撲的一瞬間,已換了式子,直如尾大魚在水裏滑動,倏地打朱玲右面轉折擦過。只聽枝葉斷折之聲,似是掉向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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